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什么天物?”
我说:“就是我给你的那块玻璃!”
她说:“不是啊。”
我说:“噢,那我就是真的梦游了……”
她说:“什么梦游?”
我说:“说起来太复杂了。你回来多久了”
她说:“我昨天半夜就跑出来了,结果迷了路,今天傍晚才到……”
我说:“你一直藏在糙丛里?”
她说:“嗯。我的心里很复杂,不知道该不该出来见你……”
我说:“为什么?”
浆汁儿把眼光垂下去,不说话了。
看来她有难言之隐。
我又问她:“你对他们了解多少?”
浆汁儿说:“类人?”
我说:“嗯。”
浆汁儿说:“不少。”
我说:“他们总共有多少人?”
浆汁儿说:“其实他们人不多,如果他们没有骗我的话,总共就剩下几十个人了。他们没杀我,我怀疑他们是希望我真心投入他们的种族……传宗接代。”
我震惊了。
几十个人!
那么,我已经见过他们中的一部分了——郑太原,我在古墓中见过三个,包括我父亲,令狐山,我们去修改棋盘回来的时候,遇到的那个不说话的女人,那个冒充余纯顺的人,马然而在荒漠上遇到的那个怪人……
我说:“他们都住在一起吗?”
浆汁儿说:“分散在几个古墓里。”
我说:“他们祖祖辈辈生活在这里吗?”
浆汁儿说:“很奇怪,在罗布泊还是个大湖的时候,他们并不在这个地方。当罗布泊变成盐壳地了,没有人了,他们才迁来。我想,他们一直都生活在艰苦的地区,因此才繁衍下来。”
我说:“我很不解,这么大的罗布泊,怎么我们到了哪儿,他们就在哪儿出现呢?我还以为地下到处都是他们的人,钻来钻去。”
浆汁儿说:“其实,我们始终都在一块很小的范围转悠,不超过几十平方公里!”
我又震惊了。
过了一会儿,我说:“他们有头领吗?”
浆汁儿说:“没有,他们有事一起商议,不过我感觉他们好像很尊重老者的意见。他们当中最老的人叫老冀。”
我说:“我很想知道,他们有什么特殊能力?”
浆汁儿说:“我只知道他们会钻地,可以长时间不呼吸。”
我说:“他们会缩骨吗?”
浆汁儿说:“什么叫缩骨?”
我说:“就是改变骨头的排列,能从很窄的地方钻过去。”
浆汁儿说:“我想他们钻地的时候,就是这样的。不过,我没有亲眼看到过。”
我说:“他们跟我们不共戴天吗?有没有谈判的余地?”
浆汁儿说:“没有。他们不会让我们离开这个地方,可能是为了自保吧。”
我想了想,突然问:“他们吃什么呢?”
浆汁儿说:“他们有人专门负责从外界运回给养。”
我的眼睛一下亮了:“他们是怎么出去的?”
浆汁儿说:“有个神秘通道。”
我说:“令狐山告诉过我们,那些通道在太阳墓地下,不过我们选错了,又被迫返回来了。你一定要弄清楚,哪条通道是对的。”
浆汁儿摇了摇头,绝望地说:“已经不可能了。”
我说:“为什么?”
浆汁儿说:“哪条通道才是正确的,只有最老的类人才知道,他临死的时候,会告诉第二老的人。可是,他们当中最老的那个人前天横死,没有来得及留下遗嘱。”
我说:“横死?”
浆汁儿说:“被你们杀了。”
我说:“被我们杀了?”
浆汁儿说:“前天晚上,他带着几个人去了你们的营地,我不知道他们想gān什么,但是肯定是去祸害你们,后来好像被你们察觉了,他们决定离开。其他几个类人年轻,先走掉了,老冀是最后一个离开的,没想到被你们发现了,把他从地下轰出来,弄死了……”
章回的脸色一下凝重起来。
他和孟小帅合作杀死的那个秃发老者是唯一知道正确通道的人!
我们把路走绝了。
第三十九章真疯假疯
沉默了好半天,章回突然问:“我们怎么找到他们?”
浆汁儿抬头看了看他,问:“你想gān什么?”
章回说:“我去认罪。”
我看了看他,说:“我知道,你会带着灭火器去。”
章回说:“除了灭火器,我找不到其他称手的家伙了。”
浆汁儿说:“你不要轻举妄动。我很清楚,你们根本斗不过他们。”
我说:“章回,我们总共7个男的,吴珉不清醒了,碧碧跟女孩差不多,大山年龄太小,膝盖太软,白欣欣很自私,如果有可能,我甚至怀疑他会叛变——只剩下你,我,还有丛真了。我们现在只能严密防守,想办法赶快逃出去。”
章回不说什么了。
浆汁儿说:“我回去之后,会尽可能阻止他们伤害你们……”
我说:“你什么时候走?”
浆汁儿说:“现在。”
我忽然想起了一件事儿,问浆汁儿:“我把你那把刀跟你一起埋了,现在它还在你手里吗?”
浆汁儿摇摇头。
看来,那把刀被类人收走了。
我说:“没事了。”
浆汁儿站起来,看了一眼吴珉,然后说:“那我走了啊。”
我说:“你真的不留下来?”
浆汁儿凄凉地笑了一下:“我很想,但是不行。”
我说:“那你……走吧。”
浆汁儿就站起身来,轻轻地走了出去。
我跟了出去。
大家不知道我们谈了什么,不知道浆汁儿现在是什么处境,要去哪儿,都愣愣地看着。
我们走到湖边的时候,她停下来,看了我一眼,说:“你瘦了。”
我的心猛地一酸。
就像每次在机场送女儿回法国一样,我压制了内心的难过,坏坏地笑了笑,说:“别整琼瑶戏,走吧。”
浆汁儿低下头,匆匆地朝前走了,她没再和任何人打招呼。
我看着她的背影,越来越远。她的脚步有些踉跄。她一直没有回头。
最后,我的视野里只剩下了金灿灿的沙子,我好像变成了雕塑,身体不听使唤了,大脑也一片空白,就那么站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孟小帅端着一碗方便面走过来,轻声说:“周老大,吃饭吧,泡好了。”
我疲惫地摇摇头,继续看沙子。
孟小帅没有再说什么,轻轻从我旁边走过去,走进了帐篷。
我的眼泪终于掉下来。
季风跟类人走了。
浆汁儿跟类人走了。
衣舞,huáng夕,布布,号外,张回,徐尔戈,魏早,蒋梦溪,周志丹,鲁三国,马然而,老丁……都死在了这片无人区。
现在只剩下我们10个人,缩在这个不知道是不是幻影的淡水湖旁边,根本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
我真的绝望了。
郭美跑过来,抓住我的胳膊摇了摇:“周老大,别看了,吃早餐去吧。你可是我们的jīng神支柱,要把身体养得棒棒的!”
我突然bào躁起来,一下甩开她的手,吼起来:“滚开!别烦我!”
郭美愣住了,看了我一会儿,一步步地退开了。
我一直试探带给大家希望,哪怕那是虚假的,有了希望,大家才能撑下去。现在我太累了,我不想再隐藏我的绝望,我的烦躁,我的悲伤。我在沙子上坐下来,呆呆地望着浆汁儿消失的地方,大脑一片空白。
不知道过了多久,碧碧走过来,他走到我身边,在沙子上垫了块鲜艳的手帕,小心地坐下来,不说话,看湖。
我不理他。
现在,我谁都不想理。
过了很长时间,碧碧先说话了:“老帅哥,可以告诉你一个秘密吗?”
我说:“这个地方到处都是秘密,我不想听。”
碧碧一下就站起来,捡起那块手帕,说:“就你这修养,一辈子只配写点通俗小说,最后还卖不出去!你不愿理我,我还不愿理你呢!后悔死你!”
说完,他真的走了。
我转头看了他一眼,说道:“你回来!”
他停下来,回过头来说:“跟我道歉。”
我说:“什么秘密?”
他郑重地说:“我说了,跟碧碧道歉!”
我说:“对不起,我脾气太大了。”
他这才走回来,再次把手帕铺在沙子上,坐下来。
我说:“说吧。”
他说:“吴珉的疯是假的。”
我一愣,赶紧回头看看,我能看见吴珉在帐篷里坐着,眼睛朝我们这个方向看过来,不过,他并不是在看我们,而是看湖。
我说:“你小声点!”
他也回头看了看,继续大声说:“他的疯就是装的啊,为什么要小声说?我最讨厌鼠窃狗偷的人啦!”
我说:“你为什么这么说?”
碧碧说:“要我说说我的推理吗?”
我说:“当然,你要有证据。”
碧碧说:“如果一个人疯了,逻辑思维是混乱的。刚才我和他聊了聊,我发现,他一直在假装逻辑思维混乱。一个人能够假装逻辑思维混乱,那说明他的逻辑思维非常清晰。就像——只有音准极棒的人,才可以故意把歌唱跑调。”
我说:“你和他聊了什么?”
碧碧说:“很简单的测试——我对他说,我需要在1到30之间选5个数字,有规律的,你帮帮我。”
我说:“他照做了?”
碧碧笑了:“他本应该给我背一首儿歌,或者缄默不语,但是他没有,他照做了。你知道为什么吗?”
我说:“不知道。”
碧碧说:“他知道我是个厉害的主儿,他知道我是在测试他,他乱了阵脚。不过,他一直对自己的智商过于自信,认为能蒙住我,于是他开始跟我斗。这已经露出了马脚,一个疯子是不会跟人斗智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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