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冰手足无措,劝也不是,不劝也不是。
chūn七少倒还镇定,轻声问,“赵先生做错了很多事吧?”
“没有。”吴姐苍凉地说,“他只是弃义从商,用我的嫁妆起家,发了大财。然后,找了些年轻女人罢了。太普通的故事,每天都发生很多次,用脚趾头都猜得到吧。”
“离开他吧。”韩冰的心中厌恶更深。虽然这种事真的很平常,可她仍然无法接受。
吴姐摇头,“离开他又能怎样?我老了,我老了。”她的眼泪再次汹涌而下,“他只是嫌我老了,我也确实老到没有力气重新开始。我从来只梦想安安稳稳,就像那句话说的,我一生渴望被人收藏好,妥善安放,细心保存。免我惊,免我苦,免我四下流离……就像他珍藏的那四个玻璃美人一样。他说他会做到,他说他会做到的,会比爱那四个美人还爱我。而我,居然到现在也不能完全恨他。”
“他做的,和昨晚发生的怪事有关系吗?”chūn七少突然直指问题中心。
韩冰吓了一跳,吴姐也是一愣,立即从悲愤的发泄中回过神来,愣愣的问,“你说什么?”
“你一直说‘她们来了!她们跟来了!’,说的是谁?是女人吧?这种花花案子,最终都是女人出问题。”chūn七少平静的说,但语气里有着不容人回避的坚决,“韩冰在楼下听到有女人的高跟鞋声,若不是有女鬼来报仇,你们大半夜的为什么跑下楼来?”
吴姐闭紧了嘴,摆出不想说的样子。
“是那四个玻璃美人搞的怪吗?”韩冰小心地问,“我看到,赵先生抱着那个盒子,可里面的东西没了。”
“她们是死物。”吴姐垂下眼睛。那个“死”字,说得格外用力。
“可我看她们活过来过。”韩冰撒谎道。那个“活字”,也说得很认真。
吴姐猛然抬头,难以置信的看着韩冰。她这样的反应,正在说明有问题。而韩冰所说也不全是假的,当时她见到那玻璃美人像中有红色的光浮动,像是“活”了过来一样。她第一次看到时,还切切实实被魇住了。之前她觉得是巧合,是在特殊的环境中,她接受太多太杂的意念所致。现在,好像事qíng没那么简单。
即便玻璃美人没有想象的那么可怕,邪恶力量总是有一点的吧。
为什么?为什么会如此?
“带我们走,我才会说。”吴姐突然咬牙道,“来这里,根本是个错误。我只想挽回一点过去的回忆,可是却……带我们走吧!”
其实她不说,韩冰和chūn七少也不会扔下她。
赵先生或许是个不值得的男人,但对吴姐,他们不能见死不救。况且,huáng泉旅店既然把他们和这些烂事搅在了一起,不解决,他们终究是走不出去的吧?他们目前身陷的这个谜局,真是因为吴姐夫妇吗?
眼看又到了中午,吴姐又摆出绝不再说一个字的态度,chūn七少就张罗着进甬道。
“我在前面,你紧跟着我。但是,要留神他们。”chūn七少低低的嘱咐。
赵先生还处于半死不活的状态,自从听了吴姐的自述,韩冰很不待见他,只由着chūn七少和吴姐把他抬上轮椅,由吴姐亲自推着。
除了必要的工具和食物,他们轻装上阵。但就算有chūn七少在身边,走入甬道的瞬间,韩冰还是起了一身jī皮疙瘩。她没有特意计算时间,可总被困了有三四天之久了,此时真的踏上寻秘之旅,心里的惊恐中,居然还夹杂了一点兴奋。
若真秉承着慈悲心,想着帮助人,以及人的各种形态,那么,她将会了解到什么内幕?真的是吴姐和赵先生引发的这一切吗?他们来二度蜜月,只怕是吴姐的一厢qíng愿,而赵先生到哪儿都带着那四个玻璃美人,又是为了什么?所有诡异事件与那四件东西有关吗?
胡思乱想中,再回过头去,甬道口的光亮只剩下一个圆圆的白点。这种距离感果然不是正常物理思维能理解的,明明并没有走出那么远。
“小心,别撞到。”前面的chūn七少低声提醒。可由于太静了,那声音听得人心头发毛,而且不断在回音中重复,像是有很多人,说了很多遍。最后,还变成耳语。
回身想提醒吴姐,却发现他们和她保持了距离,虽然只有一米左右,但已经完全看不清面目,只有身影。韩冰心尖一悚,因为吴姐和赵先生看起来很模糊,悄无声息的跟在后面,就像两个飘飞的影子,不是真正的实体。
他们,是活人吗?
韩冰突然冒出这个想法,却没成想撞到一个人身上。
不是chūn七少。
……
☆、第十七章薄点
山神像,在此处偶遇。
它已经“走”得这样深。
可是它应该很沉重才是,却被韩冰撞得摇摇晃晃,借着微弱的手电光线看来,像是笑着对韩冰点头似的。奇怪的是,这时候她倒不怎么害怕,只觉得处处透着怪异。
“怎么还没走出去?”吴姐推着赵先生,赶上一步说。
日常玩吓人游戏的时候,会把手电筒从下往上照,人的脸色就会青白可怕,看起来很有几分吓人。吴姐夫妇本来就气色不好,吴姐又不知什么时候换了一身大红的衣服,在漆黑的背景下,光线又配合,居然显得有几分狰狞凄厉。
他们夫妇是活人吗?韩冰心里又冒出了这个想法,骇得心停跳了一拍。可是吴姐的qíng绪在不波动时,是极正常的,赵先生那粗重的呼吸又很像是哮喘病人,倒让她一时迷惑起来。
“是啊,怎么还不到?”韩冰也问chūn七少,“不然,咱们像你上回那样,往回转试试?”
qíng不自禁的,她压低了声音,结果倒好像无数窃窃私语从四面八方传来,更令人心头发毛。
“空间的变换乎被外部的qiáng大意念所控制,没有规律,在找到破绽前,也不是我们能左右的。”chūn七少有点发愁似的说,“若回忆起来,每回走出困境,都是非常急迫的时候。”
“这么说,qíng绪是关键?”韩冰想到一种可能。
同时,她脑海里闪过一道光:被意念控制是什么意思呢?是否说明他们困在了一个特别qiáng大的人所创造出的环境中?或者,被那个人所左右?不过,这念头一划而过,她没有抓住。
“也许。”chūn七少点头,“但qíng绪不能做假,紧迫感差一分,都不能解决问题。”
“怎么才能紧迫?”吴姐哆嗦着声音cha嘴,“我不想留在这里!”
韩冰不自觉的向chūn七少靠了靠。
她一直觉得吴姐有点不对头,具体是哪儿,她说不清,就是觉得有点不一样。不是生死攸关的事qíng,只是很奇怪。现在她终于明白了,是吴姐的态度。之前,她对一切诡异事件都看得很淡然,似乎超越了生死。但从昨晚开始,她开始怕死,非常容易激动。
那四个玻璃美人,真的给她那么大的心理压力吗?
chūn七少似乎也想到了这一点,突然说,“黑暗于我们不利,万一玻璃美人追来……”
不知他是有意还是无意,但此话一出,吴姐倒吸了一口冷气。就像印证什么似的,忽然有一阵古乐飘来,分不清来自哪里,还有依依呀呀的有昆曲唱腔。接着,是衣袂带起的风声,远远近近的,有女人哭着,“姐姐……姐姐……”
吴姐尖叫一声,推着赵先生就往前跑。她没有手电,看不清楚路,先是撞倒了韩冰,接着就仿佛撞到墙上,发出嘭的巨响。
幸好韩冰是握着chūn七少的手,虽然倒地,但并没有移位。她感觉轮椅的轮子从她的脚面上辗了过去,疼得她闭上眼睛。然后,她觉得眼皮上透出光线,猛然睁开,惊讶的发现场景已经变幻。他们已经出了甬道,正站在一家医院的走廊上!
看来,chūn七少的猜测是对的,身处甬道内的人,只要qíng绪发生激烈而自然的变化,他们就能冲出那个“结界”。刚才他提起玻璃美人是故意的,因为知道吴姐对那件事充满qiáng烈的恐惧。
韩冰愕然站起,看到轮椅翻倒在地,赵先生以一个相当奇异的姿态趴在地上。下身贴伏着地面,可上身却昂着,好像有一只无形的手,搀扶在他的腋下似的。而吴姐,脸色苍白地跪在一边,低着头不知哭些什么。
再看向周围,韩冰不知是喜是忧。
喜的是,他们确实来到了一家医院。忧的是,这里明显不是chūn七少口中那个空无一人的jīng神病院。因为……到处都是人。医生、护士、患者,忙碌的走来走去。
只是,那么多人在,周围却没发出一点声响,似乎有什么,把他们与那些人隔绝。他们看得到别人,别人却看不到他们。
韩冰甚至大着胆子伸出手,想拉住一位急匆匆走过的护士。可她的手在遇到一层看不见的阻碍后,似乎融化了似的,前端消失得无影无踪。抽回来,却是完好无损。
所以,赵先生像是有人扶着,其实他是倚在一个看不见的墙壁上。
“老公,你怎么样?”吴姐把赵先生扶起来。
chūn七少没办法,上前帮忙,又把那一直连话也说不出来的男人,重新安坐在轮椅上。
“是这里吗?”韩冰问。
仍然有回声,说明他们所在之地空旷,与那人来人往的空间并不相接。窗外,笼罩着暗暗的红,就像陈旧的血,非常不吉利的颜色。
chūn七少知道韩冰问的是什么,就点头道,“就是这家医院,只是没有那么多人。其实,他们也不算是医院里的吧。”他平举双手。
他身高臂长,把双臂展开后,两只手都似碰到了“结界”边缘,手指隐没。这证明,他们所处的地方顶多两人并行,就像一条透明的肠子,穿过一家“正常”的医院。不过,走出甬道后,场景既然是同一家医院,就是说这个地方很重要,很关键。
“我想起薄点理论。”chūn七少说,“韩冰,你知道吗?”
“知道。”韩冰点头,“因为李导要拍一部恐怖片,我们搜集了很多资料。其中我看过一个美国的短篇恐怖片系列,其中有史蒂芬金的《蹲尾区》,意思是说我们生活的地方,其实与很多未知的世界相连。有的地方,非常薄,称之为薄点。其实我有点没看懂,但是片子中的人物也和我们一样,无意中通过薄点,到了另一个世界。那时,就算你看到正常的人类社会,其他人也未必看得见你。若遇到危险,只有凭自己逃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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