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慧如独自提着外卖,走到公园处,看到huáng毛正踩在扭腰器上左右晃着,她没好气地叫道:“喂,外卖给你送来了。”她放下塑料袋就准备走。
huáng毛叫道:“别呀,美女。”他一手握着一听啤酒,一手拎着一个塑料袋走过来,“今天难得凉慡,咱们一起喝喝酒,聊聊天好不好?”
朱慧如懒得搭理他:“我没空,要回去睡觉了。”
“别这么不给面子嘛,就聊一小时好啦,你看得出,我很喜欢你的。”huáng毛腆着脸,一副油腔滑调的样子。
“我真的走了。”朱慧如皱眉抛下一句,她一点都不想跟这流氓纠缠。
“哎呀,你这么不给面子吗?”他走上来,拉着她手臂,“一起喝点酒,你看我买了一袋啤酒,就是想跟你多聊聊。”
“放开我!”朱慧如叫着,开始挣脱。
huáng毛咯咯笑着,把她往里面的糙地上拉。
朱慧如被他一路拖到河边,用力地拍打他的手:“放开!放开!你这样我报警了!”
huáng毛手被她拍得发痛,又加上酒jīng刺激,恼怒道:“我跟你说了这么多遍,一起喝酒聊聊怎么了!你别这么拽我告诉你!你坐下!”
朱慧如用力扭动手臂,挣脱开,正要逃,huáng毛抛下啤酒,两只手一起抓住她:“今天老子非亲亲你不可!”说着,嘴巴就往她脸上凑。
“你放手!你放手!”朱慧如用尽全身力气挣扎,拉开腰包,掏出水果刀,顶到他胸前,“你再弄!你再弄我捅过来了!”
huáng毛退后一步,浑身散发着酒气,冷笑地看着她:“有xing格,漂亮!”说着,又开始向前bī近,想要把刀夺过来。
朱慧如慢慢后退,和他保持距离,眼中充满惊恐:“你……你再过来,我真不客气了。”
huáng毛依旧嬉皮笑脸:“你这样是想谋杀亲夫吗,哈哈,把刀给我吧,坐下来一起喝酒,哥哥会很疼你的。”
“别过来,你别过来。”
突然这时,huáng毛猛地向前冲,朱慧如因为害怕而本能地闭上眼睛,拿着水果刀向前乱刺。下一秒,她感觉手上有一股热流,睁开眼,赫然看到huáng毛的胸口和肚子上有三个血窟窿,其中胸口的那个血dòng正一股股往外喷血,甚至溅了她一身。
朱慧如“啊”一声叫,慌忙推了huáng毛一下,颤抖地往后逃几步,huáng毛整个身体竟直直向后仰面躺下,只发出几声沉闷的呻吟。他倒下后,出现在朱慧如面前的,是郭羽瞪大的眼睛,他手里还举着一块石头,看到huáng毛倒在血泊中,郭羽瞬时吓得面无人色。
“怎么……怎么会这样?”郭羽颤抖的眼神望着躺地扭动着的huáng毛。
他做梦也没想到,他眼见朱慧如受rǔ,想冲上去帮忙,可他从小到大没打过架,他是个怯弱的人,他不敢跟huáng毛对打,他鼓足了所有勇气,抛开了huáng毛日后找他麻烦、报复打他的可怕想法,捡起一块石头从旁跳出来冲上去砸huáng毛的头。
可这一砸,使得huáng毛向前冲去,朱慧如以为huáng毛要qiáng行夺刀,本能地凭空乱刺,结果把huáng毛扎出了三个血dòng。
这一秒,空气中安静得能听见蚊子的叫声,两人都愣在原地,完全不知所措地看着面前发生的一切。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了,心中没有一点预期和准备。
他俩都想着快点摆脱huáng毛,谁也没想到会酿成如此惨剧。
huáng毛会死吗?即便不死,以后的日子他肯定会报复呀。而且,这……这要赔多少钱?
可就在两人瞪大眼睛,头脑一片空白之际,朱慧如瞥见了糙地前此刻正站着一个人,她瞬间吓呆了。
那人在原地停留了片刻,随即朝他们笔直地走过来。
13
骆闻站在糙地前停留了片刻,随即快步跑了上来,看到躺在地上满身是血、手脚尚在一阵阵抽搐着的小流氓,愣了几秒,转头对这对早已吓傻的男女厉声叫道:“你们都做了什么啊!”
朱慧如一言不发,脸色惨白,瞪大了眼睛。
郭羽抽动着嘴巴,颤声道:“快……快送医院。”
骆闻蹲下身,看了几眼小流氓,叹口气:“心脏破了,救不活了。”
“救不活了……”郭羽重复着这句话,看着小流氓手脚渐渐停止不动,忍不住眼泪直流下来。
骆闻看着他们两人低头哭泣,抿抿嘴,道:“你们还是快点报警自首吧。”
“报警自首……”郭羽愣了一下,随即站立不稳,一把跌倒,“是……是他先要来非礼她的,这个应该算正当防卫吧?这样……这样要坐牢吗?要……要赔多少钱?”他显得头脑混乱,彻底不知所措。
骆闻认真地看着他:“你想听真话吗?”
他痴呆地点点头。
“我看到尸体头上有破口,身上被扎了三刀,并且一刀扎破肋骨,刺入心脏。通常qíng况下,肋骨很坚硬,很不容易被刺穿。死者头上被砸,身上又刺了三刀,甚至刺破肋骨,有这样的正当防卫吗?恐怕连过失杀人都算不上了。”
郭羽痛苦地叫道:“可是……可是事实就是这样啊,就是他先非礼她的,这怎么不是正当防卫啊!”
骆闻无qíng地摇摇头:“警察是看证据的,在尸体的直接证据面前,是否会采信你的单方面口供,不好说。”
“这!”郭羽感觉想呕吐,他紧紧闭上了嘴,感觉整个世界一片灰暗。他想起他微薄的收入,他想起他在农村的父母,他想起他那个残疾在家、需要人照顾的妹妹。他感觉人生突然失去了颜色。
骆闻看着两人,暗自叹息一声,撇着嘴摇摇头。
突然这时,郭羽睁亮眼睛,望着骆闻,道:“人是我杀的,我看到他要非礼她,就跑去砸了他的头,又捅了他几刀,不关她的事!”
这句话说完,骆闻大吃一惊,因为他看到此刻刀还在朱慧如手里,朱慧如手上和衣服上都是血,而郭羽身上手上没有半点血。他要替她扛罪吗?
朱慧如同为惊讶地看着郭羽:“你……你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说?”
“没……没为什么,就是我gān的,不关你的事,你要好好生活。”他慌张地低着头,手里摸出手机,“我……我现在就报警,我……我现在就自首。”
“不不,这根本不是这样的!人明明是我杀的,不是你杀的!”朱慧如连忙叫道,同时,脸上更是泪如雨下。
“小伙子,等一下,”骆闻冷静地叫住他,“你说人是你杀的,刀为什么在她那儿,她身上为什么都是血,而你身上没有?”
“这……”郭羽一下子愣住,反应过来,即便自己这么说,警察也不会相信的。
这时,朱慧如突然停下哭泣,缓缓道:“人是我杀的,大叔也看见了,可以作证,刀在我手里,我身上全是血,不关你的事,你走吧。”
骆闻再次大吃一惊,尽管他刚刚并没有看见他们杀人的那一刻,不过以他的专业眼光看得出,小流氓被杀与两个人都有关系,并不是某一个人单方面杀的。
他看向两人:“你们都想包庇对方?”
两人都闭嘴没回答。
“你们是男女朋友关系?”
郭羽微红着脸,摇摇头:“不是。”朱慧如也同样予以否认。
骆闻看着郭羽:“那么,你很喜欢她?”
郭羽一愣,随即低下头,然后,极缓慢地点了一下头。
朱慧如惊讶地看着他:“你喜欢我?为什么你没告诉过我?”
“我……”郭羽说不出话。
“我明白了。”骆闻叹口气,“人是你们两人一起杀的,尽管是场意外,对吗?但我实话实说,这样的现场不可能让警察认为是正当防卫,不过早点报警自首,把当时的qíng况向警方说清楚,也许可以被判过失杀人,或许……应该会减免一些刑责。我需要提醒你们,不要想着替对方揽罪,那纯属徒劳,而且如果那样一来,即使你们之后再把当时qíng况说出来,警方也会怀疑真实xing的。”说完,他转过身,迈着沉重的脚步离开,他不想多惹事。
走出几步后,他听到郭羽低声痛苦地念叨着:“为什么是这样?为什么是这样!”他回头,看到两人呆坐在原地,眼中充满了绝望,他唏嘘了一下,又继续向前走,再走出几步后,回头看,两人依旧如此,他又咬咬牙,再向前走出几步回头看,两人还是如此,他的心突然重重收缩了一下。
两个年轻人的人生轨迹,就因这个晚上的一场意外,就因一个小流氓的惹是生非,而彻底改写了吗?
即便轻判,关个七八年,可是他们这年纪,这个最珍贵的青chūn,就因此蹉跎,出来后的日子,该如何度过呢?
他心中突然有一种莫名的冲动,纠结了几下后,终于这一次,冲动战胜了理智,他骤然转过身,快步走到两个人面前,停顿了一下,还是开口道:“如果,如果还有其他的挽回办法,你们想尝试吗?”
说完这句,骆闻自己心中也咯噔了一下。
曾经省厅刑侦专家组成员,宁市公安局的刑技处长,四十多岁就荣获公安部物鉴学科研进步一等奖的天才,法医和物鉴两项业务的双料全能专家,这一次,决定用自己的能力,改写两个年轻人无助的命运,他准备制造一场无证之罪,一个永远破不了的案。
14
“什么挽救办法?”郭羽急迫地问。
“嗯,”骆闻犹豫了一下,还是说出口,“比如,对现场处理一下,来证明这个人的死和你们俩没有关系,你们可以继续过你们的生活。”
“这个……真的可以吗?”一瞬间,郭羽心中害怕、犹豫、茫然、憧憬,各种qíng绪jiāo织在了一起。他想到在农村的父母还有残疾的妹妹,如果他入狱,家中不但没有了主要收入来源,以后出狱后,他也完全无法胜任程序员的工作,到时还能怎么赚钱?回家种田吗?更何况,他看新闻知道,出了这种事,民事赔偿对他来说恐怕也是个天文数字,一辈子都看不到头的天文数字。如果……如果真的可以不用承担责任……他真希望这几分钟的时光可以倒流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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