我如何知道?“他出门看诊,指不定何时回来的。”
“那我和大哥就叨扰了,我们在这里等苏大夫回来。”说着,就自说自话地进门了,显然是个粗人。
我气结,事到如今也不好意思以“男女授受不亲”来回绝他们,毕竟他们压根就把我当男的处理。
于是扶着那伤员躺倒检查的床塌上后,就大眼瞪小眼,互相傻看。
“小哥,你怎么称呼?”
说了你也记不住,我烦恼着如何回答他,更没啥好脸色,可惜他看不到。
门再度被敲响,今天还真的是它的劫数。
“有人吗?开门!”
我无奈踱去开门,好家伙,雨水沾湿衣裳完全贴在身上,又是个练健美的,肌肉发达。
“苏大夫出门了,有事明天请早。”
“这位小哥,我前些年搬重物伤了腰,每到下雨天便酸痛不已,正好镖队今日在这里落脚一宿,想过来让苏大夫给看看。”也是自动自发进屋,“我就在这等苏大夫回来。”
又是小哥!我无语。
××××
原来同行之间是有竞争的,我不会天真到以为所有同行之间都和苏毓与欧阳大夫一样,不是你招安我,就是我招安你,但这样赤裸裸地对骂,也是头回见着。
“我们威广镖局行走大江南北,谁家不给我们几分面子?”
“威广镖局算什么,我长风镖局才是走遍中原最大的镖局。”
“笑话!就一群虾兵蟹将,看你那大哥还躺在那呢!”
“我大哥是为我挡了那枭匪一刀,这才受伤的,是铁铮铮的汉子,是兄弟!”
“原来那是要砍你的,你倒是会躲,躲在你大哥后面!”
“你说什么?你自己还不是抱怨酸痛,大丈夫哪有无病无痛的,一点小伤就忍不住,像个娘们一样!”
“胡大牛,你说我娘们?你有种和我打过再说。”
“朱强,你以为我怕你来着?”
胡大牛?朱强?
等等,我打开我的扇面放在烛火下照着看了看,这不就是我等会要去定魂的两个人?凤阳大街?再看看时辰,还有不到一刻时间。
“那个……”在他们出手之前,我忙出声打断他们的对吼,“这里毕竟是医馆,你们……要不要到大街上去打过比较爽快?”而且也不容易连累到旁人。
两个怒火中烧的镖师立马冲入雨中,亮出家伙对决。
等了会,我便拿着扇子走入雨中,扇间轻点两具死尸,看着他们怒张的魂魄重新回到躯体中,若要打的话,就等鬼吏来接你们的时候再打吧。
“你在干什么?”一旁苏毓熟悉的声音响起。
我回头看他立在雨中,雨水透过纸伞上的破洞滴到他眼梢,让他反射性地闭眼,连带掩饰住了情绪,这是他长大后第一次见我定魂。
我还保持蹲着的姿态,雨水流过我身上,却仅仅浸湿我衣裳,没在我头发皮肤上停留,便沿着扇间一路划出去。
这雨下得很大,很磅礴。
“为什么用扇子点死尸?”
我的眼神越过他,看向他背后的小身影。阿毛正奇怪地看着我们,他对我的印象很浅,完全记不清我刚刚做了什么动作,又有什么值得他师傅注意的?
就比如我以前上学时,记不得同伴每天都穿了什么衣服,即便只是衣服颜色,一是不会留意,二是记不得那么许多。
人的记忆只占大脑一角,只有在意,才会留意。
苏毓只是盯着我的扇子,“阿毛,进去照顾里面那病人。”他说的是那个在床榻上很想爬过来看胡大牛尸体的受伤镖师。
我慢慢站起身,“苏毓,我在做……”
想了很久,我才启口,“我只是在做我的差事。”
此时,从纸伞中滴落的雨水已经将苏毓的衣襟全都染成大片大片的水迹,他浑然不怎么在意,只是说道,“我又了解你一些了,是不是?”
说完他便自顾自笑了,走回医馆。
这个意外让我发觉,原来我还是一直在保护自己,从没让苏毓走进过我的世界,尽管我已涉足了他生活的大部分时间与空间。
王八一说
“苏毓看到我定魂了。”
若能展现脸色灰败,我现在就应是这样。
“真的?”小倩一把抓过一边的饮料大喝一口,神情兴奋,“然后呢?”
我将之后苏毓的表现跟她说了。
“我一直在想若有人能看到我们定魂该多好,吓死他们。”小倩显然不觉得我有什么好情绪低落的,“可惜无论我如何大摇大摆地出现在那些死者家属旁边定魂,他们都对我视而不见,我简直怀疑鬼差其实是隐形的。”
“多数时候是这样,”我摇摇头,高粱酒一口闷,“不过显然定律在苏毓身上从来不适用。”
“你该知足了,这说明在他心中你至少不单单是个保姆或老师。”小倩常笑我是苏毓的一等保姆,二等老师,三等女友,简言之就是感情方面最失败。
“他应该还不清楚我在做什么。”毕竟只是看到我拿把扇子在尸体上指指点点,好吧,我承认,这种行为本身就有些变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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