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只掬了一捧,喝了。看我四肢仰八叉着的丑态,她往我脸上弹了点水沫,笑道:“把鞋脱下来,我给你缝缝。”
公主这一说,我倒想起来了,脚上穿的芒鞋,怕是已经在这次沙漠之行中壮烈了。刚开始跋涉的时候,我还能不时地关心下脚上的鞋,可一天天地黄沙蔽日地,连脸蛋子是个什么样子都无意关心,早把公主送鞋的拳拳之心扔到爪哇国去了。
抬起头,朝小河照了照自己的脸。
哇!蓬头垢面,没有人形,跟公主的清清玉容相比,简直太自惭形秽了。
金猿风在一旁嘲笑我,我抓了一根烂木头朝它的猿肚子砸过去,命令道:“立即背本王子过去梳洗打扮,我要重新焕发青春。”
我抻着脚在空中扑腾,金猿风爪急眼快地脱下了我脚上的鞋,递给了公主。
还好,芒鞋没破得很厉害,只是有一处鞋绑给挂出了一条缝。
唉,公主缝鞋,我看了恁多电影电视,也没见有哪位高明的导演安排这样的情节。好象隋唐时期有一位修真得道的南阳公主比较平民化,能给老公公侍汤端饭什么的。
缝鞋的空当,金猿风找了一片剑叶树叶子,在小河里轻扑了扑,回转来,盖在我的脸上,它那意思是不能张牙舞爪地在神圣的小河里洗脸,略有其意即可。
其他的几只金猿忙活着找了几片宽长的剑叶树叶子,给公主搭了一个简易的遮阳伞。小河的周围只几根高不过一米的胡杨枯木,根本就没有遮阴挡阳的地方。
好在,老日头已经不到一竿子高了,燥郁的一天就要过去。晚上,可以跟公主在小河边好好地看星星看月亮。
枕在公主的腿上,看着她一针一纳地穿线,还听了一个关于“鞋”的故事。
二十世纪出土的楼兰少女,以宛若复生的容颜震惊了世界。楼兰少女身上诸多不解之迷。有细心者发现,少女全身无服,但脚上却有一双四处打了补丁的靴子。有学者很聪明地以现代人的眼光认为,几千年前的楼兰人民一定是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要不怎么死的时候,连一双新鞋子都没有。
而其实,那双鞋是楼兰、尼雅、精绝诸国少女第一次成人礼时,她的母亲给做的第一双鞋,她用这双鞋到无遮神泉取水。这双鞋有的少女就这么穿着走了一辈子,因为她们中的好多人就这么倒在了取水的途中。
公主把此称为“一鞋行天下”,那鞋里装着的整整就是一个少女长途跋涉的一生。
缝完了芒鞋,公主从她的随身袋里又取出了一双芒鞋,跟我的式样一样,她说是母后给她做的,小河的位置大概就是她母后葬身的地方。
第六十七章 一把刺身的骨剑(2)
公主的眼睛又盯在了金瓶女王的那把剑上。
我知道,金瓶女王的剑,触动了她内心最隐秘的苦楚。本来,这沙漠苦行,去楼兰奉身就是一件很痛苦的事。若果真的让公主面对着我,就这么一剑穿心,我想,她绝做不到,她连那些食肉的凶残乌鸦都不想杀死,怎么会拿剑刺我。
可能,这把剑与她的母后有关。千万不要是催人断肠的爱情千古绝唱哇,教授跟我讲,当地回人把塔里木河和孔雀河的逐年干涸,说成是一对青年在断肠海因情殉身,而感动了胡大,让两条河里的水都隐到地下滋润他们的爱情去了。使得本来丰草水美的人间天堂变成了枯骨遍地的人间地狱。
公主沉默着,眼看着小河延伸的尽头……那儿似乎是罗布泊的发源地。孔雀河曾经静静地流过。
我趁她不注意,把剑悄悄地埋了。
等她回头来寻的时候,我装着睡着了。
公主很快地找到了,剑一点点拔出来,却是一把没有锋茫做工很粗糙的剑,其形倒似人的一条手臂。表面看上去,连地滩上的工艺剑都不如。
这把剑不象是有故事的样子。我以为至少是老青铜,或是能削铁如泥的乌金,再或是有黑暗诅咒的西方魔法剑。
可惜都不是。
公主突然对我道:“胡华,把你那七颗佛舍俐给我。”
我依言把七斤佛的涅磐舍俐给了她。只是不知道,这剑怎么又跟老神秘的七斤佛扯上关系了。
公主一颗颗把舍俐骨镶嵌进剑身时,我这才发现,那剑并不是我看上去的粗糙,深深浅浅大大小小的七个漕坑正好把七斤佛的舍俐骨契合了。
不知这里面又藏着什么曲折的秘密。
公主举起剑喊道:“阿妈鲁依达,提娜回来看你了!”
再看公主时,她的双眼里已蕴满了泪水。
剑已宛若一条少女的藕臂,嫩白如雪,那七颗彩色舍俐极象一条饰缀的手链。
真想象不出,世上还有如此之剑。我呆呆地看着,公主却一语不出。
青鸾忽地扑楞楞展开翅膀,向着小河蜿蜒的方向飞去。
小河却在我的视线里不停地游移,渐渐地在沙尘渐消时,显出一座佛宫,佛宫就立在沙漠之上。若不是青鸾就立在一位纤纤佛立的少女肩上,我绝不敢肯定这是真的。
(经年后,我到北京看皮教授,结果没见着,他的女儿给我从电脑里打出一些很新奇的图片,那里面就有沙漠蜃楼,科学界普遍认同的观点是光的折射,把较近的城市活动景象折映到人的眼前,而产生距离错觉,以为是神景仙观。务实的科学家们,认为只是一种物理现象,而对映现的现实世界中绝不会出现的某些奇特影象却讳莫如深。皮教授比较大胆地认为,沙漠中和海洋中出现的神奇建筑,有可能是地下古墓的入口,当然也不排除异人类文明的某些警示或友好提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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