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奇物语_南派三叔【完结】(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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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瞪大眼,打断他:“你是说,现在的你我……都是未来的自己?”

  老头儿脸上忽然浮起难以言喻的痛苦之色,他颤抖着伸出一只手指向客厅,顺着他的方向,我看到了酒柜上的那张照片,照片上的年轻人神采飞扬,风华正茂。

  老头儿的眼泪已经流下来:“照片上的那个人……就是我!”

  我深吸一口气,qiáng迫自己冷静下来,问道:“这个东西是怎么来的?地球上有这样的生物吗?”

  老头儿苦笑:“没有人知道它是什么东西,也没有人知道它活了多久,从我接手之后一直到现在,它还是我刚开始时看到的那个样子,没有任何变化。”

  我不知该说什么,整件事已经超出我所认识的这个世界的范畴。

  许久,老头儿恢复平静,说:“其实,我虽然恨它,却也离不开它,它让我加速走向死亡,却帮我解除了痛苦。为了让自己多活几年,我只好……只好让它吸别人的时间作为食物。我……我对不起你,对不起很多人,是我害了你们!”

  我不知该责怪谁,是老头儿别有心机,还有我咎由自取?

  半晌之后,我站起身,盯着笼子说:“不管它是什么东西,我今天就结果了这个怪物!”

  老头儿忽然大惊,阻止道:“千万不能!”

  我不明所以,问:“为什么?”

  老头儿面露痛苦之色:“它一死,所有被它吸过时间的人都会立刻消失。它的存在维系着未来的我们在这个世界的存在。”

  我瞪大眼睛,半晌问道:“你的意思是说,我不但不能杀它,还得保护它,喂养它,不能让它死去?”

  老头儿点点头。

  我呆立无言,忽然感觉这真是一个巨大的讽刺。

  老头儿自顾自说道:“它盯着你的眼睛,把你的时间吸走,转化成自身需要的能量,来维持自己的生命。在这个过程中,你会有短暂的眩晕,大脑也会暂时失去意识,但是中间只要有人将你唤醒,就可以阻止它。”

  我回忆起这几天的经历,终于明白了那些奇怪的现象。老头儿沉默半晌,双手拿过笼子,放在面前。我惊奇地看着他,不明白他要gān什么。

  老头儿嘴角滑过一丝悲伤的微笑:“其实想想也很公平,它帮我解除痛苦,我用时间喂养它,我只是错在不该把更多的人牵扯进来……现在,我已经快不行了,就把这仅余的时间送给它,算是对你微小的补偿,也算是一种痛苦的解脱吧……”

  说罢,老头儿揭下毛巾,轻拍几下笼子。小怪物惊醒,上前几步,眼睛直瞪着老头儿的双眼。我站在原地,不知该不该阻止,犹豫片刻,最终还是别过脸去。

  半晌之后,老头儿已经停止了呼吸。小怪物的身体笼罩在一片淡淡的光芒之下,心满意足地舔舔嘴,重新躺下。

  回到家中的时候,已是深夜,父母早就睡下。我躺在chuáng上,一夜未眠。

  第二天上午,我辞了职,瞒着父母在外面租了一套房子,并把小东西放在了客厅的中央。

  下午,我来到了市立医院的门口。

  此时已是深秋,天气逐渐变凉,人们开始不愿意出门。大街上行人寥寥,但医院门口却依然热闹。医院是个尴尬的存在,它为人们解除痛苦,人们离不开它,但同时却又很讨厌它。

  络绎不绝的人群中,一个年轻人面露痛苦之色走出医院。

  我快速迎上前去,低声问道:“哥们儿,你得的是什么病啊?”

  第58章负猫(1)

  听街口的缺牙阿婆絮叨,昨天huáng昏的时候,太阳披着晚霞落山的方向来了个外乡人。20岁不到,年轻的后生,长得gān净,像是城里人,身上背着糙绿色的挎包。

  听街尾的瞎子阿炳嚷,昨晚上听到猫叫,怪里怪气的。都入秋了,按理不该这般叫唤,谈不上凄厉,可听着又不太舒服,结果把所有的狗都叫起来,吵死了。

  所以说,昨天来了一人一猫。

  我早上起chuáng,准备收拾东西——书、文具、咸菜,还有两斤香肠。香肠是带给老师的,周老师不收任何东西,人家是名牌大学的毕业生,来这里教书快20年,手上送走几十号大学生了。每次回家,爹都让我争气些,但读书这东西也不是想就行的。周老师好吃腊味,今儿个是他生日,所以娘特意做了两斤叫我给他带去,我们家也就一年三节才吃,虽不至于像马六家穷得连过年的饺子都得去赊ròu,但供我读高中还是挺吃力的。

  jī叫头遍的时候我就醒了,但我没收拾昨晚还没收好的衣服,而是赤着脚,厉声高喊起来。我娘披着头发冲出来,差点扇我一耳刮子。

  “叫,叫魂啊,你爹和你奶还没醒呢,当心起来给你一棍子。”

  我几乎喘不过气来,憋得难受,过了好几秒才拉着娘跑到房间里。娘也吓得“啊”了一声说不出话来。

  随后爹也醒了,骂骂咧咧地走过来,同样呆住了。

  “又来了?”爹这样说着,搔着头,蹲了下来。每次遇到无法解决的事,他都会有这种习惯xing的动作。

  “他爹,这次没办法了啊。我还是去找个人到县里请个先生来瞧瞧吧,再这样下去没法住人了。”娘拢了拢头发,家里出大事的时候还是娘比较有主意。

  爹抱着头不说话,半晌才“嗯”了一声,犹如放了个闷屁。

  “家里的事不用你管。”爹和娘这样说道。确实,这个cháo湿无光的房子我一个月最多回来一次,对我而言学校里的八人间寝室倒更像是家。

  背上书包,我得去赶我们本家四叔拉砖的拖拉机。四叔弄了个土砖厂,生意还不错。大概因为日子好了,村子里盖房的人也多了起来。

  如果没搭上四叔的拖拉机,我可能得走好几个小时。四叔很乐意送我上学,他时常特意将拖拉机开到我家门前,大声按着喇叭催促我。

  “chūn生啊,你知道村子里来了个人吗?”我抬起头望着被四叔笔直如刀的肩膀削成一片片的阳光,闷声说:“没。”

  “那你昨晚听到了猫叫没?”四叔又问道。

  这个我真的听到了,应该说全村都听到了,我只好说:“是。”

  “我寻思这不是好兆头,我们村里人从来不养猫,chūn生你该知道吧?”四叔咳嗽了两下。

  我早就知道了,但我真不知道为什么早上起来家里又出那种事,而今天四叔的语气又如此奇怪。车子一路颠簸,四叔和我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完全没有平日里铿锵有力的语气,仿佛饿了数天一般。今天的旅途格外漫长,以前在四叔慡朗的笑声中眨眼就到学校了,这次我却感觉过了这么久才走了三分之一。我无聊地望着村路的两边,刚刚割过麦子,光秃秃的,有些荒凉。

  突然,眼前一道白影儿闪过,我好像看到什么活物从田里窜过去,因为和我们前进的方向相反,根本来不及看清楚。我使劲儿闭了闭眼睛,再睁开一看,那东西居然反过身跟着拖拉机跑过来。

  那是一只巨大的白猫,乡下不可能有这种猫。我从书上知道,这种猫都是观赏猫,别说我们,就是县里也没几个人养,那是大城市里才有的,而且不会在街上溜达,都是被抱在怀里的,也绝对不可能有这么大。如果不是毛色原因我差点以为是猞猁之类的动物。那猫很gān净,四条腿修长。我视力极好,但在它身上几乎看不到毛发的痕迹,仿佛是一整块白色的皮革裹在身体上,光滑细腻如绸缎。它犹如一只小狮子,粗壮的尾巴竖立在后面,很轻松地追赶着拖拉机。

  我差点叫出声来,但是跑了一会儿它停止了,坐下来盯着我。我和它的距离越来越远,我想叫四叔停下来但又不敢,只能眼睁睁看着大猫慢慢变成一个白色的小点儿。

  这是我人生旅途上最有意思的一次遭遇。从小时候起我就经常做梦,梦见一只猫,我看不清颜色,看不清模样,但很清楚地感觉到那是只猫。

  因为那温柔的叫声和手指柔软的触感。我们村子不养猫,从我记事起我就知道了。但今天,不,应该说这十年来,经常早上起来都能看到我们家四处有被猫抓过的痕迹,准确地说那种破坏力像是一大群猫gān的——墙纸、衣物,甚至木桌椅都是爪痕。

  可怕的是,我们晚上睡得如死猪一般,一丁点声音都听不到。

  所以娘才说去喊人,请一些通晓那种东西,可以和另一个世界沟通的人。我一直对这种事有着好奇,觉得很神秘,但老师和书本又教导我说这些都是封建迷信,是糟粕,要相信科学。我很矛盾,但这些东西确实没法用科学解释,起码我的科学不行。

  也许周老师的可以。

  “chūn生啊,看到周老师也记得帮我问句,什么时候来村子看看,就说负猫又来了。”四叔突然说道。

  负猫?我第一次听到,这是一种猫的名字吗?我想问,但四叔却一副啥也不说的样子。拖拉机颤动着将我送到学校门前,我蹦下车和四叔道别,跑进学校。

  中午的时候,周老师过来了。因为都是来自一个村子,我们经常一起吃饭。吃饭的时候我会告诉他自己的学习qíng况,他也问问我村子里的收成年景,和平时几乎一样的场景、对白。

  “对了,我四叔托我告诉你一句话。”我突然想了起来。

  周老师抬起头,额头上数道深深的褶皱,他把嘴里的饭咽下去。

  “说。”

  “我四叔说,叫您有空儿回村子一趟,他说负猫来了。”

  话才出口,那一刹那我以为自己眼花了。

  周老师的长脸突然扭曲起来,抓着铝饭盒的手明显在抖动。他似乎怕自己把饭盒给打了,立即放在桌子上,接着低头摘下眼镜,用淡蓝色的衬衣角擦拭着。

  吃饭前他分明擦过了。

  擦了好久他才重新戴上,脸色舒缓不少,但仿佛身体被突然间抽掉了什么东西似的。

  “你四叔还说什么了?”

  “没了。”

  “你们村子最近出什么事了吗?”

  “听说来了个陌生的年轻人,不像当地人,穿得很整齐,像从大城市里来的,而且村子里一只猫也没有,但昨晚上却听到了很多声猫叫。”

  周老师机械地点点头。

  “chūn生,下午放学后别去上晚自习了,我带你坐汽车回去。”周老师用汤匙在饭碗上敲了几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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