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进屋,李冬把油灯放到桌上,大声吩咐惠通:“赶快去烧一壶热水,还有,准备几个gān净的茶杯!”
惠通答应一声,手忙脚乱地开始忙碌。李冬则把左手攥着的一把植物凑到灯光下,眯起眼睛细细甄选。虽然外头夜温寒冷,但他额头上却有一层细密的汗珠,并且夹杂着几道污迹泥印,看来采集这些植物颇让他吃了不少苦头。
时值冬季,植物上的树叶已经掉光,只剩下光光的枝条和一些gān瘪的豆荚状组织。李冬正细心地把一个个豆荚剥开,取出里面的扁圆形颗粒果实,集中放在油灯旁的桌子上。
当惠通把热水烧好后,李冬的工作也显示出了成果:收集的小颗粒已经聚成杯盖大小的一堆。他轻轻地吁了口气,看看躺在地上的那几个人,目光中又多了几分把握。
这边惠通找出几个gān净茶杯,摆放在桌上。李冬拿起一个杯盖,用光滑的背面把那些颗粒一一压成了粉末,然后他又将粉末均匀地分成五份,分别放到茶杯中。
做完这些后,李冬从火炉上提起水壶,将滚开的热水冲满五个杯子。然后他招呼惠通一起,将这五杯“热茶”分端到中毒的五人面前。
不待李冬开口,众人已知道他的用意,纷纷接过茶杯,虽然水温滚烫,但他们还是用最快的速度把整杯水都灌到了肚子里。
李冬此时才腾出手来,擦了擦额头的汗水,然后感慨地说:“好了。你们几个人的xing命,这下才算是保住了。”
“究竟是什么原因造成的?这么厉害?”罗飞刚略微恢复一些,便又显出了警察的天xing,他知道,答案早已在李冬心中。
李冬到桌前那堆残茶中翻拣了一阵,然后端着油灯又回到罗飞身边,摊开左手在灯光下展示。只见他的掌心中贴着两片茶叶,都是椭圆尖头的形状,宽五毫米,长约两公分,在昏暗的光线下,隐隐现出深褐的颜色。
“左边的这片植物在海岛上很常见,当地人叫做苦香糙,常常被人采来添加在茶叶中,这样泡出的茶水闻起来有股特殊的清香,虽然入口时味道苦涩,但回味无穷,很多人非常喜欢,当然,也有人很讨厌。”
罗飞回忆自己喝“净心茶”时的qíng形,确实闻着香,喝起来却极苦,只是自己也没细细品味,便大口直吞了下去。不过他知道这苦香糙决不是致毒的原因。
果然,李冬又继续解释道:“右边的这片植物则很少见,一般只在山谷中背影cháo湿的地方才会生长。岛民中知道它的人恐怕也不多。我跟随薛大夫学医的时候,师父曾经给我详细地讲解过这种东西。它的俗名叫做‘美人眼’,属于苜蓿类。普通人很难辨别它和苦香糙只之间的差别。”
罗飞凑近仔细观察,发现这两片叶子间果然有细微的不同。苦香糙的叶子边缘呈细小的锯齿状,而“美人眼”则相对平滑,他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那毒xing就是这‘美人眼’造成的了?”
“这么说也不准确。”李冬不置可否地摇摇头,“因为‘美人眼’本身并没有毒xing,但它叶子里所含的成分在高温时会和茶叶中的氨基发生化学反应,生成一种剧毒的物质,足以致人死命。我学医的时候,就有人发生过误服中毒的事qíng,当时我跟着师父学会了如何解毒。注she的针剂只是起了镇痛和qiáng化生命机能的作用,真正起解毒作用的是我后来采集的糙药——也就是你们喝下去的那杯水。说起来,你们也真是命大。这种毒xing非常厉害,如果你们没有及时呕吐排毒,只怕就很悬了。”
罗飞想想,自己确实是从鬼门关走了一圈回来,禁不住有些后怕地说:“这么说,有可能是制茶者误采了‘美人眼’,险些酿成大祸。”其实他心中也在猜测是否有人故意投毒,但qíng况未明,就没有直接说出来,以免引起众人的恐慌和胡乱猜疑。
李冬低下头,心里似乎有所盘算,然后他问转头问德平:“这茶是从哪里来的?”
德平看起来中毒最深,此时仍很虚弱,他没有直接回答,只是用目光看了看惠通。
小和尚畏缩缩地说道:“这……这是我今天一早从王阿婆那里买来的。”
说到王阿婆,在座的除了罗飞和蒙少晖,都知道这个人。她经营着一些小本零碎的买卖,其中一项就是在茶叶中加上自己采摘的苦香糙,卖给喜爱喝这种茶的岛民。
“如果这样的话,我得赶快去王阿婆那里,看她剩下的茶叶是否也有问题。”作为一名医生,李冬对岛上居民的身体健康有着一种职业xing的责任感。在临走之前,他嘱咐那几个尚未完全复原的中毒者:“你们几个,最好静养一两天,要尽量多喝水。对了,罗警官,你如果找我有什么事的话,可以过两个小时之后,到我家里来找我。”
罗飞注意到李冬说最后一句话时,目光中颇有深意,心中了然,但表面上仍是若无其事。李冬走后,惠通自然忙着打扫一片láng藉的屋子。五人慢慢恢复,过了约半小时,连中毒最深的德平也能够坐起来了。
刚刚发生的事qíng有着颇多蹊跷之处,罗飞此时开始整理思绪,试图解答其中的一些谜团。
“你们俩怎么也来参加祭祀了?”他首先对金振宇和臧军勇提出了疑问。
“我是村长,最近岛上发生的事qíng让我无法安神。听说德平和尚要作个法事,我就过来了,唉,也是求个心安吧。”金振宇说完自己的qíng况后,又指指臧军勇,“他是因为薛晓华死在溶dòng里,所以也来了,想去去晦气。”
“早知道我才不来呢。差点把一条命丢在这里。”臧军勇看起来有些忿忿的样子,“越来越晦气。祭祀死人有什么用?现在我重新坚持自己的意见,这些事啊,都是活人作的怪!”
“你对亡者毫无敬畏,迟早要遭报应。”德平对臧军勇的话冷冷地回应到,“这次大家死里逃生,又未尝不是冥冥中的一种警告?”
金振宇此时也不满地看向臧军勇,似乎对他的言行颇有微辞。
“什么冥冥不冥冥的?我的命我自己掌握着,我才不信这些东西!”臧军勇却毫不妥协,他一边说,一边站起身,看起来已经完全恢复。“哼”了一声之后,这个号称岛上最勇敢的人,竟自顾自地离去了。
小屋陷入一种尴尬地寂静中,良久之后,德平叹了口气,反问罗飞:“罗警官,说说你们吧,你这个对鬼神之说丝毫不信的人,怎么会也来了?”
“是我要来的。”蒙少晖主动回答,“我想来祭祀一下在海啸中遇难的母亲。”
“哦。”德平点点头,没有多说什么。随后,或许是因为中毒初愈的疲惫,或许是感到某种无奈,他闭上眼睛,陷入了沉思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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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可疑的头发
一场慰祭亡灵的法事却演化成一幕集体中毒的险剧,这样的变化令罗飞也有些始料未及。好在自己应急得当,而李冬又恰好具有解毒的经验,众人才涉险过关。继臧军勇先行离去后,剩下的人略休整了片刻,也各自散去。
罗飞先把蒙少晖送回住处,安排他睡下。这个文弱的年轻人经历这番身心的双重折磨,早已有些支撑不住了。而罗飞尚无法安心休息,李冬从小屋离开时曾给他一个暗示,现在时间也差不多了,罗飞独自一人往李冬家中赶去。
李冬也没关门,似乎正在等待罗飞的到来。罗飞径直走进屋内,开门见山地直问:“李大夫,有什么qíng况?”
李冬稍稍客气了两句,招呼对方坐下后,首先说道:“我刚刚去了王阿婆那里,查看了她家里的茶叶。那些茶叶——”他略微停顿了一下,“全都没有发现问题。”
“哦?”罗飞完全明白李冬话中的潜台词,他摸摸自己的下巴,“那就是说,后来投毒的可能xing很大?那会是谁呢?惠通?或者是德平?”可他又自己摇了摇头,惠通一副胆小怕事的样子,没有任何理由和迹象表明他会投毒;而德平是现场中毒最深的人,把他认定为投毒者同样于理不容。
“要将一把‘美人眼’的叶子加到茶壶里面,并不是一件很困难的事,不一定是小屋主人才有可能完成。”
“嗯?你有什么想法?”罗飞意识到李冬的话里还有隐言,立刻用炯炯的目光看着对方。
“有一个qíng况,刚才我在现场的时候不方便直说,所以我暗示你来找我。”李冬舔舔嘴唇,然后很郑重地说道:“臧军勇,他并没有中毒。”
“什么?”这可是个重大的发现,罗飞加重语气反问,“你敢肯定吗?”
李冬点点头:“虽然他在伪装,但一个人有没有真正中毒,是逃不过医生的眼睛的。在注she针剂的时候,他的眉头微微皱了一下,说明他感觉到了针尖扎入的疼痛。这对一个身中剧毒,肠胃中正犹如刀绞般的人来说,绝对是一个不正常的现象。所以我特别留意了他的眼睛,瞳孔完全正常,而你们,全都出现了瞳孔放大的症状。”
罗飞低头沉思,一些点滴的线索在他脑子里汇集:臧军勇应该是和德平、金振宇同时喝的“净心茶”,但“毒发”时间却晚得多,而且他也恢复得最快,的确很有可疑之处。再往深里想时,罗飞突然心中一亮:对了!自己喝茶时曾发现桌子边缘被茶水打湿,当时以为是惠通倒茶时泼出来的,现在看来,很可能就是臧军勇偷偷倒掉的茶水,他并没有喝那杯“净心茶”!
“你提供的qíng况非常有价值!”罗飞很坦诚地看着李冬,表达了自己的赞许,“不过,我现在没有时间对你表示感谢,我有重要的事qíng要立即去做。”
李冬非常理解地笑了笑:“你尽管去忙你的。我想,你马上要去的地方应该是臧军勇的家,对吧?”
罗飞点点头,他发现自己和这个小伙子之间有种难得的默契,这不禁使他怀念起了在南明山派出所时的好搭档——周平,这两人至少具有下列几个相同点:热qíng,有正义心和责任感,做事qíng认真负责。
臧军勇的家就住在溶dòng附近,罗飞以前虽然从未去过,但在村子里稍一打听,就找到了目的地。因为这间房子本身就非常扎眼,高门阔瓦,墙壁上整齐地贴着高档的马赛克,显示出房屋主人在海岛上不同一般的财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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