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分手时,夏彤玲还将墨年所需的消息告诉了他,打开房门的前一刻,她轻声说道:“麻烦你帮我上柱香,谢谢!”说完后,她昂首离开。直至一大一小的两个脚步声消失后,墨年才走出客房,若无其事的走出酒店,直奔我家。
如果可以,真希望自己永远都不要醒过来。我不知道你们是否有过这样的感受,一觉醒来,发觉身边的一切都是如此陌生,仿若身处异世界一般,灰暗的世界,遥远的声音……一切的一切……
我听到自己脉搏在跳动的声音,嗅到一股奇怪的味道,有种淡淡的熟悉感,温暖包裹着我,满满的,满满的。我抬起头,去寻找那个给我带来温暖的人,却看见一个尖尖的下巴,我顺着它往上寻去,那是张女人的脸,我曾无数次见到过的那张脸。
我怎么会在一个女人的怀里?为什么会这样?在她身边坐着的是那个梦中的男人,两个人的神情都显得很古怪。抱着我的女人,目光呆滞,注视着窗外,心飞得老远,而那个男人,则一脸的痛楚、挣扎,仿佛陷入自我折磨之中。
车厢内,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烟草、汗液和汽油的味道,发动机的轰隆声震耳欲聋,打鼾、磨牙的声音不时传出,几乎所有的人都受不住这样漫长的旅途而困倦。我试着从女人的怀里脱身,但很快又被紧紧的抱住,我恼怒的说道:“放开我!”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声音吵醒了那些熟睡中的人们,一时间内抱怨、怒骂声像波浪一样朝我扑来。面对着黑白印象中那一张张狰狞的脸,我无法自制的尖叫起来,不!太恐怖了,这些人,这些面孔,都是人类最真实的一面,他们伪善,他们诡诈奸猾,在那张人皮下面包着的是一颗自私的心,这个世界原本就是罪恶之源,逃离,我们要逃离……
我挣扎、呼喊,我请求司机停车,可是没有人理会我的求助,抱着我的那个女人无动于衷的注视着我,眼眶中似有泪水在凝聚。这是一张什么样的面容啊?像是饱受委屈,痛苦压抑的脸。
她为什么要这样看着我?不!不!我摇着头,绝望的哭叫,怎么办?怎么办?谁来救救我?救我?
突然,脸上传来一阵热辣的痛觉,世界变得清晰起来,彩色的,充斥着各种声音的世界,一张张惊疑、好奇的脸印入我眼中。
“墨……年?”抱着我的那个女人消失了,取代她的是另一双强壮有力的手,我的记忆中,他似乎称自己叫墨年?“你是谁?这里是哪里?这里……”我恐慌不已的要推拒,耳边听到他正不断的说抱歉。
“不好意思,我太太她刚刚做了个恶梦,不好意思!”他一边制止我挣扎不已的身体,一边对其他人说道,当我好不容易看清楚车内的那些陌生人时,本能的往他怀里靠去,我不知道为什么会产生这样的本能,但我就是这么做的,并且渐渐安静下来。
奇怪的深呼了口气,没有汽油味,没有汗液的闷臭,除了男人身上模乎熟悉的气味,就连发动机的声音都几乎细不可闻,它们都跑哪里去了呢?我疑惑的想到。
当时的墨年是很无奈的,虽然十分清楚发生在我身上的一切是怎么回事,但真正面对时,却依然让人手足无措。
从我睁开眼睛开始,他就已经被惊醒,可他故意闭眼假寐,想看看我的反应再做应对。虽然心里已经有了会被当成陌生人的准备,却不想我的举止会这么可怕,明明身侧除了他以外,不再有任何人,我却频频朝另一侧的过道看去,那眼神,就仿佛是在研究些什么。他感觉我稍稍有些挣扎,便又拥紧了一些,不想却遭到我歇斯底里的抗拒,以致惊扰了所有的乘客。
“沁,我是墨年,墨年啊!你不会把我忘的,对吗?不会的……我是墨年,你要记着,我是墨年,看清楚了吗?我是墨年……”他捧起我的脸,凑近一遍又一遍的小声重复道,我茫然的注视着这张脸,心上有根弦像是被无声的触动。
墨年……我是墨年……墨年……我是墨……
盯盯的望着车窗外飞逝的风景,我脑中一直被这句话充斥着,它们重复着一遍又一遍,将发自内心的恐惧驱散。我已不再在乎这是哪里?有些什么人,将要到哪里去?我感觉到从未有过的安全感,它不会让我患得患失,也不会让我有残缺感。没错!就像生命中的某一个片断被遗失,空落落的,我终于知道这几天在彷徨些什么,我丢失了一个人,一段记忆。
“给我说说我们的事吧?”我很轻很轻的说道,不敢惊扰任何人,包括正在渐渐拾回记忆的自己。
“说些什么呢?就说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情景吧……”墨年是一个编故事的高手,他将这短短两个月来,在我们身上发生的点滴编织成了童话一般美丽的故事,就连那些恐怖的事情也为我们的过去增添不少亮点。
在他低沉的叙述中,记忆就像注入容器的水一般,一点一滴的回归。
记忆,记忆,多么神奇的字眼,当亲人逝去、爱人分手、朋友离开时,我们以为自己一无所有,却不曾想,我们已经拥有最最宝贵的回忆。它们不会随着年月的消逝而离去,也不用担心过期无效,更不用害怕它会被人索走,它是我们自己的,真正属于自己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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