娄小娄顿时慌乱起来,低头看了看表,说:“妈,聚会要开始了,我得走了。”
说完,他拔腿就走。母亲追到门口,对他喊道:“小娄,你回来!……”
娄小娄陷入了深深的不安中。
这天夜里,他梦见自己走在一个黑暗世界中,四周没有一丝光亮。一阵阵yīn风chuī过来,他听见荒糙哗啦哗啦乱响。
突然,天上亮起一道闪电,他倒吸一口冷气——有一张男人的脸几乎贴在了他的脸上,由于太近了,他根本看不清是谁。
他后退一步,天上又亮起一道闪电,这次他看清了对方的全貌。他穿着一件浅huáng色衬衫。
他继续踉踉跄跄地往后退,在第三道闪电亮起的时候,他才发现,对方是一张照片,镶嵌在一块巨大的墓碑上,上面写着三个血红的字:你的墓。
闪电再也没有亮起来。
娄小娄看不见任何东西,一个人在野坟地里奔跑,突然被绊倒在地。在不见五指的黑暗中,一个声音贴着他的耳边响起来:
我是你的照片。每个人一生都会拍很多的照片,其中肯定有一张是用在墓碑上的。我就是那一张。
这个梦断断续续做了一夜。
第二天,娄小娄很晚才起chuáng。他走进书房,看到传真机又吐出了一张纸。
这一次,写的是八卦每一卦在自然界代表什么东西,在社会里代表什么角色,在家庭里代表什么身份,在地理上代表什么场所,在空间上代表什么方位,在时间里代表什么季节,在人类之外代表什么动物,在静物中代表什么东西,在人体上代表什么器官,在色彩里代表哪一种颜色,在食物中代表哪一种味道。
还有天gān、地支、八门、九星、八神的信息含义,对应的具体事物,以及它们之间错综复杂又恒定不变的关系。
还有奇门遁甲的常用吉格和常用凶格……娄小娄把它收起来,出门了。
这一天,他没有去上班。有个大学同学来北京旅游,他带她去登长城了。
第三天,他来到单位,刚刚打开诊室,有个人就跟了进来,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白白的,戴着眼镜,眉心长着一颗很大的瘊子。“瘊子”谦卑地说:“娄大夫,昨天我爷爷在您这里针灸之后,回到家半个身子都失去了知觉,我们不知道怎么回事……”
娄小娄打了个激灵。
那个人来了。
那个人似乎知道他今天不上班,于是他大摇大摆地走进了他的诊室,坐在了他的椅子上,煞有介事地给患者看起病来。
可是,他怎么能打开诊室的门呢?
“瘊子”还在等着他答复。他回过神来,急忙说:“走,我去你家里看看。”
“瘊子”连忙说:“谢谢,谢谢你,娄大夫。”
在路上,“瘊子”关心地问娄小娄:“你的嗓子能说话了?”
娄小娄说:“不知道怎么回事,今天早上醒了就好了。”
患者是一个七十多岁的老人,他坐在藤椅上,一言不发,对所有人都充满了敌意。儿孙们对他毕恭毕敬。老人独居一室,窗明几净,色彩鲜艳。娄小娄感觉到,这户人家的晚辈十分孝顺。
由于老人不开口,娄小娄只好向他的亲属询问qíng况。
2另一个“我”在gān什么(5) 他们告诉娄小娄,老人患有高血压、气管炎、糖尿病。近些天,他感到脖子僵硬,口齿不清,昨天就去了北方中医院。可是,经过“娄大夫”的针灸之后,回到家却变得更严重了。现在,他连路都走不了了。
娄小娄问道:“昨天我针灸的xué位是哪里?”
“瘊子”看了看娄小娄,眼神里明显露出了不满。他在爷爷身上指了指。
上肢肩髃、曲池、外关、合谷、内关、十宣。下肢环跳、阳陵泉、足三里、承山、三yīnjiāo、昆仑、涌泉。
看来,另一个自己也jīng通xué位和针灸。
娄小娄在老人的怒视下,给他做了一番身体检查,然后他对他的家人说:“现在,他是发病初期,最好给他服西药。另外,对于半身不遂患者来说,推拿治疗效果更明显一些,你们可以带他到我们北方中医院的推拿科看看。”
娄小娄离开老人家的时候,“瘊子”送他下楼。
娄小娄说:“你太客气了,请回吧。”
儒雅的“瘊子”突然停下了,露出凶相,一字一顿地说:“如果我爷爷从此瘫痪了,我绝不会放过你。”
3母亲的质问(1) 这一天,桑丫放学之后,回到芍药地,走到小区门口的时候,听见背后有脚步声。
他回过头去,竟然看到了朱玺。
转眼都来北京半年了,朱玺只是给她打过几个电话,两个人没有见过一面。此时,桑丫看到他,竟然感到很亲切。这小子胖了。
桑丫高兴地说:“朱玺,你怎么在这儿呀?”
朱玺说:“我来找你啊。”
桑丫说:“你怎么知道我住在这里?”
朱玺说:“你的一举一动都在我的监视之下,嘿嘿。”
桑丫说:“你不会尾行我吧?”
朱玺说:“我有卫星定位系统。”
桑丫说:“别chuī。你现在在那个学校怎么样?”
朱玺说:“混呗。我老爸说了,毕业之后根本不用我出去找工作,他把家里的公司给我,直接当总经理。”
桑丫说:“这个我不赞成。你是一个男孩,为什么不闯闯呢?万一不成功,再退回去继承家里的现成事业。”
朱玺说:“我听你的。我可以看看你的房子吗?”
桑丫说:“随便。”
朱玺各个房子看了看,最后把目光落在娄小娄的照片上:“这房子是他的?”
桑丫说:“是。”
朱玺的眼睛里闪过一丝醋意:“他是谁?”
桑丫说:“我跟你说过的,中医。”
朱玺恍然大悟地点点头,说:“我明白了。”
桑丫说:“你住在学校里吗?”
朱玺说:“我老妈给我买了一套房子,我又让她卖掉了。”
桑丫说:“为什么?”
朱玺说:“因为离这里远。她最近又在这附近买了一套。”
桑丫说:“天,你家倒腾房子就像倒腾玩具一样!”
朱玺说:“我老爸就是造楼的,在我眼里,房子就是水泥和砖头!说真的,我老妈对你印象非常好。她还说呢,哪天让我带你去看看那套房子,如果你说不好,我们就再卖掉。”
桑丫岔开了话题:“你跟那个帕丽怎么样了?”
朱玺说:“人家都谈上了,跟一个画家。听说,还是她追人家!”
桑丫说:“你现在有人选了吗?”
朱玺说:“其实,女孩也是身外之物,只有你不一样,你长在了我心里,偏偏不能移植……”
桑丫说:“又是手机短信吧?”
朱玺指天发誓说:“这绝对是我原创的!而且,这些都是我的真心话。撒谎的话,天打五雷轰!”
桑丫认真地说:“朱玺,爱是两个人的事,我衷心希望你幸福,但是我做不了什么。抱歉。”
朱玺的眼圈湿了,说:“难道一点儿余地都没有吗?我可以等,等一辈子都行。”
桑丫说:“我们只是朋友,如果你愿意的话。”
朱玺擦了擦眼睛,说:“晚上我请你吃饭吧,朋友。”
桑丫说:“谢谢了,我今天有事,改天我请你。”
朱玺有些伤感地说:“你抬头看看,对面四楼那个窗子,那就是我的房子。你遇到什么难处,马上给我打电话。我的手机二十四小时等着你。”
朱玺离开之后,桑丫朝对面望了望,那扇窗里,开着一盆粉色的格桑花。想到格桑花的花语——“怜取眼前人”,桑丫的心里生出几分感动和歉意。
几天后,桑丫从一个要好的同学那里听到了一件事,令她大为恼火——朱玺去了桑丫的学校,四处散布谣言,说桑丫被一个三十四岁的男人包养了,那个男人还给了桑丫一套房子……桑丫是一个心xing高洁的女孩,她觉得,这样的谣言对她是一种侮rǔ,对娄小娄是一种诬陷,对她和他的纯洁关系是一种亵渎。
为此,她回到芍药地的住所,一直趴在chuáng上哭。
正巧娄小娄打来了电话,尽管她极力掩饰着,娄小娄还是听出了她的哭腔:“桑丫,你怎么了?”
桑丫说:“没怎么。”
3母亲的质问(2) 娄小娄说:“你哭了。”
桑丫说:“心qíng不太好。”
娄小娄说:“为什么?”
桑丫说:“可能是想家了。”
娄小娄说:“你骗我,到底怎么了?”
桑丫想了想,终于说出了实qíng。
娄小娄笑了,说:“那套房子是我的,给你住着,没错啊。怕什么,我们身斜不怕影子斜。”
一句话把正在流泪的桑丫给逗笑了。
是啊,没什么好怕的,实在不行,她就随他一起飞。
晚上,妈妈打来了电话。
妈妈说:“桑丫,今天有人给我打来了匿名电话……”
桑丫心中一紧,马上想到是朱玺。她不安地问了一句:“说什么?”
妈妈说:“他说你被一个三十四岁的男人包养了。”
桑丫勃然大怒,想骂一句“妈的”,第一个字吐出来又改了:“妈……你应该了解你的女儿,除了爱qíng,别的东西打动不了我。”
桑丫了解妈妈的xing格,她要求严格,观念传统,她绝对不能容许女儿做这样的事。她以为妈妈会大发雷霆,没想到,妈妈的口气始终很柔和:“这几天,妈妈一直在想一句老话——穷养儿子富养女。妈妈对不起你,咱家是穷人家,妈妈不能给你提供很好的物质保证……”
桑丫鼻子一酸,说:“妈,你别说了!我不是跟你说过吗,这房子的主人是我的一个朋友,人很好,他一直像父亲一样照顾我。”
妈妈突然问:“你喜欢他吗?”
桑丫顿了顿,说:“喜欢。”
52书库推荐浏览: 周德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