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曾经提起过灰尘。”哈泽坎说。
德瓦尔耸耸肩。“要是你知道传送门的所在,你就可以发现灰准元素位面那儿全是这玩意:到处都是一望无际的沙砾和灰尘;没有水,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固体土壤,也没有空气和风;而且要是你让装备暴露在那儿,不出一天它们也会被消解成灰烬。我没去过那儿,可我母亲去过。她恨那儿。”
“她没有提到位面上有什么特别的吗?”我问,“那些盗贼说她画了一张地图。或许是藏宝图?”
“我确实不知道,”奥娥娜回答说,“她很少提起她的旅行,事实上她根本就不怎么说话。要是你让她在晚饭后和什么人闲谈,她宁可去坐冥河的渡船。即使和最亲近的朋友也是这样,我母亲不出门的时候什么话都不说。”
也许费莉丝是不和她女儿说,可不一定说她就没有告诉别人;要不然那些盗贼怎么会知道卷轴里有东西的?或许奥娥娜在和她母亲说起这事的时候让别人给听了去。我刚想问问谁还知道她有日记这事的时候,楼道就发出一阵颤动,嘎嘎乱响起来。
“他们来了。”管理者说。
哈泽坎就象一条小狗一样,迫不及待地跑下去看是谁。过一会他上来,悄悄地对我们说:“俏皮话带着两个人,其中一个是泰伏林人。”
我看了看奥娥娜,她不明就里地耸耸肩,转过身来盯着楼梯下面。虽然我们认识的一些泰伏林人无疑都是厌世的恶棍,可真正大多数的泰伏林人有着病态的敌意,他们认为世界都在藐视他们,所以他们也就报以同样的轻蔑。导致这一局面的原因仅仅是他们的样貌:或许是因为他们有着象猫一般的眼睛,或许是因为他们摇摆不定的尾巴,或许是因为他们长着墨绿色的头发或者是一对小角。有些人认为他们有着魔鬼的血统,而有些人认为这是生存的代价:一旦人类离开了稳定而安全的主物质位面,他们的孩子就有可能发生这种体质变化。我看作为一个因位面而改变的孩子并没有什么害羞的,可泰伏林人却把这些微不足道的与众不同当作压在肩膀上的重负。
泰伏林人上楼来了,是个年轻的女性。尽管她的前臂上长着爬行动物一般尖锐的脊突,可她还是很迷人。要是你的眼睛没有我那么尖,或许会以为这些长在乳脂糖般的棕色皮肤上的白色骨突仅仅是一些装饰物。虽然我十分乐意请这么个女人在我的工作室里摆上几个妖娆的造型,可只要看看她的脸就知道,泰伏林人无论如何也不会成为我的模特。事实上要是我胆敢提出邀请,她很可能会用长剑把我一劈两半。她身上穿的黑色紧身衣是真正的龙皮,她的手按在剑柄上,好象就等着我们中哪个人对她的种族表示歧视似的。就在龙皮衣的胸部位置浮绘着一颗带角的骷髅,末日卫士团的标志。这个对泰伏林人多少有点吸引力的组织本着“不管闲事”的人生观。更精确地说,是一种对崩坏的狂热情绪,一种对多元宇宙最终停摆的冷漠态度。无论是以无偿的创造力对存在物逐渐瓦解进行缓解,还是通过恶意的破坏加速这一过程的人,都是他们的攻击对象。我甚至怀疑当他们得知痛苦女士“听之任之”哲学的时候,会不会对他们的理念与此吻合表示惊奇。
“再次问候,大人们。”俏皮话领着新来的人走上来对我们说,“请允许我介绍末日卫士团的亚斯敏·阿斯帕姆,以及超然会的修道士克里普奥兄弟。”
要是泰伏林人亚斯敏是一颗随时会爆炸的火球,那么克里普奥兄弟就是一座处于崩裂边缘的冰山。他是一个精灵,看不出年龄来,有着和他的种族不相称的怪异的冷静。他有着晶莹的绿色眸子,头发理得很干净,向我们鞠躬致意的时候脸上带着复杂的微笑。但他给我的感觉却比亚斯敏可怕十倍。因为他是那种传说中可以一边和你讨论花卉摆放的细致性,一边空手把你揍扁的修道士。何况我还注意到他并非赤手空拳:他的腰带上藏着一副黑色的双截棍,这使我更加不安。
更令我担心的是他所属的组织:超然会,也叫密韵者。他们认为人们有太多的杂念,而只要我们不去乱想,自然就会听到多元宇宙神秘的脉动节奏。抽象来说,我倒是挺能理解他们的哲学的;可在现实中,这就意味着密韵者们在察觉事物之前就能做出本能反应。他们的训练理论是不加思考依据直觉,就什么都能做到。这也使得象克里普奥兄弟这样的人在突发情况下无须讨论什么对应的战略,就能条件反射地做出行动;同时,它也意味着他们不会权衡利弊,从而卤莽行事。
一个性急的泰伏林人和随时都会变成野蛮托钵僧的精灵修道士……这三天可真难熬啊。
* * *
整个下午来殡仪馆送葬的队伍就没有消失过。我和俏皮话站在四楼的窗户边看着,这个位置刚刚好,既能看到街上的情况,也能让我们清楚地辨认人们的样子。克里普奥兄弟和哈泽坎自愿在湿搭搭的七楼监视,他们全力注意着后门,前门就由我们盯着。而另外两个人:亚斯敏和奥娥娜则在什么地方休息。但他们肯定不在一起,因为秩序兄弟会和末日卫士团一向政见不同:一个致力于发现多元宇宙的新秩序,并以这种探索的成就来品评一个人的人生价值;而另一个则只相信自然的崩坏法则,从而断定前者是被误导的蠢货,无谓地相信这世上还有很多事更重要。这只不过是一直困扰着城市的组织间纷争的一例而已:一条真理对无数条法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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