浆汁儿摸到我的手,抓紧了。
微微端详着自己的假手,冷笑了一声:“除非死神饿死我,渴死我,我不会弃械投降。”
白沙说:“我只是开个玩笑,就算死,我也要杀几个类人再说。”
我说:“你还想杀类人吗?”
白沙说:“反正也要死,死之前找个娱乐,也多几个陪同的。”
我说:“如果罗布泊上没有类人呢?”
白沙看了看我,笑了:“大咖,你多心了,我不会杀自己人的。”
微微说:“白沙,你别总杀杀杀的,接下来你有没有什么计划啊!”
白沙说:“我们之所以被困在这个地方,就是因为罗布泊有很多秘密,我们一点不了解。想活着出去,只有一个办法,去找出更多的秘密。”
这句话让我对他刮目相看,我说:“很有道理。”
白沙走到帐篷门口朝外看了看,低声对我说:“我们要小心那三个人。”
我说:“怎么了?”
白沙说:“我在他们的车上发现了一支she钉枪,十连发的。”
she钉枪!
那种东西的外形和原理和手枪极其相似,利用火药燃气为动力,把钉子打入建筑体。速度快达每秒500米!
他们带着武器,而且听起来无比邪恶的武器!
人体绝不会比水泥墙更坚硬。
微微说:“she钉枪怎么了?他们总不至于用它she我们吧?”
白沙说:“你太天真了,现在没有多少食物了,少个人就少张嘴。”
微微说:“那你怎么不说说,多个人就多份力量呢!”
我问白沙:“你是怎么发现的?”
白沙说:“中途我替换那个大物开了一会儿,他们几个都睡着了。我打开他们的工具箱看了一眼。”
浆汁儿说:“要不然,我们和他们分道扬镳吧,各走各的。”
白沙说:“为什么要分开?”
浆汁儿说:“听你们这么一说,总觉得是与láng为伍,太危险了……”
白沙说:“为什么我们就不能先灭了他们呢?那样的话,食物都是我们的了。”
我说:“很好的建议。他们正睡着,你去杀了他们吧,然后回来把我和浆汁儿也杀了,最后再把微微杀了,所有食物都是你一个人的了。”
白沙说:“大咖,作为大咖,你不要这么yīn阳怪气的,我只是为我们这几个人着想。”
微微说:“白沙,你不要没良心。现在我们和他们共享食物,已经占了人家的便宜了。不要总想着去抢,要学着用自己的双手去创造。那个湖里应该有鱼,我们捞捞看。”
白沙口气很冷地说:“你的两只手在珠峰上。”
微微瞪着白沙说:“你瞧不起我?你觉得我是个废物?”
白沙赶紧说:“我是说不用你cao心,有我在,绝对不会让你饿着。”
微微说:“你给我滚。”
白沙说:“不抢他们的,就抢类人的。这里不是文明社会了,只适用丛林法则。你在家给我生孩子就好了,像土豆一样,生一大堆,反正这里也不计划生育。我负责捕猎。”
微微用胳膊肘顶了白沙一下:“当时我怎么就跟了你!”
白沙抓住了她的胳膊,笑嘻嘻地说:“你没有手了用胳膊肘欺负我,是不是?”
我说:“两位真乐观。”
微微看了看浆汁儿,赶紧说:“对不起……我们先回帐篷了。浆汁儿,没事儿我就来陪你说话。”
浆汁儿笑了笑说:“你回去吧,不用管我。谢谢。”
白沙和微微就走了。
我对浆汁儿说:“你失踪之前,湖水涨了。季风是这么说的。”
浆汁儿说:“湖又不是海,怎么会涨!”
我说:“是啊,它不是海,不可能涨。我觉得它不是涨,它是爬上来了。”
浆汁儿说:“水会爬?那半夜的时候,把我们淹死怎么办?”
我说:“如果被淹了,我救你,我会游泳。”
浆汁儿说:“你会什么泳?”
我说:“蛙泳。”
浆汁儿说:“还有呢?”
我说:“我只会蛙泳。”
浆汁儿突然笑起来。
我说:“笑什么?”
她笑得越来越厉害,最后捂住了肚子。这是她失明之后第一次笑,也是她病倒之后第一次笑,笑得非常开心。
我说:“我会游泳……有那么可笑吗?”
浆汁儿说:“我们经常在电影里看见这样的画面——有个女孩掉进水里了,拼命呼救,一个男人奋力游向她,英雄救美。那个男人肯定是自由泳的姿势,两条胳膊轮番划水,侧着脑袋换气,刷,刷,刷……帅气极了。你见过哪个男人像个青蛙似的去救人,一下抬着脑袋换气,噗……噗……噗……”
她一边笑一边学着蛙泳的样子,一下下笨拙地吐着气……把我也逗笑了。
我说:“不管怎么说吧,反正我会救你。”
浆汁儿说:“好吧,我总算放心了。”
接着,她意犹未尽,又学着蛙泳的样子,然后哈哈笑起来。
我说:“不要再笑了!”
她qiáng制着自己,终于不笑了,她摸到我的手,抓紧了,眼泪慢慢涌出了眼眶:“你不要丢下我……太黑了……我找不着家的……”
我也抓紧了她:“说什么话呢!”
她说:“我真的很害怕……”
我说:“俗话说,水往低处流,这个地方水竟然往高处流,你不觉得是个喜讯吗?”
她擦了擦眼泪,认真地问我:“怎么是喜讯呢?”
我说:“这说明,在罗布泊,什么奇迹都可能发生!”
她说:“比如?”
我说:“比如,我可能治好你的眼睛。”
第三章奇幻之境
浆汁儿愣住了,好一会儿才半信半疑地问:“真的?”
我说:“无家之人从不打诳语。”
浆汁儿说:“你……当过眼科医生?”
我说:“眼科医生治不了,我能治。”
浆汁儿说:“你怎么治?”
我说:“我发现湖边有一种花,叫哭花……”
浆汁儿说:“枯糙?”
我说:“不,是哭泣的哭。它之所以叫哭花,是因为它到了早上就自己生出露水,很奇怪……”
浆汁儿说:“然后呢?”
我说:“我听过一个说法,每天早上太阳刚刚冒红的时辰,用哭花的露水擦盲人的眼睛,七七四十九天,有万分之一的希望复明。千万不能间断,否则就前功尽弃了。”
浆汁儿低下头去,没说话。
我看了看她,问:“你不高兴吗?”
浆汁儿突然抬起头来,面向我,说了句:“太阳是假的。”
我一怔:“什么意思?”
浆汁儿叹了口气,说:“你不要骗我了,我读过你这个故事,名字叫《太阳是假的》。有个女孩失明了,一个男人天天用哭花给她擦眼睛,他在骗她,他只是想给她希望……”
我沉默了一会儿,说:“小说是从哪儿来的?”
浆汁儿说:“你的大脑。”
我说:“错了,它来自生活。我真的听过这个说法,然后才写了那个小说。”
浆汁儿又将信将疑了:“你说的是真话?”
我说:“绝对是真话。”
浆汁儿又问:“你真在湖边看到过那种糙?”
我说:“遍地都是,就参杂在芦苇当中。”
接着,我像小说里写的那样,问她:“你想试试吗?”
浆汁儿想了想,顺从地点了点头。
我在芦苇里看见过野生的小jú花,jú花里含有叶huáng素,众所周知,叶huáng素对眼睛有益,仅此而已。
太阳墓坍塌之后,白欣欣、章回、郭美顺着那条漆黑的通道一直朝前跑。他们并不知道等待他们的是什么,只知道他们再没有回头路了。
白欣欣跑在最前面,郭美跟着他,章回跑在最后。
论速度,白欣欣跑不过章回,章回故意让郭美跑在两个男人之间,那是为了保护她。在那种生死未卜的qíng境中,章回依然没有忘记一个男人该怎么做。
他们似乎很顺利,只是中间看到了另一条折返的通道,有点类似“Y”的结构。白欣欣停下来,回头看了看章回,章回朝前面指了指,白欣欣犹豫了一下,继续朝前走了。
他们总共在通道中走了半个多钟头,气瓶还没有用完,就看到了光亮。这当然不是什么好兆头。
章回后悔了,他觉得他刚才选错了路。罗布泊浩瀚无边,不可能这么快就走出来。
看到亮光之后,白欣欣再次停下来,回头看章回。
看到活路,这个渣男跑得最快。看到危险,他第一个退缩。
章回走过他,朝前看了看,然后关掉了手电筒,慢慢走过去。
郭美也想走过去,被白欣欣抓住了,他戴着面罩,说不出话,只是朝郭美摇了摇头,郭美就停下了,两个人一起朝前看。
章回从出口爬了上去,过了一会儿,白欣欣和郭美听见了他的声音:“你们快过来!”
白欣欣没有动。
郭美走过去之后,他才开始挪动步子。
当他们从出口爬出去之后,目瞪口呆——外面是个绿色的世界!他们看到了茂密的树林,长着眼睛图案的杨树,白皮肤的桦树,树皮纵裂的柞树……
地上是厚厚的糙被,散发着青糙的新鲜气味,还有枯叶败糙的腐朽气味。
四周甚至鸟语花香。
三个人都惊呆了。
郭美说:“怎么会有树林……”
章回说:“这不是树林,是森林!”
郭美说:“有什么区别吗?”
章回说:“如果是森林,我们不可能走得出去。”
郭美说:“你怎么知道是森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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