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铃的呼吸十分微弱,似乎随时都有停止的可能。我再也顾不得什么,摸黑将她拖出407,哈下腰双臂用力将她抱了起来。下楼的路似乎比上楼时还要漫长,晚上长时间训练带来的体能消耗使我感到格外的疲惫,衬衫已经完全湿透了,汗水顺着发梢滴滴答答地淌下来。我跌跌撞撞地抱着雷铃好不容易来到了一楼的大厅,却发现楼的正门已经关得严严实实。
“我日!”我不顾一切地大声嚎叫着,飞起一脚向楼门踹去。老旧的大门发出一声巨响,却没有开启的迹象,我连踹了好几脚的结果都是徒劳。我绝望地站在那里,两腿一阵阵地发软。可怕的压迫感再次从我的背后涌来,我感觉到自己快要被这黏稠而凝滞的黑暗压成肉泥了。
怀里的雷铃发出了微弱的声音:“阿K……走……走侧门……”“对啊,我真糊涂!”我恍然大悟似的奔向侧门。生锈的门轴在推动下发出刺耳的摩擦声,仿佛悠长而恶毒的狞笑,侧门终于被我推开了一个缝隙。我将雷铃抱得更紧了些,拼命从缝隙里向外挤去。夜晚清凉的空气流过我的肺部,我感觉到自己从地狱又回到了人间。
从楼前的台阶上下来,我全身的力气似乎一下子被全部抽干了,颓然软倒在地上。喘息了片刻,我掏出手机拨了120,电话讲完之后,我干脆彻底躺在了地上,让冰冷的地面给我燥热的身体降温。雷铃静悄悄地趴在我的身上,偶尔粗粗地呼吸几下。我将脖子彻底地放松,无意识地向后望去,却看到那个曾经溅满少女鲜血的花坛在路灯的照射下,把巨大的阴影投在我身旁。那影子扭动着,舞蹈着,我看到了正在张牙舞爪地流淌的浓烈的血液,还有陈雯雯僵死的双眼。
第二天上午,果蝇在区医院的输液室里又给了我一大巴掌。当时我正在吊着盐水,所以只好咬紧咀嚼肌硬挺了这一下。这之前虽然她已经听完了我所叙述的事实,但是我看她的怒火并没有因此减弱半分:“你为什么事先不告诉我?”
我闭着眼睛回味着脸上的刺痛,懒得回答她这个问题,只是淡淡地说道:“别吵了,安静点,这是医院。”
“我偏要吵!你这混蛋,白痴,蠢货……”“够啦!”我伸出右手一把拽住她的衣领将她的脸拖到我面前,一字一句地对她说,“你以为我大半夜的去那里干什么?偷情?我去那里干什么关你屁事?”
果蝇的身体突然僵硬了。她的脸色煞白,身体抖得像片风中的枯叶,眼圈慢慢变得潮红起来。她一把打掉我的手,缓缓站起身走出了输液室,步履沉重得似乎要在地面上碾出一个个坑来。我勉强压下自己拔掉针头去追她的冲动:丢那妈,这个不懂事的臭丫头……
大夫说我只是因为体力消耗过大引起的眩晕,补充了养分和水就没什么事了。中午我在医院外的小饭馆狼吞虎咽地消灭了两碗牛肉拉面,感觉我的生命又复苏了。回到医院时,一个好消息传来:雷铃已经彻底清醒了。我迫不及待地奔向她的病房。
雷铃的头上缠着厚厚的绷带,目光呆滞地*在床上,对于我的到来没有丝毫反映。我随手拉了把椅子在床边坐下,顺手将床头柜上她的手机拿了过来,拨了我自己的号码,来电显示上跳动着“神秘人”的字样。我松了口气,知道雷铃就是给我发短信的人,于是向她望去:“昨天你是怎么受伤的?”
雷铃似乎仍然在出神,过了好一会儿才将视线转移到我的身上。她抿抿嘴唇,终于开了口:“昨天夜里十一点半,我刚到407准备等你,突然灯一下全灭了。我挺害怕的,本来想从那教室里跑出去的,但是脚好像绊到了什么东西,接着感觉到头磕到了什么,然后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学校只顾面子,那个破JB主楼修得真是驴粪蛋子表面光,里面的线路都老化成什么样了也不收拾收拾。”我把玩着她的手机,漫不经心地说道,“好吧,来说点正事。你究竟想跟我说什么?为什么要跟我说?”
“我知道你在关注着陈雯雯的事情。自从……自从你和郭莹莹之间的事传播开来,我就知道你想找出这个事情的真相。也许是直觉吧,我不确定,但我相信我的想法是对的。我不想跟别人说……他们会以为我有毛病,和郭莹莹说又怕吓到她。何况她那个性格……总之,我信任你。”说完这些,雷铃又沉默了。她垂下眼皮,似乎在下着决心,过了好一会才说道:“是路小佳从陈雯雯手上把郑拓抢走的。她一向看不起陈雯雯,说她只是个会卖弄文字的傻姑娘,一点也不懂得人生和社会是怎么回事。她喜欢郑拓,最后使尽伎俩终于把他抢到了手。陈雯雯因为这件事难过了好长时间。”
“恩……”我本来想说也许金钱是更关键的因素,但话到口边又硬生生地咽了回去——最近邪门的事情太多了,我不想对死人不敬。“那么你给我发的短信又是什么意思呢?”
“失恋之后的陈雯雯好像变了个人似的,再不像以前那样只喜欢写自己的东西了。她也开始在学校里四处活动,做得很努力。其实,这样不适合她,我还是觉得以前她那个样子好。但是我劝她的时候,她却只是表面上答应,并不往心里去。我很清楚她并不是那种左右逢源的人,这样对她没有什么好处。但是因为她受到的打击挺大的,她可能认为只有拼命搞好关系,才能把那些伤害她的人踩在脚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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