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双看了看写字台对过的菲尔。菲尔又高又瘦,很难算得上有派头。可他有头脑。大双提拔他当上团伙里的二把手,看中的就是他的脑子,而不是他的勇猛或者肌肉。他是唯一知道如何处理他们拿命换来的那些毒品钱的伙计。菲尔当上二把手以后,他们暂时把那些绿色的美钞塞进聚氯乙烯塑料管里,埋在大双住所的地下室里。
“我真是搞不懂这些人,”大双说道,“明摆着那个白人大夫没明白到我们的意思,他还是照样干他的,好像他妈的挺开心。你们信不信?我铆足了劲给那小子就是一下,过了三天,他就让我们丢脸了。我可不说这叫尊敬。门都没有。”
“那伙人叫我们再去和他谈谈?”菲尔问道。他上次去拜访过杰克的公寓,亲眼看见大双把那人揍得有多狠。
“比那强一点,”大双说,“他们希望我们把那个狗杂种给冰冻了。他们干嘛头一回不让我们那样干,谁都猜不到。他们答应给咱们五张大票。”大双笑了,“这事好玩,什么都不给我也干。咱不能让人家不理咱们。那样的话咱可就完了。”
“我们要不要派里杰纳德去?”菲尔问道。
“别人还有谁?”大双问,“这种事他忒喜欢干。”
菲尔站起来,踩熄香烟。他离开办公室,穿过遍地垃圾的走廊,来到前厅,有六、七个伙计在那里打牌。屋子里烟雾弥漫。
“嘿,里杰纳德,”菲尔喊道,“想干活不?”
里杰纳德抬起眼睛看了看自己的牌,将嘴里的牙签换了个位置。“那要看了。”他说。
“我琢磨这活你喜欢,”菲尔说,“五张大票,做掉你骑走他自行车的那个大夫。”
“嗨,哥们,我干,”布杰说道。布杰是布鲁斯·杰菲逊的浑名。这是一个铁塔一般的汉子,两条腿赶得上菲尔的腰粗了。上次登门拜访杰克,他也在其中。
“大双要里杰纳德去。”菲尔说。
里杰纳德站起来,把牌扔在桌上。“不玩了,一手臭牌。”说罢他便跟着菲尔回办公室去了。
“菲尔跟你将讲了没有?”他俩一进门,大双问道。
“走一趟大夫家,”菲尔说,“给咱们五张大票。还有别的?”
“嗯,”大双说道,“你还得做掉一白人小妞。兴许先干掉她好。地址在这里。”
大双递过去一张写有贝特·霍尔德尼斯姓名、地址的纸条。
“你在乎我如何做掉这些白人吗?”里杰纳德问道。
“我一点也不在乎,”大双说,“反正你干掉他们就成。”
“我喜欢用新式自动手枪,”里杰纳德微微一笑,牙签依旧叼在嘴角。
“瞧瞧这活值当不值当咱那俩工钱,”大双说着,拉开写字台抽屉,取出一支崭新的特克牌手枪,枪把上的油都还没擦净。他把枪从桌上猛地推了过来。里杰纳德个等手枪滑到桌子边沿便一把抓在手里。“去乐一乐。”大双补充说。
“我有这个打算。”里杰纳德说。
里杰纳德做事从不流露感情,但这并不意味着他没有感情。他走出这座大楼,心情十分轻松。他很喜欢这类的活。
他打开自己那辆乌黑发亮的卡玛洛牌轿车司机一侧的窗子,坐到方向盘后边。他将手枪放在客座上,用一张报纸遮住。马达嗡嗡地响起来,他打开录音机,将自己近来最喜欢的一盒说唱乐盒带插进去。这辆车自带音响系统,道上的人都很羡慕。这套音响的低音很丰富,不管里杰纳德驱车到哪里,都能让人放松。
里杰纳德脑袋合着音乐晃来晃去,他最后看了一眼贝特·霍尔德尼斯的地址,轿车离开路边,向城里驶去。
贝特没有直接回家。她心烦意乱,需要找个人谈谈。她在一个朋友家坐了一会儿。甚至还喝了一杯酒。讲述了目前的情况以后,她感觉多少好一些了,但仍然感到压抑。她无法相信自己已经被开除了。自己也许在恒温室里撞上了一件大事,这种感觉也颇为令人不安。
贝特住在东83街一幢五层楼的公寓里,就在一马路和二马路之问。环境不是太好,可也不算坏。唯一的问题是,她住的那幢楼不是最好的。房东很少进行维修,楼里经常出问题。贝特走进去的时候,又发现了一个新问题。外边的大门被人用撬棍给撬开了。贝特叹了一口气。以前也出过这样的事,房东用了三个月时间才修好。
七个月来,贝特一直在考虑搬出这幢大楼,她正在攒钱,准备另找一处公寓。而今,她失业了,就得靠积蓄了。她也许没钱搬家了,至少是在可以预见的未来搬个了家。
登上最后几级楼梯的时候,她告诉自己,情况似乎很糟糕,可能还会更糟。她提醒自己说,她毕竟还算健康。
贝特走到自家门口,伸手胡乱地在钱包里摸索着公寓房门的钥匙,房门钥匙是和大门钥匙分开放的。她的想法是,要是弄丢了一把,不一定会丢失另一把。
终于摸到钥匙了,她走进房问。照平时的习惯,她关好门,上了锁。贝特脱下外衣,挂起来,便又搜索起钱包来,她要找杰克·斯特普尔顿的名片。找到以后,她在长椅上坐下来,给他打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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