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镜鉴记_赤军亚古【完结】(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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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候不大,酒就到了,菜也陆续端上来。捧灯侍立在旁给满了酒,刘鉴先吃口菜,端起杯来正要喝,忽然听到隔壁一人惊呼:“这就打死啦?!”随即一人回答说:“整整八百七十四下,就算是大罗金仙,也铁定给打死了!”

  刘鉴本来不大喜欢听壁角、管闲事,然而听说似乎是打死了人,心下也不禁一惊,于是停杯倾听。只听先前那人又说:“就算乞丐,也终究是人哪,难道顺天府就这么强横霸道,生把人活活打死吗?”对方叹一口气,回答说:“为了筹金子修城,打死个把乞丐又算得了什么?”

  刘鉴正在侧耳倾听,忽然一人在门口出现,鞠躬行礼:“刘长官,不期在此处相遇。”刘鉴抬起头来一望,真是太巧了,来人非他,却是才刚给自己送过俸禄宝钞的户曹司务牛禄。

  那牛禄端着一杯酒,朝刘鉴点点头:“下官就在对面,看到长官在此,先过来敬您杯酒。”刘鉴口称“不敢”,站起身来,两人碰杯饮干。刘鉴正想叫捧灯来满酒回敬,只听隔壁那人一拍桌子:“这是妖言惑众!校军场打死了人,还说什么为的筹款挖金子,这回我去京城,若有机会面圣,就狠狠告他顺天府陈谔一本哪!”

  听说要告顺天府,连牛禄也把耳朵支楞起来了。他眼望刘鉴,似乎在询问,刘鉴低声说:“好像是校军场打死了一个乞丐……”

  “哦哦,”牛禄点头,“原来是这件事儿,这事儿下官倒知道呀……”于是扯过张凳子来,坐在刘鉴下首。

  捧灯给两人满上酒,刘鉴把手一摆,做个请的姿势,说:“愿闻其详。”

  于是牛禄解释说:“这北京城里有个乞丐,人都叫他‘活财神’……”

  刘鉴轻摇折扇,笑一笑问:“乞丐怎么倒是财神?”

  牛禄眉毛一拧,回答说:“怪就怪在这儿,传说只要揍他一顿,他就随手乱指,往他指的方向去挖,最多不过十丈,定能挖着金银。于是顺天府为了筹钱修城,就把这乞丐给拘了去……”

  他看刘鉴的表情,似乎不觉得这是无稽之谈,于是说得更欢了:“顺天府叫皂吏们用刑杖打这乞丐,这乞丐倒也真能熬,连打四百多杖,始终高喊:‘小人这辈子就没见过金银呀!’等打到五百板上,才终于熬不住了,说能指出银子跟哪儿。顺天府就派人押了他去找,走到鼓楼西边儿,他用手一指,说就在这里。于是掘地七八丈……”

  刘鉴笑问:“挖到银子了?”

  牛禄一拍大腿,点点头:“可不是嘛!顺天府当时招呼户曹去人监看,下官也在其中,就见挖到四五丈左右,泉水噗嘟嘟地涌出来,再深挖一两丈,竟然真的挖出了十窖银子!”

  刘鉴“啪”的一声合拢折扇,眉毛一挑:“十窖银子,那得多少?!”

  牛禄笑着说:“北京城里都传说,这一窖银子是四十八万两,十窖就是四百八十万两……”他故意顿了顿,卖个关子,可看刘鉴似乎并不表示吃惊,于是纠正说:“这十窖银子是下官清点入库的,下官最门清,要真有四百八十万两银,这北京城早就全面开工翻建了。实际上每窖或多或少,少的五百两的,多的上千两的,统共是七千七百八十八两整。”

  刘鉴轻轻摇头:“这七七八八的银子也不是小数了,此人泄露天机,恐怕他活不长。然后他就重伤死了吗?怎么又说死在校军场哪?”

  牛禄喝口酒,笑着回答说:“长官甭急呀,还有后话哪。要说这七千多两的银子,对小民百姓来说是笔大数目,十辈子也吃穿不完,可顺天府和户曹还真不把它放在眼里?当下顺天知府陈谔陈大人拍案大怒:‘本官掘银子,是要献给圣上,重修北京城,你就给指出这么点儿来,是糊弄本官吗?继续再打,非打出同样十窖金子来不可!’于是就地把这乞丐按倒,又打了一百多杖。这乞丐受刑不过,只好举起手来手,又朝着北面指指。大家跟着他出了安定门,来到校军场上,他手指地下,说:‘这里有十窖金子,恰好也是七千七百八十八两。’我们正要围拢人来开挖哪,他却又说:‘开这窖需要钥匙,有马兰花就有钥匙。’……”

  牛禄讲得眉飞色舞,唾沫星子乱溅,刘鉴却皱着眉头,若有所思。只听牛禄继续说:“那地方刚平整了,打算用作大军检阅场,杂草本来就少,众人分开四处寻哪,却没一朵马兰花。陈大人喝令再打,说要把钥匙也给打出来,结果打到八百多板上,这乞丐就熬不住,‘嗝’的一声咽了气。隔壁说是八七四板,这大概是从行刑的皂吏口里听来的吧,我却不知道这个准数。”

  “嗯,”刘鉴点点头,“没有钥匙,怕是掘不出金子来吧。这乞丐可有名字吗?”

  “说起他的姓名,才叫奇怪,”牛禄压低声音,神神秘秘地说,“这人竟然叫做沈万三呢!”

  刘鉴细眉一挑,“啪”的一声打开扇子:“难不成是南通的沈三秀?!”

  柏林寺

  柏林寺位于今天的北京市东城区,在雍和宫东面,是旧北京八大寺庙之一。传说始建于唐代,元至正七年(1347年)和明正统十二年(1447年)两度重修。整座寺庙座北朝南,共有五进院落,布局整齐严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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