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
我们再次见到了委托人。
他在合德中心医院。现在昏迷不醒。
据说,他在把日记交给我们之后回到学校,便疯狂地追逐那个转学生,在路过马路的时候,两个人都被迎面而来的车撞个正着。
转学生死了。而他从此也不会再醒过来。
正如我所写。
——他亲手杀死了他的“小秋”,而他自己,则要开始新的梦境:真真正正地,永不终结。
“委托的报酬,已经由你的朋友为你付清。”悠一把空白的日记放在男孩床头:“睡吧。”
睡吧。作永远不醒的梦。
我跟在悠一身后走出了病房。
在我就要掩上门的时候,窗口洁白的纱帘飘动,风撩开了床头的日记本的第一页。
我惊讶地发现,原本空白的纸页上,正在慢慢地浮现字迹。
一个,又一个。
——不知是谁人在书写。
“我的世界是完美的……你看,那花园里的玫瑰……啊,小秋……我们是第一次见面吧?……”
改变
14.改变
曼菲斯预计在下个月举行万人庆典,学生会筹备委员组大约是要狠开一次大会,于是周末的课程全部停止。——说实在的,我想出去玩。
又鉴于我是个天生的大路痴,若是没有人带着恐怕会一路走到罗马而不自知;于是死缠烂打地要求跟着悠一出门。
悠一无奈,皱着眉头上下打量我。
“你也总不能穿着曼菲斯的制服到处跑……”他叹了口气说。“小心哪个不长眼的把你当某家千金给绑了去。”
因为我不喜欢出门,所以也没有打扮的习惯嘛。——难道说觉得我走在他旁边很丢脸么?不过想来也是,悠一的外形是非常张扬的那种,既然本来便好看,自然习惯于怎么招摇怎么穿。
“你啊,不要老是白裙子白衬衣,还在头发上面打缎带,太公主了显得笨。”没等我腹诽够,一边的悠一拿出一个小盒子,扔给我。“——这个给你。”
“?”我慌手慌脚地接住,打开来看。
盒子里是一只耳环,金属蓝色,小小的恶魔翅膀造型,煞是有种反叛的味道。
“这不是……”我有点惊讶地抬头看悠一。
“怎么?”悠一正在收拾桌面上的东西,听到我说话,朝这边望过来。
此时他着一件黑色的无袖连帽休闲上装,腕间洛可可的银饰碰撞出细碎的声响。悠一一直以来都很显眼,很适合走在校园的林荫大道上对路过的人吹口哨。鬓角留得有点长,黑而柔软的头发垂下来会遮住颊边。但我还是注意到了,他的左耳一直有一只耳环。
金属蓝色,昭然成翼。
见我拈起盒子里的耳环对光看,悠一不明所以地耸耸肩。
“不喜欢?”他继续收东西,空出一边手伸过来:“不喜欢就拿回来。”
“呃,我在想……”我半天才慢吞吞地说。
“在右边的耳朵上开一个洞洞,会很疼么?”
悠一停下手里的动作,抬起头来。
逆光里,我看不清他的表情。
耳环顺利戴上去了。在和悠一相反的一侧。
——悠一打耳洞的方式说实在的有点儿那个,幸好此人乃老手,整个过程不到三分钟。
当我说完“在右边的耳朵上开一个洞洞”这样的蠢话之后,其实就后悔了,但是悠一似乎早有预谋,一声不吭地从冰柜里面拿了一块苹果出来。
冰过的苹果。
一来止疼。
二来止血。
悠一取出一根一指长的银针,用酒精消毒。
“不要怕,”他说。一边把苹果压在我的耳垂后面:“——周末的作业写完了么?”
“哦,”我略一分心,回答道,“写完了……”
就是这么一闪神的当儿,有什么东西穿过我的右耳,刺进苹果之中。
不疼。但我还是杀猪一样大叫起来。
悠一被我吓到,亦大叫。
一贯冷静的悠一竟然也会被吓,我忍不住笑开;大概看到我想笑又怕疼的狼狈样子,悠一背过身去。
——半晌,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好了,出门了。”悠一尽力板回扑克脸,转身去拿沙发上的背包。
“嗯!”我跳了一步,跟在后面。
今天,会有什么好事情发生吧?
我隐约看到窗台边有一对金色的尖尖小耳朵一闪而过。
我想,总有什么事情在改变。
父母给了我生命却又将我放逐,简直就像是赠人礼物,却教人痛不欲生。
但生活里不可能总是这样,不是么?
也许有人暂时地让你疼痛,却是为了要给你美丽的礼物呢。
没有人生来就是不幸的,没有人是生来就该生存在黑暗里的。
生命要朝哪里转,那是要看你自己。
看你的眼睛,看你的心。
从今天开始要做一个坚强的孩子。
爱那些爱我或不爱我的人们;从他们那里得到勇气,又分给同样的怯懦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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