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傲雪打亮了营业厅的灯,那男子径直走到柜台上,把手里的东西往柜台一放,看了白傲雪一眼,说:“我这件戏袍坏了,你可否帮我缝好?”
也许是营业厅里的灯光太亮,白傲雪发现那男子的脸过于苍白,白得接近于病态。就在白傲雪盯着他的脸发愣的时候,他已经打开包袱,从里面抖出一件深红色的戏袍。
白傲雪伸手接过,这是一件软缎真丝戏袍,手感如水柔丝滑,长长的水袖,龙凤呈祥的刺绣,胸襟处嵌着许多粒珍珠,格外的精致。那珍珠也就玉米粒般大小,成色晕黄,一看便知这是一件旧物。
“哟,这么古老的衣服,在我这店里还是第一次见过,今天我可算是开了眼界。”白傲雪打趣说。
“呵呵,是吗?我知道小姐的时装店是专门定做时装的。但是天色这么晚了,我在周围找了一大圈,也就只有小姐这家店还没关门,所以就冒昧把衣服拿过来。我知道这是一桩小活,你是看不上眼的,所以就权当帮我一个忙,把这戏服缝好。”
“先生言重了,我们开店做生意,顾客就是上帝,不管是大活小活,我们都要认真对待的。”
“小姐真是个平易近人的老板,那就烦你费心了。”
白傲雪把戏袍仔细翻看着,一边翻看一边随口问着:“先生,你这戏袍是做什么用的?难道你是剧团的演员不成?”
“小姐猜对了,我就是戏班的演员,我是演花旦的。”
白傲雪“哦”了一声,抬头看他,他果然长得有几分女相,可以想象得出,如果脸上上了妆,肯花旦扮相。
他继续说着:“戏班子这几年不景气,好久都没有接到什么生意,所以这件戏袍我就一直放在箱子里。就在前几天,我们当家的说洋行的费老板要来听戏,让我们赶紧排演一场《霸王别姬》,我这才把它翻出来。没想到放在箱子里时间久了,居然被老鼠咬了。这衣服一破,自然就不好看了,所以这才急急忙忙地把它送到这里来。”
“原来如此啊!”白傲雪笑了笑,他真是个迂腐的人,说话文绉绉的,把剧团称为“戏班子”,把“外企”称为“洋行”,看他穿一身中山装,还真当自己是二十世纪三十年代的人啊。
白傲雪低头翻看着戏袍,找了一会儿,总算在戏袍的下摆处发现了那个破损,破损的地方参差不齐,一看就是被动物的利齿咬的。不过这对于白傲雪来说,只是一个很小的问题。她开好单据递给他:“衣服放在这了,等明天店里的师傅上班,我就让她缝好,你放心,绝对缝得和从前一样,看不出一点瑕疵。”
“那就谢谢小姐了。”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钞票,说:“多少钱?”
“取衣服的时候才付钱。至于工钱呢也是明码标价,不会向你多要的。”
“这样的话,那就谢谢你了,我告辞了。”男子冲白傲雪一笑,转身走了出去。
白傲雪舒了一口气,把那件戏袍放进柜台下面。忽然间,她的脑海打了个激灵,刚才,那男子手上拿的钞票不像是人民币,像是……冥钞!闪出这个念头后,白傲雪吓了一跳,她想一定是自己眼睛看花了,店里的灯光那么强烈,看花了眼也是必然的。
三
关上店门后,白傲雪走了出去。街道两头空荡荡的,依然是一个人影也没有。风吹得马路两边的梧桐树沙沙作响,给这寂静的夜晚更添了几分凉意。白傲雪一般都是打的回家的,但由于这条街道政府限制车辆通行,所以要走出街口,才能拦到的士。想到离街口还有200米的距离,白傲雪不禁加快了脚步。
后面隐隐传来皮鞋磕打地面的声音,声音粗而重,像是男人的脚步声。白傲雪毕竟是个女子,这会儿,知道身后跟着一个不明身份的男子,心里也免不了害怕。她头也不敢回,脚步更急地向前走着,脚上的高跟鞋踩得“嘚嘚”地响,在深夜里显得特别凌乱。
总算看到了街口的灯光。悬着的心刚落回原地,一个软软的东西搭在了白傲雪的肩膀上,她惊恐万状地回头,却发现一个穿着中山装的男子,那个软软的东西就是他的手。
“你好。”他略显苍白的嘴唇对白傲雪绽放出一个浅浅的微笑。
原来是刚才送戏服的那位顾客,白傲雪松了口气,右手拍着自己的心口说:“我还以为是谁呢!原来是你啊。”
“不好意思,刚才忘了问小姐的姓名,所以见到你也不知道怎么称呼,就只有直接拍拍你的肩膀,没把你吓坏吧?”
“不碍事的。”白傲雪笑笑说,“我姓白,你就称呼我白小姐吧,先生贵姓呢?”
“我姓殷,回家刚好路过这里,白小姐,你是在等车吧?”
“是啊,现在太晚了,连出租车都那么少见。”白傲雪一边说着,一边焦急地朝路的两头张望着。也是幸运,很快有一辆出租车出现了。
白傲雪挥了挥手,出租车也发现了白傲雪,减慢了车速,朝这边驶了过来。
“殷先生,我要走了,明天你记得来店里拿衣服啊。”
“好的,白小姐,你一个女子,晚上一个人回家,要多加小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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