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布泊之咒_周德东【完结】(26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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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小帅说:“知道了,谢谢谢谢……”

  然后,她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警察署。

  她发现,虽然语言有变化,她听对方说话疙疙瘩瘩的,大体上没什么问题,她可以跟这些人jiāo流。而且,这些民国警察也不像她想的那么坏,反而很友好。

  孟小帅在这个古老的镇子上转悠开了。

  几个大大小小的孩子跟在她身后,笑嘻嘻地看热闹,男孩都是光瓢,梳着小辫子,女孩留着鬏鬏。他们的衣服很破旧。

  路过一个热气腾腾的小摊儿,孟小帅试着用钱买了一屉包子,只花了五分钱。通过这次“购物”,她大概知道了,这“五圆”纸币,相当于现在的500元至1000元。

  她吃了几个包子,满嘴留香。她把剩下的拎在手中,准备带给吴珉。

  走着走着,前面突然热闹起来,涌过来一群人,把街道都塞满了。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躲在路边观察,那群人有男有女,他们愤怒地叫嚷着,听不清说些什么。一个壮汉推着一辆推车,车上是个木笼子,有个女孩站在其中,披头散发,好像是个囚犯。

  那群人走得很慢,孟小帅猜测,他们在游街。

  她旁边是个卖针线的老奶奶,孟小帅问她:“那女的怎么了?”

  老奶奶方言更重,孟小帅费了很大劲儿才听明白,这个女子叫木木,她通匪,她男人是山上那个女匪首的马仔。

  孟小帅暗暗地想,真是不讲道理!她男人做贼,跟她有什么关系?心里不由对这个女孩同qíng起来。

  那群人越来越近了。

  孟小帅渐渐看清,这个女孩穿着深蓝色宽袖长褂,黑色宽腿裤,隐隐露出一双红色绣花鞋,那是两只像粽子一样大的脚,似乎站不住了,正在剧烈地哆嗦着。

  簇拥在囚车四周的看客,大都是穷苦人,他们赤着上身挽着裤脚,青筋bào突,qíng绪亢奋,有人嗓子都叫哑了。女人们穿着粗布土衣,一边咒骂一边嚎啕大哭,孟小帅还看见一个尖脸女人把手伸进木笼子,狠狠地掐了那个叫木木的女子大腿一下。

  人太多了,孟小帅听不出他们究竟在喊些什么,只听见断断续续一些字句——

  “骚婆娘!……”

  “千刀万剐!”

  “下油锅!……”

  “一命抵一命!……”

  “卖bī!……”

  当囚车走过孟小帅的时候,她的视线穿过囚车里那个女子乱蓬蓬的头发,看了一眼她的脸,孟小帅的脑袋“轰隆”一声就大了——那不是浆汁儿吗!

  对方并没有看到孟小帅。这时候,在她的眼里,只有数不清的愤怒的脸,每一张脸都是模糊的,扭曲的。

  孟小帅呆愣着,囚车已经“吱吱呀呀”滚过去了。

  人群也走过去了。

  孟小帅慌了。

  她问那个老奶奶:“他们会怎么处置这个木木?”

  老奶奶说:游完街,他们会举行个敬神仪式,然后给她系上石头,坠入河中。

  孟小帅追在了囚车后面,紧急地盘算着,应该怎么办。

  游街队伍从警察署门口经过,看来,警察署管不了这些事。那该怎么办?

  她远远地尾随着囚车走过一条条街道,围观的人不但没有减少,反而越来越多了。没人关注她了,大家只关注囚车里的那个倒霉女子。

  终于,囚车沿着一条偏僻的街道,慢慢走向了镇子之外。

  孟小帅听见一些小孩喊起来:“开始喽!杀人喽!”

  孟小帅一点点停下来了,她实在不想亲眼看见一个大活人被投河淹死。

  她开始琢磨,这个女子是浆汁儿吗?

  也许,当时她离开那个湖,并没有去投奔类人,而是去了太阳墓,钻进了那条刻着“闷”的通道,来到了井镇……

  可是,她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认识了一个土匪并且跟他结婚啊!

  孟小帅正在胡思乱想着,突然远方传来杂沓的马蹄声,奇怪的吆喝声。接着,又响起了枪声,就像那种很大的爆竹在炸响,声音沉闷:“嗵!——”“嗵嗵!——”

  她朝前看去,那些游街的人群惊叫着四散逃窜。有一两个人倒下去,立即被众人踩在了脚下。

  她看见几十号人骑着快马从土道上冲过来,huáng土遮天蔽日。毫无疑问,那些人就是山上的土匪了。游街的人群迅速不见了踪影,只留下几具尸体。

  孟小帅赶紧躲在了旁边一户人家的石狮子背后,偷偷观察。

  那群土匪冲到囚车前,几个人跳下马来,挥舞大刀,几下就把囚车劈碎了。那个叫木木的女子软软地躺在了推车上,似乎昏厥了。一个男子夹着她,把她放上了马背,然后跨上去,那匹马鸣叫了一声,高高地扬起了马蹄。

  几十号土匪并没有顺原路离开,他们冲进了镇子。

  孟小帅赶紧推了推旁边那户人家的门板,闩得死死的。

  转眼间,土匪们已经冲过来了。

  孟小帅哆哆嗦嗦地坐在了石狮子旁边,一动不敢动。

  那群土匪从孟小帅旁边跑过去,偶尔有人朝天上放一枪,枪声震耳。

  几分钟之后,他们的马蹄声终于越来越远了。

  孟小帅依然坐着,全身发软。

  当四周安静下来之后,过了好半天,她旁边的门板才“吱呀”响了一声,她回头看去,门板被拉开了一条fèng儿,露出一个瘦弱男子的光脑袋,他四下看了看,嘀咕了一句:“日他先人……”然后又缩回去了。

  孟小帅终于站起来了,失魂落魄地朝前走。

  看来,那个可怜的木木被她男人救走了。孟小帅松了一口气。这时候,她才发现她的包子不知道丢在了什么地方。

  她想再去给吴珉买一屉,于是走向了正街。

  走出这条偏僻的街道,她看见那个巡长带着几个黑衣警察从远处跑过去,后面还跟着几个穿坎肩拎长矛的人,那应该就是保安团的人了。那群土匪早已经无影无踪。

  这时候是下午四五点钟的样子,可能是土匪刚刚来过,街道上几乎没什么人了,很安静。两旁的店铺门都关得紧紧的。

  孟小帅走出一段路,突然停下来,回头看去,那个卖香烟的小男孩正在跟着他。

  他见孟小帅停下来,他也停下来。

  孟小帅问:“你有事吗?”

  那个小男孩不说话。

  孟小帅朝他走过去,他撒腿就跑开了,钻进了旁边一条巷子。

  孟小帅继续走,终于,她看到了一个卖包子的小摊儿,旁边有两只芦花母jī在觅食。孟小帅走过去,花了五分钱,又买了一屉包子,让摊主给她装了,拎在手上,正要离开,再次看到了那个卖香烟的小男孩,这次,他站在很远的地方,好奇地朝孟小帅看过来。

  孟小帅不再关注他,她四下看了看,辨别着回山dòng的方向。

  应该朝回走走出镇子。

  她就朝回走去。

  那个小男孩见她过来了,再次撒腿就跑。

  太可爱了。

  就在孟小帅快要走出镇子的时候,背后传来了杂沓的奔跑声。

  她回头看去,那个巡长带着两个警察跑过来,离她大概几十米的样子,那个巡长举起了一把很笨重的手枪,枪筒又粗又长,他喝道:“不要动!”

  孟小帅说:“你gān什么!”

  巡长接着喝道:“你乖乖把手举起来!”

  另外两个警察也举起了长枪,对准了她。没见到那个年轻警察。

  孟小帅只好扔下包子,把两只手举起来。

  其中一个警察从腰上摘下一捆绳子,很小心地靠近了她。

  孟小帅说:“我gān什么了!”

  警察并不说话,过来就把她五花大绑了,然后低低地说:“少废话!走!”

  一个警察像牵牲口一样牵着她,巡长和另一个警察跟在后面。

  孟小帅跟着他们,懵懵懂懂地回到了警察署。

  三个警察押着她七拐八绕,最后,她竟然被关进了一个大牢!

  巡长把牢门锁上之后,静静地看了看孟小帅,说:“我知道你是谁。”

  孟小帅说:“你知道我是谁?”

  巡长挥了挥手,那个卖香烟的小男孩就跑出来,站在了巡长旁边。

  巡长说:“他见过你。”

  孟小帅说:“我也见过他啊!怎么了?”

  巡长说:“你带人下山抢劫的时候,他见过你。”

  孟小帅瞪大了眼睛:“我抢劫?”

  巡长说:“你是子巾。”

  第十五章劫大狱

  巡长搜过孟小帅的身,幸运的是,或者说不幸的是,孟小帅什么都没带。她的口袋里只有那四圆九毛民国钱。

  当巡长对孟小帅说,她是子巾的时候,孟小帅感到事qíng一下变得深邃了。

  巡长的眼神很坚定,甚至透着某种正义感,直觉告诉孟小帅,他并非把她当做了替罪羊,他真的认为孟小帅就是子巾。

  孟小帅想到了囚车上的浆汁儿,是不是罗布泊上的那些人都对应这个时代的某个人呢?难道,那个女匪首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

  她急切地问那个小男孩:“小兄弟,你真的见过我?”

  小男孩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巡长说:“你反悔你的罪恶吧,咱们走。”

  三个警察就走了,那个小男孩也走了。离开孟小帅的视线之后,小男孩后退几步,又看了看孟小帅,孟小帅对他露出无辜的眼神,那个小男孩看了孟小帅一会儿,好像突然害怕了。撒腿跑掉。

  牢房里只剩下孟小帅一个人了。

  她知道,如果警察把她当成子巾,她活不了多久了。

  再说吴珉。

  吴珉在山dòng里,左等右等,一直不见孟小帅回来,他饿得肚子“咕噜噜”乱叫。

  huáng昏的时候,天yīn了,“噼里啪啦”下了一阵子雨。吴珉躲进了山dòng,他感觉到,孟小帅凶多吉少了。

  望着雨中迷蒙的井镇,吴珉不知道该不该去找她。雨帘把他挡在了山dòng里,他变得越来越焦躁。

  天渐渐黑下来,雨停了。

  吴珉走出山dòng,听见远处传来马蹄的声音,他赶紧望过去,借着昏暗的天光,他看见泥泞的土道上有个人走过来,他骑着马,马背上搭着两个鼓鼓的袋子,速度很慢。

  吴珉的脑袋迅速转了转,立刻打开手机的照明软件,四下寻找,找到了一块有棱角的石头,分量足够,又很称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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