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露西的访客根本没在看那件衣服,反而注意到女裁缝忧虑的脸色。才不过几天而已,露西瘦了好多。她的肤色更是苍白,只有双唇和塌陷的脸颊有几抹鲜红。她微笑时,杰可注意到她的齿龈也微微发红。
她又转了个圈。“杰可大夫,告诉我--是阿瑟叫你来看我的吗?还是你想趁我结婚之前看我单独躺在床上呢?”
杰可清清喉咙。“露西,阿瑟非常担心你。他要我来看看你--以医生的身份。我知道这对我们两人或许会很尴尬,因为过去我们之间的私事。但那是不许可的……既然我是你的医生,我就必须得到你完全的信任。”
露西正在摇头否认什么--不见得是医生刚才说的诰。她突然昏眩虚弱,挥手示意女裁缝离开,在附近的一张长沙发上坐了下来,手指摸着颈部的黑天鹅绒高领子。
“露西,怎么了?”
“杰可--请你帮帮我吧,我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夜里我睡不奢觉。我做恶梦……我听到我不该听的话--”
这引起了杰可职业性的兴趣。“什么话呢?”
“非常愚蠢的。”病人强笑一下。
“还是告诉我吧。”
“我可以听到仆人们在房子另一头的低语声。我听到在阁楼上的老鼠--我母亲可怜的心跳声,在另一个房间。我还可以看到黑暗中的东西,杰可,就像白天一样清楚。”
“露西……”
“而且--我很饿--可是我一看到食物就受不了--求你,帮助我吧。”
露面喘息着,弯身向前,朝杰可伸出手。他慌忙走到她身恻。
一小时后,病人被送到她自己的床上歇息了,杰可更以身体微恙的说词,欺瞒并安慰了露西病弱忧虑的母亲。现在杰可完成对露西的初步检查后,走到大厅去和阿瑟.洪乌商谈。
露西的未婚夫是在几分钟前与昆西.莫利相偕抵达的,两人都兴致勃勃的,穿着猎装。他们的好心情并没有持续多久。阿瑟自然更是对最近的发展感到沮丧。
等他在短暂的探视后走出露西房问时,焦虑更有增无减。“杰可,你说是什么病呢?我觉得很可伯。”
杰可叹道:“没有什么功能上的毛病或我看得出的任何病症。然而,我又觉得她的样子很不对劲。”
“我也觉得不太对劲!”
“所以我自有主张,发电报给亚伯拉罕.凡.豪辛了。”
阿瑟对他的宣怖略感动容,却又有些迟疑。“杰可,你说的是你常提及的老师吗?那个荷兰籍的形而上学哲学家?”
“是的。而且他也是个医生,他对种种疑难晦症,比世上任何其它人都知道更多。”
“那就去吧,朋友,把他找来。不管花多少钱都没关系。”
蜜娜很晚才从市区回到奚灵庄园。她很反常地答应--她拒绝的能力仿佛变得迟钝了--与那个在街上向她搭话的男人一起去找电影院。仿佛他们的相遇,是件再自然不过的事了。
伦敦的日落,照例充满了氤氲而奇幻的美澄澈的光线,多彩的阴影,还有镶在云朵上种种奇妙的色晕和水中倒影。夕阳西沈后,先前五光十色的美景也消褪为春天的迟暮了。蜜娜挽着那个新护花使者的臂膀,几乎是盲目又无助地,跟着他走进一家早期原始的电影院里。
出现在银幕上那无声的黑白影像既不清晰又会跳动,描述一匹大灰狼,不断地在笼子裹跳跃。牠显然受到某个站在摄影机外之人的鼓励或折磨;偶尔这个人的手或臂膀会出现在银幕上,正好要结束其种残酷暴行。少数的几名观众,包括有钱人、低下阶层者,就如在街道上一样,大家或坐或站在椅子上,看得入迷。
德古拉与蜜娜在戏院内的一侧站了一会儿,专心地注视银幕上的影像,仿佛只要他一眨眼,那只大灰狼便会被车辗过似的。
蜜娜的同伴动容地评述道:“真惊人。科学真是无可限量。”
“这是科学吗?我认为这不能和居里夫人的工作相提并论。”银幕上的影像只吸引住蜜娜几秒而已。她愈来愈觉得不安。“我不该到这儿来的。我必须走了……”
“还不到时候。”
“可是我--”
他以食指放到她唇上,命她安静。然后,他以坚定的手拉住她的臂膀,引她走向小戏院后侧,穿过厚厚的布幔,走过一条简陋的走廊,到了几乎就在银幕正后方的黑暗区域。一路上,蜜娜不断地抗议,向后退。
“不行,我不能--”她震惊地发现她无法拉高嗓门,只能低声抗议道:“求求你,停上吧--你是谁呢?”
当蜜娜想要惊喊出声时,伯爵戴了手套的手已经轻轻覆到她的嘴上。
他的声音令人无法抗拒,几乎有催眠作用。“你和我在一起再安全不过了。”
投射到银幕另一面的黑白影像,落到他们身上。维多利亚女王出场了,由小而大,坐在皇家马车上,是庆祝她即位六十周年的无声游行的一部份。
坐在银幕前方的观众们都为女王鼓掌。
德古拉谨慎地放开他的同伴。她闭上眼睛,双唇微动,几乎是无声的。他意识到她在祷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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