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独自坐在客厅里,抱着枕头。
我们临走的时候,张桃在我们身后懒洋洋地说:
六月十一啊,现在像你这样的灵能力者很少见了。一个傀儡娃娃恐怕值不起这个吻呢。
好吧,那就额外补偿一下。——就当小礼物送给小妹妹吧。
悠一头也不回地,匆匆拉着我往外走。
掩上门的时候,我听到了张桃最后的话。
——出生日期总是真的;但名字,可以是伪造的哦。
——你们两个当中,有没有谁的名字是假的?
有没有谁的名字是假的?
有,还是没有?
如果有,是谁?
我怎么知道?
我把枕头放在一边,把手里的信封举到对着阳光的地方看。——虽然在店里感觉上待到了黄昏,其实现在真实的时间只是中午而已。
信有三封。
一封是我原来的主治医生山田寄来的,一封是从本家寄来的,还有一封,信封上什么也没写,只是潦草地写了两个字“藤堂”,大概是直接放进了我们的信箱。
说到山田医生,从很小的时候开始直到几个月前我离开本家,这期间他一直是我的私人医生。
作为藤堂一门未来的当家和现任灵媒,我恐怕是太脆弱了,本家的老一辈总是抱怨说,藤堂家历代没有诞生过这样虚弱的灵媒,多亏有山田医生在,否则还真不知道这个孩子能不能平安长大呢。
他们是偷偷说的,在宽敞的回廊里,我的父母趾高气昂地从旁边走过,他们便住了嘴。
当时我刚刚睡醒,倚在纸门后面,默默地看着爸爸妈妈走过去,却根本没打算停下来,进房间看看我。——只是生病而已,这很寻常了;只要我不死,我父母的地位就还是在的,即使家族里的人有不满,但谁都不能拿他们怎么样,不是吗?
他们走远之后,本家那几个老人又开始抱怨起来了。
少主人,恐怕也是很寂寞的吧……
在末了的一阵沉默之后,我听到有人说。
那个时候的山田医生把我从纸门边抱走,轻轻拍着,拍着。
不要听,不要听,快睡吧。
他说。
我拆开了第一封信。
优一小姐:
我是山田。听说您和表少爷现在住的地方是市郊,空气应该不错,这样我就放心了。不过,东南亚的气候很多变吧,您要当心身体,如果有需要我的地方,请打一个电话回来,我可以到那里去,跟在离你们比较近的地方。
本家现在的当家是您的二叔父,虽然不及您和表少爷那样是灵媒,但也是认真严厉的人,所以请您不必担心本家的事。
……
……
如此种种。
我一路看下来,这些本该出自我的生身父母口中的话,竟然被一个私人医生说出来,真不能不说这是一种悲哀。
二叔父果然做了当家了。他老早就这么想,不要以为我不知道。——在我离开之前,在本家亲戚面前死命挽留我的二叔父,背地里最是积极地准备把我送走。说不定他以为我离开本家,再也得不到家族严密的保护,在外面用不了几年就得被敌对的各个家族算计死,那么在下一个灵媒出现并且长大之前,他完全可以把这个家族捏在手心里,除非他满足。
也许二叔父根本没想到,现在给予我庇佑的人,远比这个家族的保护来的强大。
那就是他们口口声声叫着“表少爷”却从来没有把他放在眼里的悠一。
不过,同样早早就离开藤堂家族的悠一似乎有着和我不甚相同的原因,他的身份一直很微妙,但是究竟哪里微妙了,我却不得而知。
山田医生是我非常敬重的人,他的信很长,说了一些琐碎的事情和嘱咐。信的最后,一行小字似乎是仓促加上去的。
小字写道:小姐,前几日无意中听到本家的人和您二叔父的话,他们似乎说到,表少爷的名字,是个假名。虽然不知道是否有这件事情,我还是觉得应该告诉小姐您。
祝,安好。
7月2日
山田
悠一的名字,是个假名?
我愣了一下。——山田医生是个温厚认真的人,从来不喜欢搬弄是非,那么能从他口中说出来的事情,恐怕不仅仅是“偶有耳闻”这样简单呢。
可是,我又能向谁去证明?虽然有点不安,我还是只能放下这个问题,去拆第二封信。
这是本家的来信,笔迹很陌生,也许是哪个已经不记得名字了的亲戚,例行公事地问候我这个远走他乡的少主人。
信上面大概说了藤堂家的近况,语气生硬,报告一样。无非就是说,现在我二叔父当家管理得很好啦,不必要担心啦,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啦……等等。尤其是那一句“您不用急着回家里来。”
不用急着回来。哈哈,我冷笑:这句才是重点吧!
少主人,少主人。什么可笑的称呼,我算哪门子“主人”!
什么“您不用急着回家里来”?那里是我的家么?我有家可回么?!
回去,便是过着被软禁的生活,说是为了保护我的力量,不许我出门,不许我和外人接触,甚至不许我接近外家的亲戚。——可我一走,大家都不希望再见到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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