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晨——”
“徐晨!!”
我突然间站不住了。晕倒之前,我只听到自己惊恐的一声尖叫和路人的一阵惊呼。
还有一辆红色的宝时捷在面前的车流中拉开一条绚丽的光带,吞没了我的全部视线。
我醒过来的时候并没有睁开眼睛,空气中冷冷的消毒水味让我判断这里是医院。
身边细细的议论声不时传入耳际,似乎有个护士推门进来,压低了嗓门和另一个护士交谈:
“小女孩怎么样?”
“没什么大事,大概是贫血还加上惊吓过度。”
“惊吓过度?”
“是那个男孩的女朋友?”
“可能是。”
“啊,好可怜。”
“真的好可怜呢。他们还那么小……”
“就是,那个男孩是几点停止呼吸的?”
“大概三点吧。”
“可惜,长得那么好看的一个孩子。”
“嗯,名字也很好听。”
“是徐晨。”
“嗯。徐晨。”
事后过了不知道几天,徐晨的父母忽然上门造访,弄得我一时间惊慌失措。
而徐晨的父母似乎并没有责备我的意思,他们泪眼朦胧地握着我的手,不住地说着安慰的话,我也不知如何是好,忍不住跟着不停地哭。
末了,徐爸爸从皮包里摸出一张光盘,放在我手里,见我疑惑地望着他,忙解释道:“晨晨在的时候,一直都说他的女朋友就在他们班上,长得可爱,人也有意思。我们到班上查了一下……他说的应该就是你了吧……
所以……晨晨留下来的东西,你就收下吧。”
徐晨的女朋友?真是天大的误会。
都这种时候了,就算我是吧。
我接过光盘,点点头。
徐妈妈临走的时候摸着我的脸,泣不成声。“多漂亮的女孩子……就是我们晨晨没有这个福气了……”
我把光盘放进电脑,看着光驱慢慢把它吞进去,读碟,播放。
屏幕上首先出现了一片腾飞的鸽子。
看来,这是事发当天,徐晨在公园的广场所拍摄的录像。
前面十几秒,倒是和我意料的一样,铺天盖地的都是鸽子。
十几秒之后,镜头一转,却定格在了另一个地方。——远远的,是一条长椅,长椅上坐了一个人。
我慌忙把镜头调近,看清楚那个人的身影。
一瞬间我猛然明白过来:徐晨拍的不是其它东西,而是我。——36分钟的影片,从头到尾拍的都是我!
我捂住嘴巴,眼泪竟然就这样顺着脸颊落个不停。
要说还有什么不对,那就是影片中并没有拍摄到那个奇怪的女孩,长椅的另一边是空的,竟是我独自一个人对着空气说话和做动作。
后来,悠一告诉我,那是往生者。
没有名字的往生者,只好自己去寻找。
如果那天你报上的是自己的名字,事情会就是另一个样子。
我也没再说什么。或许,该来的就是这样躲不掉。
是啊,徐晨……
多好的名字……
又温柔又顺耳。
拥挤
悠一讨厌嘈杂。
也许就是因为这个原因,他的住宅买在了市郊,就是这栋米黄色的二层洋房。
我住在这里,已经两个月了;——也就是说,我已经两个月没有见到那种名叫“电梯”的东西了。
老实说,电梯是一样不大给我好感的东西,然而却是在这以前我一直接触的东西。幼年居住的小区配置了电梯;后来的寄宿学校宿舍楼里也有电梯,再后来的学生公寓里还是有电梯。封闭式的、四面都是金属、顶灯坏掉之后就只剩下一排按钮幽幽发亮的那种。
昨天是周末,悠一带着我到市中心商业街最大的一家图书商店去,不巧我们去得实在有点早,整个图书大厦里还真就没有多少人,几乎只能偶尔看到店员在书架旁清点当日的新书。
于是我们要乘电梯往楼上。
电梯门开,里面空无一人。
我抬腿要迈进去,后面悠一猛然拉住我,把我往身后一拽,接着顺势挡在了我前面。
“好痛……”我在悠一背后不满地吸气:“你干什么?”
“没什么。”他背对着我,平静地按下关门的按钮:“我们坐下一趟。”
“为什么?”
“满了。”
电梯乖乖合上,把我们隔绝在了外面。然后,轻响着往下面降去。
我站在悠一身后,沉默不语。
真不愉快。我想起了两年前就读的寄宿学校,有个不错的礼堂,礼堂后面的墙上有一块很大的黑板,每个星期结束的时候会由班干把每个班级的操行评分按照排名抄写在上面。当时我是年级里的风纪委员,某次排名表忘了上交,只好自己去抄黑板。
那个时候已经临近傍晚,礼堂里面本该一个人都没有,可是当我踮着脚在板凳上举着粉笔的时候,却开始有学生从各个角落走出来,聚在下面抬着头看,只是看,倒是没有说话。慢慢地人越来越多,沉默不语地抬头看,安静得诡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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