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还不确信,前晚变态佬猥亵女xing的地方就在命案现场旁,而且时间很接近,所以抓住变态佬是我们的当务之急。唔,不过我挺好奇的,你怎么对这个案子这么关心?”
严良面露窘态,含糊道:“没什么,早上我进了左边这部电梯,出来时刚好遇着人,发生了点误会。”他连忙补充道,“仅是一点点误会,你别想太多,我早就解释清楚了,你瞧,我怎么看也不像那种人对吧,我是去上课,怎么可能会……”
赵铁民第一次见到说话这么啰唆的严良,他qiáng忍着心中的大笑,拉过他来,道:“好吧,我不会想太多,我们先去吃个饭。”
9
“时间过得真够快的,一晃你去学校教书都五年了。先是你,后来是宁市的刑技处长骆闻,都走了。这几年新出来的人,我始终觉得比不上你们两个。”赵铁民喝了口水,看着严良。
严良微眯了一下眼:“你是说骆闻不当警察了?”
赵铁民略显惊讶:“你不知道吗?哦,对,你比骆闻更早辞职,看来你果真对警察的事不闻不问了。”
“骆闻去哪了?”
赵铁民摇摇头:“不清楚,我听宁市的朋友说,他辞职去做生意了,算起来也有三年多了吧。”
“他都会辞职去做生意?”
“是啊,现在个个都想着多赚钱,听说当时他打辞职报告后,他们市局的领导各种挽留,还给他申请了高级别的人才房,结果他还是去意已决。好像说他手里有几项专利,又有几项专家级的职称,辞职出去,光是拿职称和专利挂靠给别人,就能赚好多钱。”
严良叹息一声,点点头:“他大部分专利都是单位名义的,不过他保留了几项微测量的个人专利,嗯……不过我一直以为他是个淡泊名利的人,他选择当法医是出于对这份工作的热爱,我想他辞职应该还有其他原因吧——也许就像我。算起来,自从我离开省厅后,就再没和他见过面了。他辞职了,嗯,可惜……真可惜。”
赵铁民接口道:“是,大好的专业知识,不用来解决实际问题,却窝在学校里教书,实在可惜了。”
严良瞧了他一眼,笑起来:“你都学会挖苦人了?”
“认识你这么久,多少也学会一点,”赵铁民拍了下手,道:“好吧,言归正传,你提的抓变态佬的要求,我答应了。现在你帮我想想凶手是怎么样不留下脚印的。”随即,他把现场的细节逐一告诉严良。
听完,严良沉默了很久,终于抬起头,看着赵铁民,道:“没想到你会遇上这样的对手。”
赵铁民微微皱眉:“怎么?”
“专案组成立四次解散四次,投入这么多警力查了快三年,到现在连凶手的基本轮廓都没有,这家伙的反侦查能力不是一般qiáng。”
“是的,要不然我也用不着找你了。”
“可是他却偏偏留下一张‘请来抓我’的字条挑衅警方。”
“很嚣张。”
严良摇摇头:“我认为仅仅定义凶手嚣张,是片面的。凶手犯罪用了很多反侦查手段,显然是不想被警方抓住。一起谋杀案中,如果凶手不想被抓,通常他的犯罪手段越低调越好。他如果不留下这张字条,恐怕也只是普通的命案,不会惊动到省市两级警察,也不会由像你这个级别的领导负责督办,投入的警力规格自然也少,对凶手本人自然也更安全。”
赵铁民点点头:“如果不是那张‘请来抓我’的字条,这案子大概就放区分局负责,不会专门成立省市两级联合专案组。”
“他用很多反侦查手段,显然不想被抓。可他留下这张字条,引起警方重视,显然又会增加他被抓的概率。这不是矛盾的吗?”
赵铁民思索片刻,道:“你有什么看法?”
严良道:“我不知道,现有的线索无法进行推理,只能猜测,而猜测不是我的qiáng项。总之,警方如此高规格的阵容,三年时间抓不到他,显然他是个高明的对手。高明的对手犯罪中的每个动作,一定有他的用意。”
赵铁民摸了摸下巴,道:“先不管他的用意了,我需要先弄清楚他怎么把人拖过绿化带不留脚印的。”
严良道:“把人拖行几十米不留下脚印,倒不是没有办法,只不过,我想不明白凶手为什么非要把事qíng变得这么复杂。”
“你有什么办法?”
“现场的限制条件很多。首先,凶手是人,不会飞。其次,绿化带是泥地,只要踩上,必然会留下脚印。凶手拖行尸体的办法只有两种可能。一是,凶手确实从绿化带上走了;二是,凶手并没从绿化带中经过。”
“没从绿化带经过,这怎么可能?”赵铁民摇摇头。
严良道:“如果凶手勒住死者后,再拿一条长绳系住,然后把长绳的另一端扔到绿化带对面,然后他绕着绿化带走到对面,捡起长绳把人拖过来,这是可行的。但这样做有两个问题,一是死者当时还没死,如果凶手这么做,被害人会逃跑;二是他绕绿化带跑到后面,要làng费很多时间,如果刚巧此时有车辆经过,那么犯罪就会当场被发现。”
赵铁民想了想,道:“如果凶手是两个人呢?一个人控制死者,另一个人在绿化带另一面拉人。”
严良果断地摇头:“不可能。你说这案子不为钱财,也不是仇杀。而团伙犯罪要么是为财,要么有共同仇人,否则缺乏团伙犯罪必备的共同利益基础,团伙犯罪的前提不存在。并且你们五次命案调查,得到的线索都有限,指纹也是同一个人的,而团伙犯罪,通常会留下更多的证据。另外,即便团伙两个人,也没必要搞这套。”
赵铁民点点头,道:“那么你说的另一种可能,凶手确实走过了绿化带,可是没留脚印,这是怎么做到的?”
“很简单,凶手穿了死者的鞋子。拖行痕迹上不是有死者的脚印吗?你们认为是死者被人拖着,挣扎中留下的,也许这脚印压根不是死者的,而是凶手的。凶手不但穿了死者的鞋子,而且在拖行过程中,模仿死者挣扎留下的那种脚印特征。”
赵铁民道:“可是如果那样,凶手穿了被害人的鞋子,被害人是赤脚挣扎,也会留下赤脚的脚印啊。”
严良目光微微一收缩,道:“如果死者当时已经死了呢?”
“可是死者后来还在水泥地上写了字,说明之前还没死。”
“你们确定字是死者留下的吗?”
赵铁民想了想,道:“这还得回去做更细致的调查。不过如果字是凶手留的,他留下字有什么意义?”
严良摇摇头:“这我就不清楚了,该是你们警察思考的事。总之,根据你提供的线索,不管采用哪种拖行方法,我能得出的结果只有一条,就是孙红运在绿化带旁时,就已经死了,而不是被拖到水泥地后才杀死的,水泥地上的字,一定是凶手留的。我建议你一是回去核对水泥地上字的笔迹鉴定。二是找省厅的足迹鉴定专家看看,留在地上的脚印到底是谁的。”
严良表现出对自己的判断很确定。
赵铁民缓缓点头:“好!”
严良又道:“可是凶手为什么要这么做,是个大问题。”
“什么意思?”
严良解释道:“对于凶手来说,最gān脆的做法,他在绿化带旁袭击死者时,直接把他杀死,随后往绿化带树丛里一扔,走人。这才是对凶手来说最安全的做法。他何必要把人拖到水泥地上,费这么大周折,还制造出一场不留脚印的犯罪。他一定有他的犯罪逻辑,只不过我想不明白。所以呀,赵领导,”他抿抿嘴,“三年时间,专案组成立四次解散四次,不是单纯因为警方运气不好,一直没抓到,而是这凶手绝对不简单,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赵铁民吸了口气,神色更显凝重。
严良笑了笑,缓和下气氛,道:“对了,你之前说变态佬涉嫌这场连环命案?”
赵铁民恢复了平常神色,点头道:“没错。”
“关于变态佬有哪些线索?”
“我们掌握的直接线索和新闻里的差不多。这男人四十多岁,戴眼镜,身高体型都中等,嗯……就像你这样。”他瞧着严良脸上的苦色,笑了笑,继续道,“近几个月来,此人多次在城西一带半夜挟持独自回家的年轻女xing,拉到附近的糙丛等角落进行猥亵。犯罪时通常戴个帽子,所以监控并没有拍到他的真实长相。受害人的事后回忆也只能得到个大概轮廓,五官并无大的辨别特征。此人多次作案后,派出所调取了附近的沿线监控,结果意外发现此人还好几次半夜跑到附近小区的电梯里拉大便。真是个标准的变态男。”
“你说猥亵是指……哪种程度?”
赵铁民皱皱眉,道:“就是掏出生殖器,当着女人的面,打飞机。”
“qiáng迫受害人替他打飞机?”
“不,他自己打飞机,只是当着受害人的面,最后she到了受害人身上,除此外,他没有对受害人进行xing侵,也没拿走受害人财物。”
严良啧啧嘴:“真是心理够奇怪的。不过,凭什么认为他和命案有关?”
“前天晚上12点不到,城西一个辖区的派出所接到一名女xing报案,说她被人猥亵。那名女xing在酒吧上班,当晚下班回家,末班公jiāo车到站后,她独自一人沿着马路向前走,前面走来一个戴眼镜的中年男子。那男子一开始没瞧出异常,等快靠近时,男子突然向她冲过来,掏出一把刀,把她拉进了绿化带,随后进行猥亵。而我们的命案现场,离前晚的报案地点仅隔了几十米,法医尸检结果判断的死亡时间和猥亵发生的时间接近,所以我们有理由怀疑命案是那个变态男gān的。”
严良笑了笑,道:“我个人认为,可能xing接近于零。”
赵铁民张嘴问:“为什么这么说?”
“我听你说,凶手前四次犯罪中,你们调查了监控,都没发现他。也就是说,凶手把犯罪地点周边的监控都避开了?”
“对,尽管监控有很多盲区,但每次犯罪把所有监控都避开,显然凶手在犯罪前做足了功课。”
严良道:“命案的凶手是个高水平的家伙,神出鬼没,没人见过他。而那个变态男,没被抓住纯粹是因为他运气好,如果猥亵女xing时刚好遇到路人,说不定此刻已经在公安局里了。尽管他犯罪时戴了帽子,但连电梯大便的事都被你们查到了,显然这家伙并没有多少的反侦查意识。这两个人的水平差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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