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傻啊?山沟那边就咱们家的几亩地,还有山挡着,谁会知道?咱们赶紧睡觉,明天起早点把地一翻,不就神不知鬼不觉了吗?”
“这能行吗?”女人有些忐忑。
“指定行,如果真的查到了,就说是我烧的,反正我后天一早就走,他们还能去广州找我咋的?”
“说得也对!”女人最终还是被说服。
睡到凌晨四点钟,两人便麻溜地起身,偷摸出了门,走了半个小时后,两人站在了山沟的几亩田地旁。
“乖乖,还是这个快!”女人用手电筒照了照被烧得黢黑的几亩地。
“乖乖个啥乖乖,赶紧gān活。”呸,呸,男人往手心里吐了两口唾沫,举起锄头便开始翻土。女人也不甘示弱,紧跟着也举起了锄头。
夫妻二人从伸手不见五指,一直gān到天蒙蒙亮。
“你看这多快,要是村里的地也能烧,保准今天一天就gān完了!”男人站在田埂上看着几个小时的劳动成果,感叹道。
“建林,那是啥?”女人指着男人身后喊了一句。
“啥?”男人转身望了过去。
此时太阳已经露出了头,周围的景物不再是黑乎乎一片。
“是汽车!”男人还没开口,女人就已经开始抢答。
“这里怎么会停一辆汽车?”男人看着已经被烧得面目全非的汽车有些愕然。
女人看清眼前这一幕,突然号啕大哭起来:“叫你不要烧,你非要烧,这下倒好,你把人汽车给点了,这得赔多少钱?”
“你喊什么喊,是不是怕别人不知道。”男人心烦意乱地瞅了瞅脚下,忽然一个细节引起了他的注意,他蹲下身子,看着田地最北端没有燃烧完全的秸秆有些欣喜。
“这车肯定不是我烧的,你看,这地头的秸秆都没烧完,而且这儿还有半米宽的田埂挡着,这火怎么可能烧到大路上去?”
听男人这么说,女人的哭声戛然而止:“那这是谁烧的?”
“不管是谁烧的,肯定跟咱没关系,去看看再说。”男人鼓起勇气走了过去,女人也战战兢兢地跟在他身后。
女人还没有看清楚qíng况,站在驾驶室附近的男人突然惊得一屁股坐在地上:“烧、烧、烧、烧死人啦……”
三
从上一起命案到现在,已经过去了有两个月的时间,在这两个月的空当,明哥没有像平时一样给我们安排事务xing工作,而是让叶茜带着我们练习警务技战术。she击、格斗、体能训练成了我们这两个月的主力活。他之所以这么安排,主要还是担心出现什么紧急qíng况。关于“报复者”的调查依旧没有任何进展,安全起见,连科室院子的大门都安装了指纹识别系统。俗话说,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上班这么多年,我从来没有觉得自己这么憋屈过,出去买个东西身上还要藏把枪。叶茜倒是乐意得很,可对我这个she击菜鸟来说总是觉得很不自在。
早上刚一到单位,就看见叶茜把她随身带的那把六四手枪完全分解,接着又拿出棉布开始上枪油,这几乎成了她每天早上的必修课。
枪油刺鼻的气味让我有些抵触qíng绪:“你整天摆弄这东西,也不嫌烦,要不然我把我的也给你!”
“得了吧,别回头‘骷髅男’盯上你,你好歹有个保命的东西。”叶茜调侃道。
“唉,我就纳闷了,‘骷髅男’这两个月蛮老实啊,一点动静都没有。”
“会不会他已经知道了冷主任在调查他,这段时间收敛了?”
“我有时候都觉得这家伙就通过院子里的监控视频,看着我们的一举一动。”我抬头瞄了一眼院子外三个监控摄像头回了一句。
“别说得这么瘆人好不好!焦磊老师不是说,科室的监控被单独剔了出来,除非‘骷髅男’有省厅的权限,否则他不可能看到我们这里的监控画面。”
“嘿嘿,我就这么一说。”
话音刚落,胖磊推门走了进来:“去大圩村出警。”
“命案?”我和叶茜异口同声。
“是不是命案暂时还不清楚,说是在路边发现一辆烧得只剩下框架的车,车的驾驶室内有人被烧死,你俩抓紧时间。”
“马上!”
大圩村位于云汐市舜耕山脉的最东边,往北直行三公里,便是经济技术开发区,要不是这里多山的地理环境,估计这一带的村庄都会被划在发展的范围之内。
虽然是农村,但路修得却很宽敞,我们的勘查车沿着一条不规则的盘山公路环行一周,接着直行一段距离,便来到了案发现场。
现场所处的位置让我心里一紧,这里是山脚下延伸出来的一段水泥路,路呈东西走向,路的西边有岔路,可以上山,也可以出山,路东十几米处是山体。路北是几座低矮的小山坡,路南面则是几亩空旷的田地。环境如此封闭,除非玩“车震”,否则很少会有人选择来这里。
汽车头部撞在路边的水泥电线杆上,被烧得发白的汽车框架如同模型一样摆在我们的面前。
“难道是jiāo通事故导致的自燃?”我在心里猜测。
正在这时,徐大队走了过来。
“冷主任。”
“什么qíng况?”
“报警人是大圩村的村民陈建林,路南边的几亩地就是他们家的,早上他们夫妻两人过来翻地时,发现了路边的这辆车,并在汽车的驾驶室里看见了一具烧焦的尸体。”
“一具?”我张口问道。
“对,就一具。”徐大队合上了笔记本,点头回道。
“如果是一具,就不会是‘车震’,那jiāo通事故的可能xing就大一些。”我自言自语道。
“小龙,去看看起火点。”
“好!”我提起勘查箱,应声朝车子走去。
车子燃烧得很彻底,连底漆都被烧得面目全非,这给我判断起火点带来了极大的便利。这起案件要想准确地判断起火位置,最重要的一点就是看汽车框架金属的氧化物qíng况,燃烧会加剧氧化反应,这样在起火点的位置会有大片的氧化物堆积,车辆燃烧得越是完全,氧化物堆积的qíng况越明显,就更加有利于我的判断。
我提着勘查灯绕了一圈,随着对车辆概貌的彻底查看,我的心也沉入了谷底。
“小龙,怎么了?”胖磊站在我身边问道。
“很有可能是命案。”
“什么?你怎么判断的?”
我指着驾驶室一根黑乎乎的金属物说道:“从表面上看,这是一起jiāo通事故,但是我仔细地观察了车头的位置,几乎看不到金属变形的qíng况,说明车辆的撞击力并不是很大,根本不足以引起汽车的自燃,这是其一。”
“其二,车的前后位置都没有车牌,这是有意的伪装。”
“其三,我刚才手指的位置,是汽车的手刹,手刹是处于拉起状态的,如果是突然的jiāo通事故,驾驶员怎么可能在万分紧急的qíng况下拉手刹?话又说回来,他都能反应过来拉手刹,那为什么不知道往田地里开?四周啥也没有,就一根水泥电线杆子他还一头撞了上去,这一点根本解释不通。”
“嗯,说得没错。”
接着我又指了指驾驶室的头顶位置:“这里就是起火点,火应该是从驾驶室最先烧起来的,这就更不符合常理了。”
“如果是从油箱处烧起来还好说。”胖磊补充了一句。
“对,所以我觉得,这可能是一起命案。”
得到了初步的勘查结论,我把qíng况跟明哥做了一个详细的通报,认定事qíng有蹊跷以后,他把装尸袋往地上一铺,准备先检查尸体做一个判断。
四
虽然尸体皮肤表面已经高度炭化,但通过未燃烧完全的内脏和骨骼还是可以发现一些问题。如果是钝器伤致死,那头骨肯定会有凹陷或者变形;如果是锐器伤致死,那么人体的主要器官上也会留下相应的刀口。要想给这起案件下一个百分之百的定论,从尸体上去寻找答案再合适不过。
我刚想用力抬起尸体,突然双手一轻,两块烧得外焦里嫩的肌ròu组织被我硬生生从尸体上扒了下来。
“炭化得很严重,看来还是在车里检查吧。”明哥从我手里接过那两块已经被烧熟的肌ròu组织,小心翼翼地摆在装尸袋上。
“焦磊,你从副驾驶位置拍照。”明哥帮他选了一个取景点。
“明白。”
待胖磊准备好以后,明哥从工具箱中拿起镊子和手术刀,开始对重点部位进行检查。
死者皮肤下嫩huáng色的脂肪组织几乎燃烧殆尽,剩下的只是一些紧贴内脏的肌ròu组织,颜色就像是去皮的烤鸭ròu,有些泛白。明哥用镊子掀起一片片被烧得焦黑的皮肤开始检验,随着镊子的抬起放下,车里飘来了阵阵烤ròu的味道。
“焦磊,这里!”明哥突然提高嗓门,指着死者胸口的位置。
“三处刀口?”胖磊拉近了相机的焦距,透过镜头,尸体上细微之处被放大。
“杀人焚尸!”明哥给这起案件下了最终的定论。
听到这个结果我们都倒吸一口冷气,在所有的命案中,焚尸案可以说是最难办的一种,现场物证破坏严重,很多时候根本无从下手。回想起我上班这些年办理过的几起焚尸案,没有一起可以轻松破案,基本上都经历了九转十八弯。
“小龙,去找找车的车架号和发动机号。”案发现场在水泥路的路边,根本留不下脚印,就算车里会留下指纹,经过大火的焚烧,也基本被完全破坏。当我正在发愁从哪里开始勘查时,明哥已经给我找了一条捷径。
他口中的“车架号和发动机号”就像是人的身份证号码一样,是车的唯一识别代码,尤其是发动机号,它是在车辆出厂时便刻在汽车发动机上的,就算是大火焚烧,也不可能将其破坏。汽车虽然是动产,但必须要在车管所办理入户手续,之后才可以上路,也就是说,每一辆在路上正常行驶的车辆都会在车管所备案。我们只要找到车的发动机号,就可以轻松地查到车辆的所有人,嫌疑人能驾驶这辆车杀人焚尸,车辆所有人或许跟这起案件没有任何关联,但这条线完全可以作为整个案件最为有力的开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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