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被一声惊雷从迷乱中拉回到现实的。
雨声更疾,在窗外纵情肆虐。
催眠术,符号,这两者之间有何联系?它们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一个肢体语言,一个形象语言,它们可以组合在一起吗?我不敢相信。从来没有人这样想过,更没有人试图将两者结合在一起,这简直是一种疯狂的想法。
当催眠师实施催眠时,他必须将受术者的注意力集中在自己身上,让受术者的眼里只有催眠师的手势或手里的道具,耳朵里只有催眠师平缓的声音,只有这样,受术者才可能进入催眠状态。如果让受术者既全神贯注于催眠师的动作与语言,同时又要注意某种符号,这样的结果,受术者还能进入催眠状态吗?
不,这不可能!这是永远不会实现的神话。我狠狠握紧拳头,指间爆出几声脆响。
如果仅仅是一种符号呢,它是否可以让人进入催眠状态?
我不禁哑然失笑:符号催眠法--一个异想天开的笑话!
我拿起《黑公主》,盯着那些神秘的字符:来吧,如果真的存在符号催眠,就让我见识你的力量吧!
第五章 沙漠之井
遍地黄沙,狂烈的风在沙海里回旋肆虐,天地一片混沌。
她艰难地行走在风沙之中,如同一叶失去方向的小舟漫无目标地颠沛在浩渺无涯的大海;浑浊的日头,像刚刚晕染过的一圈土黄的色块,模糊而疲倦地粘贴在遥远的西天。沉闷与燥热笼罩了大地,除了她软绵绵的脚步在沙砾上拖出的有气无力的声音,整个世界都陷入无边无际的沉寂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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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节:沙漠之井(1)
她就这样走着,没有目的,却似乎目标明确而坚定。前方是何方?她只是被冥冥中的力量所指引,一步一步地走向自己的归宿。
归宿!遥远而模糊的概念,却又真实地存在于她的内心,它就在漫漫黄沙的尽头,在广袤寂寥的大漠边沿。
黄沙在飞扬,朔风凌驾于沙幕之上,无声地游弋在苍穹之间,太阳依旧无精打采地瘫痪在天边。时间的巨足,淤陷在自己的迷茫里不可自拔。
她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进入这片沙海的,从她的记忆之初起,她就被它们包围,从一片沙漠进入另一片沙漠,似乎就是她求索的目标。她渴得要命,嗓子眼撕裂般疼痛,她一度怀疑自己就要倒下,然后被沙尘吞噬、掩埋,最后化作一把沙土随风而去。可是,她依然奇迹般活着,忘记饥饿、焦渴,忘记时间和记忆。
突然,她看到一片若隐若现的城堡的轮廓,在沙海的边际影影绰绰地闪现。
她开始奔跑,竭尽全力地冲刺。
城市!
一座沙漠深处的城市,尽管看上去破败而萧瑟,但是,它的出现,无疑给了她一剂强心针--有城镇就会有人烟,就会有生命。
她疯狂地穿过城门的刹那,情不自禁地欢呼起来。
她的呼声只有一半脱口而出,另一半粘连在干裂的舌尖上--这是一座空城!残垣断壁四处可见,街道上堵塞着厚厚的沙尘,所有房舍没有一间还保存完整,焚烧的痕迹赫然在目。眼前的一切清楚地告诉她:这里刚刚经历了一场灭顶的战争灾难,残酷的战火戕害了这个城市里所有的生灵,人类、牲畜、甚至与世无争的红柳与酸枣。这场灾难就发生在几天前,这座曾经欣欣向荣的城市,现在,却成了一座巨大的坟墓。
死亡与恐惧的气息占据了她干涸的肺部,她颓然地跪倒在地。
风沙歇,黄沙静,月光匹练般披展在空旷的城市。
她站起来,伸出双手,捧着清濯的月色,心如止水。
这里就是她灵魂的家园,无休止的跋涉,只是为了回到故土。她突然明白自己此刻内心的安详--曾经模糊的印象清晰地展现眼前,宁静与温暖在灵魂的深处流淌,这就是归宿!千辛万苦地一路跋涉与挣扎,只为拥抱这一刻的祥和温馨。
记忆闪电一样撕开蒙蔽的心田,她一下子回到昨天--威严的父亲,温柔的母亲,甜蜜的情人,亲切的伙伴……她突然明白,她一直生活在这里,从童年到现在,从一个懵懂无知的小丫头到一个多愁善感的大姑娘,她从来就没有离开过身边这些灰褐色的房子,离开这座小小的城市。
可是,为什么她对战争一无所知?她的大脑里居然没有任何战争的记忆。
现在,一切都不重要了,她已回到了故土,回到了亲人身边。
她捧着那一泓月光,小心谨慎地走着,向着月色里残败却清晰的家的方向。看到家门的那一刻,泪水缓缓地滑下脸庞,滴落在手心里的月光上,那片圣洁的光辉因疼痛而轻声呻吟。她穿行在熟悉的每一个角落,最终抵达那口幽黑的井--这里就是我最后的归宿。是的,生命中所有的屈辱与疼痛都已成为过去,剩下的只有解脱。
她取下额上的头饰,然后是颈上的,她亲吻着它们,最后将它们摆放在井台上。她仰面朝着月光,双手合十,默默念诵,双膝跪下,将手心置于额前,缓缓地叩拜在地上……
月光清冷如霜,落在井台边的饰物上,反射出妖异的寒光。
李灵大汗淋漓地从梦中惊醒。
窗外月色如洗,婆娑的树影在清风里招摇,影影绰绰中,似乎有一个无形的东西藏匿在枝叶之间。窗帘随风展动,在地板上绘出一片神秘的阴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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