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在胡玲脑海里已经响过无数遍,从回到房间临近八点半的那一刻起,这声音就始终在支撑着她的意志,“这很危险,真的很危险,我应该阻止朝晖这样做,应该让他坚持原来的想法,在我这儿一直藏到游轮靠岸的那一天……都怪我,我为什么要告诉朝晖那些事情,我真该死,明明那么爱他,却亲手将他送进了生或死的单一选择……”
焦虑不安的胡玲无法入睡,只要一闭上眼睛,眼前就会闪过孙朝晖倒在血泊中的情形,她不敢睡,她害怕一觉醒来,心爱的人已经成了一具冰冷、僵硬的尸体。
隐隐约约听到敲门声,或许是错觉,或者说胡玲以为那是种烦躁中所产生的幻听,可她还是从床上爬起来,裹着一件薄薄的睡袍走了出去。
大厅没有灯、很黑,拳头砸在门上的声音倒是清晰可闻,“砰、砰,砰、砰、砰……”,就像某个怀孕的女子在呻吟。
嘴唇微启,下意识想要应门的胡玲赫然发现有什么东西正盯着自己,就在那模糊不清的茶几旁,就在两张沙发的正中间。
“是谁?谁在那儿?”胡玲害怕地问,身体不由自主地往后靠。
“你还没睡吗?”
听到这个温柔而动听的声音,胡玲不仅没有放松神经,反而更加地恐惧起来。她呢喃着想要退到卧室门口,可没想到仓促中撞在了墙边放有花瓶的小木桌上。“咣!”,花瓶碎裂声尖锐刺耳,让胡玲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浑身直起鸡皮疙瘩,“晓,晓菲,这么晚了,你、你一个人在做什么?”
“没什么,只是睡不着而已……跟你一样……”黑暗中看不清邢晓菲的脸,但那双漂亮的眸子,却蕴含了太多的东西。
外面的人似乎听到了房里的动静,开始急促地砸门,但很奇怪,那人没有喊话,即没有叫邢晓菲,也没有喊胡玲。
“不要去理会他了,可能只是个可怜的疯子而已。”邢晓菲眨了眨眼睛,轻柔地说着,“胡玲,我们能聊聊么?”
“聊,聊什么?”脚踝刺痛,仿佛被花瓶碎片划破了一样,胡玲尝试着想要朝房门靠近,她感觉外面的人对自己很重要,或者说,她不想单独跟这样的邢晓菲相处,特别是在如此阴冷的环境中。
“其实,我也不知道想说什么,只是一个人这样坐着,感觉怪孤单的。”邢晓菲的眼睛随着胡玲的身形移动,但她却没有阻止胡玲靠近房门,只是叹了口气道,“胡玲,你永远不知道门外等着你的是什么,但我想,绝对不是一件让人高兴的事情。”
“为什么这么说,你知道外面的人是谁吗?”胡玲忐忑不安地问,脚步并未停留。
“我不知道是谁,但我想应该不会是你想见到那个人,因为——”邢晓菲忽然打住,颤颤巍巍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胡玲,刚才爸爸来电话说——朝晖已经死了。”
一道强光在胡玲眼前出现,然后便是天旋地转的昏眩,她不停地摇头说:“你撒谎,你撒谎,他没有死,他不会死的。”
砰砰砰的敲门声仍在继续着,越来越急促、响亮,在死寂的暗夜里格外刺耳。
“我没有骗你,胡玲,我没有骗你……”邢晓菲叹息着,难过地走过去拉住胡玲的胳膊,“你知道我为什么睡不着吗?因为我也很难过,难过得就像要死掉一样。”
很奇怪,胡玲竟没有哭,只是冷冷地望着邢晓菲,紧咬牙关说:“是你们害死了朝晖,是你们害死了他,你是刽子手,晓菲,你和你父亲都是刽子手。”
“不——”邢晓菲忽然尖叫起来,“你知道我有多爱他吗,你知道为了爱他,我付出了什么样的代价吗?现在他死了,我的心也跟着死了……”
脸上闪过一丝歉意,那是从邢晓菲身边夺走孙朝晖之后,胡玲从未有过的一种感觉,这感觉让她的泪水再也不受控制,顷刻间便与邢晓菲抱作一团,号啕大哭起来。
就在两个女人相对哭泣的时候,敲门声嘎然而止,伴随着巨大的破裂声,房门被人大力踹开,紧接着一个身影带着血腥冲进来——毕生,浑身浴血的毕生就像一条被驱逐的狼,陷入绝境的狼,他的眼中凶光闪现,他的喉结上下滚动,他原本泰然自若的神情,此时除了愤怒之外,剩下的便是绝望……尽管他尝试着要隐藏这种绝望。
“跟我走!”面目狰狞的毕生一把抓住胡玲的胳膊,不由分说将她从邢晓菲身边拽开,而胡玲则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惊呆,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似乎早就料到门外的人是毕生,邢晓菲表现的倒是格外镇静,她跳起来堵在门口,大声说道:“毕生,不要再错下去了,你这样是不会有好结果的。”
咔嚓的磨牙声从毕生嘴里发出来,他赤红的双目好像要爆炸了一样,歇斯底里地咆哮道:“我被人陷害了!我被人陷害了!”
“那你就更不应该莽撞行事,你知不知道自己正走在一条不归路上啊,毕生!”毫不畏惧地张开双臂,邢晓菲语重心长地劝说道,“去自首吧,爸爸会尽一切可能帮助你的,他不会眼睁睁看着你现在这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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