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模糊起来,颜嘉眼前一黑之后,发现自己身处于一条长长的甬道,正缓步而行。几步开外有个手提灯笼的黑衣人,沉默着在前方引路。自己身上白衣飘飘,纤腰约素,珠环绣履,不知道是什么朝代的打扮。甬道中很静,空气中飘着淡淡的血腥味,颜嘉盯着前方不住摇晃的灯笼,它居然是惨白色的,光焰黯淡。颜嘉心中隐隐觉得不祥,可是腿脚却不听使唤似的,依旧前行。颜嘉不安地再次环顾四周,哦,这条路很眼熟的样子呢,好象……她不经意间看了看身侧,赫然发现一样很熟悉的东西——那面照壁!壁画的色彩比先前所见的鲜艳了好多,仿佛是新画的样子。
灯笼转过了照壁,颜嘉无法停留,跟着再次走下了那通往墓室的石阶,那扇大门是开着的,颜嘉告诫着自己:“不要再走了,不要进去了……”可是却象在梦游一般,一步步地走了进去。
黑衣人停在了主墓室门口,颜嘉越过了他,奇怪,自己居然不害怕了,也许……是因为墓室里面那个熟悉的身影吧。
“——阿葛!”颜嘉大叫,可是说出口却变成了“君上——”连她自己也怔住了。
那人应声转过身来,向她微微一笑:“珊瑚,你来了。”
珊瑚?颜嘉疑惑地看着他,为什么阿葛要叫自己什么“珊瑚?”她定定神,不对,他虽然跟阿葛象是一个模子里出来的,却不是他,这人明显比阿葛大了好几岁,长身玉立,紫衣金冠,就象是古画上的君王。
那人走过来牵起她的手,颜嘉脸上泛红,轻轻一挣,纤手却被握得更紧,他凝视着颜嘉娇羞的脸,柔声道:“别怕,虽然我们都要死了,但是我们又可以在一起了。”
死?颜嘉想摇头,我可不想死啊!可是却偏偏颔首。
“我李元乾虽然谋逆事败,获赐死罪,可是我早有准备,你看我这宏伟的地下陵寝,还有从异人手中得到的术方,就算死了我也是要做鬼中之王的。”他给颜嘉看一樽碧绿的酒,道:“这毒酒里已经加入了异药,饮下它后虽然必死无疑,但我的魂魄会变得无比强大,拥有统率鬼域的法力,不过,还需要一味引子。”他意味深长地看着颜嘉:“珊瑚,你是我最喜欢的女子,我是如此怜爱你,甚至不忍毁了你的冰清玉洁之身,可是我就要死了,你愿意跟我一起走么?”
“君上!我当然愿意!”颜嘉冲口而出,她也被自己吓了一跳:“君若亡故,珊瑚势不偷生!”
下一刻,颜嘉已经被他拥入怀中,他喃喃道:“好,很好……”他温柔地轻抚她披拂下来的柔软长发,道:“我需要你的心头热血做药引,你也愿意么?”
颜嘉闭上了眼睛,心中却异常地平静,她已经有些明白了,现在是身处前世的幻境吧?
珊瑚看不见他的表情,身体却已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君上……动手罢……”她感到脸上湿湿的,可是眼泪么?
“好,珊瑚,你可要记着你是我的,即使投胎转世,也要回来找我啊!”
“是……我一定会记住的。”珊瑚用清柔的语声答应着。
下一刻,心口一凉,一股热血飞溅了出来。
颜嘉发出一声哀叫,与珊瑚的惨呼混杂在了一起,少女的鲜血汩汩注入酒樽中,原本碧绿的酒变成了诡丽的紫色,仿佛有了自己的生命般起了漩涡,在樽中上下沸腾翻滚着,李元乾将控着她身体的手放开,珊瑚娇弱的身体如堕花般倒下,白衣蝶翼般散开委地。
颜嘉凝视着李元乾,他专注地观察着樽中的酒,连眼角余光都没有扫珊瑚一下,珊瑚犹未气绝,喉咙里“格格”做响,兰花玉手痉挛着伸向他,想抓住生命中最可恋的人。
“哈哈哈,很好,终于配齐了药,”李元乾仰天大笑起来:“要找个心甘情愿为我献出鲜血的少女还真是不容易啊——”他低头看着珊瑚,摇头叹息:“可惜了这么个绝色的雏儿,本来你是有机会做本王侧妃的,啧啧啧,不过也不算浪费,你的血还是很有用的,至少,应该很甜才是,呵呵……”
颜嘉先前的一片柔情全飞到爪洼国去了,只气得全身发抖,竟有如此卑劣的男人,甜言蜜语哄得珊瑚死心塌地为他而死,他却连半分真心都没有,还当着尸骨未寒的珊瑚说出如此冷酷的话!
“来人啊——”李元乾一声呼唤,守在门外的黑衣人跑进来跪下:“君上有何吩咐?”
“把她的尸身拖走,嗯,就跟那些殉葬的姬妾埋在一起好了。”他挥了挥手,淡淡地道:“去吧。”
颜嘉觉得身体渐渐发冷,连骨髓都已冷透,泪水不住流下,却不知是为珊瑚还是自己哭,身体在地上拖动,留下长长的血痕,柔顺的长发纠结零乱,细嫩的肌肤被粗糙的地面磨得生疼,可是,最痛的还是心吧……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不会放过你的,绝不会!你要为你所做的付出代价!颜嘉在心里嘶喊,在她年轻纯真的心中,从未如此痛恨过一个人,眼见着自己离他越来越远,墓室的门,缓缓关上,颜嘉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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