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节:我们准备划船出海
她看着阿尔,阿尔也看着她,有点诡秘的样子。然后她把头埋在她的书里,吃吃地笑了。她那么瘦小,有时你都会觉得奇怪,她是怎么做到的,能成天拖着那些书到处走;她的腰都被压弯了。
阿尔说,"噢,好啦。告诉他吧。"
就这样,他们把他们的大秘密告诉了我。希西有一个表妹,名叫格洛丽叶特,格洛丽叶特和希西共同拥有一个真正的船台,就在希尔弗汉普顿的外码头上。她们各付一半的船台费--当时大约是2块钱一个月,米尔蒂--你要知道,在当时,码头不过是指一条长长的木头船坞,你可以把你的小船拴在那儿。
"格洛丽叶特没在,"希西说,还是那么点小声。"她得去看姨妈,在卡罗莱纳州。下个星期天,妈妈也要去。"
"所以,我们准备划船出海!"阿尔替她把话说完了。"你想去吗?"
"星期天?"
"对呀,妈妈去完教堂之后,就去汽车站,"希西说。"大约是1点钟。伊夫林姨妈9点过来照看我们。所以,咱们有8个小时。"
"去那儿要用2个小时,"阿尔说。"先坐地铁,再坐公共汽车--"
"除非是坐你的车去,吉姆!"希西说着,大笑起来,把书都掉地上了。
"哦,非常感谢!"我说。她把书捡起来,冲我笑笑。"不,吉姆,"她说。"无论如何,我们想让你去。阿尔还从来没见过那条船呢。格洛丽叶特和我,我们叫它'我的船'。"才15岁,她就懂得如何对你笑,笑得让你心花怒放。也许我只是觉得:这真是一个大秘密!一个大罪孽,我想,在她妈妈看来。
我说,"行,我开车去。我能问问那是条什么船吗,杰克逊小姐?"
"别那么冒傻气,"她鲁莽地说。"我是希西,塞西莉亚。傻吉姆。
"至于'我的船'嘛,"她又接着说,"它是一条大游艇。巨大。"
我正准备笑话她,但我随后发现,她是成心这么说的。对,她只是在开玩笑。她又诡秘地冲我笑笑。她说我们得在她家附近的汽车站那儿集合,然后她就沿着铺了瓷砖的走廊走了,穿着发旧的、宽松的绿裙子和一成不变的白上衣,身边跟着瘦得皮包骨头的小阿尔·科波里诺。没有漂亮的短袜;杰克逊小姐只穿着一双快要开线的、矮腰旧皮鞋。但是,她显得有点不一样:她抬着头,步履轻盈,而且,她说话的声音也不像以前那么小了。
我猛然意识到,这是我第一次看到她笑,开怀大笑--在台下。要知道,她动不动就会哭,比如,上课的时候,她从老师的话里听出安东·契诃夫--你知道,那个伟大的俄国剧作家--死了,就会哭。后来,我听她对阿兰说,她不相信那是真的。还有好多诸如此类的小事,都挺神经的。
就这样,我开着那辆在当时看来也许算得上是世界上最老的车--不是博物馆里的东西,米尔蒂--接上了她;那就是一堆破烂--老实说,我能把它发动了,就算是够幸运的了,当我到达布鲁克林区希西家附近的汽车站时,我看见她站在那儿,穿着一条退色的、半新的百褶裙,还有那件白上衣。我猜想,名叫塞西莉亚·杰克逊的小精灵每天晚上都会从小木屋里出来,洗那件上衣,再把它熨平。好玩,她和阿尔真是一对儿--你知道,他就像中央高中的伍迪·艾伦,而且,我觉得他对他那些疯子写的书很感兴趣--真的,米尔蒂,非常狂热,在1952年--因为,否则的话,像他这么一个5英尺3英寸高又这么有才气的意大利小阿飞,在和别人说话的时候,怎么会有一半的时间没人能听懂他说的是什么呢?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会和他做朋友;我想,那让我感觉到了我的重要性,你知道,慷慨,友善,就像和希西做朋友一样。他俩的体格差不多是一样的,站在汽车站旁边等着,我觉得他俩的脑袋都在同一个地方。我现在明白了。我想,他比他的年代超前了20年,就像他的书一样。假如民权运动早发生几年的话,也许--
不管怎样,我们开车去希尔弗汉普顿了,而且那是一段不错的旅程,好多的乡村,都是平地--在那时候,岛上还有菜圃呢,我们看到,那个船坞不过就是一个比较大的旧码头,但还算不错了;我把车停好,阿尔拿出了希西带的一个购物袋。"午餐,"他说。
"我的船"就在那儿,对,一半在船坞里。不知为何,我甚至都没指望它真的存在。它是一条旧的、有漏缝的小木船,只有一只桨,船底有3英寸。在船头,有人用橙色的漆,歪歪扭扭地写上了船名"我的船"。一根像绳滞子一样坚固的绳子把"我的船"拴在了停泊处。当然,它看上去还不至于马上就沉下去;毕竟,它在那儿也拴了好几个月了,经历过雨、雪,但依然还在那儿漂着。所以,我上了船,心想着我真应该把鞋脱下来,开始用我从车上带来的锡罐舀水。阿兰和希西在船的中间,正从袋子里往外掏东西。我想他们是正在摆午餐。很显然,"我的船"大部分时间都是泊在船坞里的,而希西和格洛丽叶特就坐在船上吃午餐,也许还假设她们是在"玛丽女王"号上呢,因为阿兰和希西好像都没注意到船少了一只桨。天气不错,就是有点时好时坏的那种天;你知道,一会儿多云,一会儿有太阳,但都是那种蓬松的小片云,没有要下雨的意思。我舀了好多粘乎乎的水出去,然后就走到了船头,当太阳出来的时候,我看见那字不是橙色的。那是黄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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