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高中以后,有了一些小小的变化。
经过这么长的努力,列姑射岛的疫情控制住了。照柏人的说法是,「用放射线杀
癌细胞,该死的不该死的都死光了。」
虽然说这种金石俱焚的恐怖治疗早就绝迹,癌症已经是可以施打疫苗就避免的疾
病,但对于一个出生于灾变前,对诸多疾病都曾经束手无策年代的欧吉桑,就不
要太计较他的举例。
就像黑死病曾经是绝症,癌症曾经是绝症,现在真正的绝症早就让位给各式各样
的瘟疫。
但红十字会这些年的努力并没有白费,现在呈现出一种缓解的状态。特机二课的
工作减少很多,柏人在家的时间也变长了。我过着一种比以前更像正常人的生活
。
我们学校的名字长得让人记不住。全名是:「列姑射群岛国立大成至圣文宣先师
学院」。为什么是这个奇怪的名字,校史也含煳不清,我后来查资料发现是孔老
夫子的諡称。
…是谁取这种背不起来的名字的?
事实上也没人记得起来,通称都说那个「最高学府」、「贵族学校」。从国中开
始就要入学考,即使念了国中,成绩不到标准,还是没办法直升高中,大学也是
。
虽然是这样竞争激烈又有名的学校,进来读还是只有一种「原来如此而已」的感
觉。没有什么梦想,也没什么期待。并不是很喜欢唸书,只是家人的要求。我的
同学就是这样普通又浑浑噩噩的少年少女,好像缺少一种力气。
每天上学作业本都会被他们抢去抄写,一问又不是有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情,但还
是来学校抄作业。真不明白啊…这些人。连兴趣都没有,只是随波逐流。
我反而加入了卡漫社。这群人的狂热让我觉得有意思。看他们争辩,挥舞着双臂
面红耳赤,大声咆哮或捶桌子。虽然常逼我穿那种奇怪花边连身裙或连大腿都快
遮不住的无袖旗袍,朝着我喊「萝莉萝莉」…我还是很喜欢他们的生命力和热情
。
虽然很幼稚就是啦。但我这样死气沉沉的小老太婆也真的没啥资格说人家。
因为每週两次社团活动都很晚,所以我都从高中部的侧门回家,也因此,常常经
过一家麵包店。
那是一家小小的麵包店,门前种了几盆花草,店面很乾淨。以前做麵包的老爷爷
还在时,他们家的布丁和蛋糕很有点名气,下课常常围满吱吱喳喳的学生。但我
第一次月考的时候,老爷爷过世了,听说麵包变得很难吃,就没什么人光顾了。
有时候我会看到一个女孩在收拾,年纪大约十七八岁,应该是老爷爷的孙女吧?
城北虽然比城南富裕很多,但还是不能断绝游民的存在。经过麵包店,我常看到
一些鬼鬼祟祟的游民在附近出没。大约是在觊觎卖不出去的麵包吧?但是游民越
多,学生越不愿意来,这家店可能也撑不久了。
但城北的游民比城南狡猾多了。他们多半都拿着髒兮兮的乐器,可能是一把断弦
的吉他,或是吹不出声音的笛子。他们辩解自己是街头卖艺的「音乐家」,警察
拿他们也没办法。
呿,他们懂什么是「音乐家」吗?
这天,社团活动结束,我从侧门走回家。社团活动的时间很不稳定,我跟柏人说
,我自己会搭车回去,他倒是没说什么,也许他也觉得我可以应付这个世界了吧
?
我很喜欢这个时候,静静的行走着,只有月亮跟着我。
「喂,小姐,借我一点钱搭车吧?」阴暗中,一双苍白得像是骷髅的手伸出来,
贪婪的掌心向上,「借我一点钱吧?」
手腕上都是密密麻麻的针孔,瘀青成一大片。
我瞟了他一眼,继续往前走。
「妳瞧不起我是不是?」他从阴暗中走出来,嘴角流着唾液,眼神呆滞,手上拿
着一根黑管。「瞧不起我?瞧不起我?!臭女人,妳瞧不起我?!」
他扬起手底的黑管,敲了下来。
黑管。
我知道要躲,但动作迟钝,还是被敲了一下。他扑上来,紧紧抓住我的手臂,我
只看得到他的嘴,张得极大,像是没有底的深渊。
恶臭,黑管。
反射动作似的,我按住他抓着我的大拇指,用力反折,他嚎叫着鬆开手,我已经
用手肘攻击了他的横隔膜,然后在他弯下身时敲了他的头顶。我不停的揍他,没
办法停手。我忘记了…和特机二课的叔叔交手,我很逊,但我对付的只是个普通
人。
非杀掉不行…我要活下去。一定要…一定要打烂他的头,一定…
「别杀我!求求妳,别杀我…」那个明显用药过度的男人在地上翻滚,满脸是血
,「对不起对不起…别杀我…」
他的黑管染了血。
我不断喘息,昏乱的理智渐渐回来。别、别杀他。他不是殭尸,他是个可怜虫。
他可能会犯罪,但不该由我来制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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