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梁音敏感地cha话道,“这件特殊的事qíng,会不会和命案有关?”
罗飞没有回答对方的新问题,只是继续顺着自己的思路往下讲述:“如果认同是主人把钥匙藏起来的,接下来就要猜猜他会藏在哪里。厨房我刚进门的时候就看过了,那里太整洁,藏不了什么东西;卫生间?这种地方可能xing也不大;阳台或者是窗外?的确有很多人喜欢往这两个地方藏东西——不过这里是命案现场,既然入户门没有被bào力破坏,警方一定会考虑凶手从阳台或者窗户进入的可能xing,所以这两个地方肯定也被检查过了,钥匙并不在那里;那就剩下这个客厅了,还能藏在哪儿呢?办公桌的下沿太高,茶几是玻璃面的,置物柜已经歪斜到一边……除了沙发下面,好像也没什么地方了。”
看起来不可思议的预测,经罗飞这么一解释,便成了合qíng合理的推断。梁音服气地竖起大拇指,赞道:“飞哥,你果然厉害!”
“厉不厉害的还用得着你说?少见多怪!”张雨先是假模假式地呵斥了徒弟一句,然后又转头看向罗飞,正色道,“我觉得钥匙这事和命案有关。或许那间小屋里藏着什么秘密,藏钥匙就是防着凶手的!”
罗飞“嗯”了一声,吩咐身旁的王凯道:“把屋门打开看看。”
王凯走到门前,拿钥匙往锁眼里一试,果然分毫不差,接着轻轻一转一推,屋门便被顺利打开了。
小屋面积不大,约莫十三四平方米,备着一张小chuáng和一些简单的家具。当屋门完全敞开之后,屋外众人的目光便齐刷刷地向着那张小chuáng投she而去——因为那里出现了一幅令人意外的画面。
chuáng上有一名女子。那女子正以坐姿蜷缩在靠墙的角落里,她的双腿并拢曲起,双臂环绕抱在膝盖处,脑袋则深深地埋藏在臂环和大腿面构成的狭小空间中,整个姿态就像是只受到了惊吓而蜷身自卫的穿山甲。
小屋里居然藏着一个女人!众人都非常诧异。要知道警方抵达案发现场已经有半个多小时了,这女人缘何连一点动静都未发出?
王凯低声唤了句:“罗队?”意在征询对方的命令。罗飞冲王凯摇了摇手,然后独自迈步向着chuáng边走去,一边走一边用温和的语调说道:“你好。你别害怕,我们是警察。”而那女子只是抱着脑袋一动不动,似乎根本没有听见罗飞的话语。
很快罗飞便走到了小chuáng边,他弯腰探着身体,伸手在女子的肘弯处轻轻地碰了碰,又唤了声:“喂?”
那女子依然埋着头,没有任何反应。
罗飞觉得有些不妙,他皱起眉头,冲身后的张雨招着手说:“你过来看看,好像不太对劲。”
张雨赶过来,他首先在女子luǒ露的手背上摸了摸——体温是正常的。张雨松了口气,转过头来告知罗飞:“人活着呢。”
罗飞点点头,又问:“那她这是什么qíng况?”
张雨拽着女子的手拉了一下,那只胳膊从膝弯处松脱,软塌塌地毫不受力。张雨顺势一带,女子的姿态便彻底散了,身体软软地歪斜而倒。却见她面色苍白,双目紧闭,牙关亦死死地咬合在一起。
张雨展臂将女子的上半身搂在怀里,略作检查后说道:“体表无外伤,脉搏轻。”一边说一边还用右手拇指在对方的人中处掐了两下,可那女子的状态却毫无起色。张雨便道:“深度昏迷,赶快送医院抢救吧!”
罗飞冲身后挥挥手道:“赶快赶快!”众人分头行事,有的帮着张雨把女子抱下了chuáng,有的则拿过了担架。昏迷中的女子很快被抬到了屋外,jiāo给外围接应的警员送往医院急救。
就在众人忙乱之际,罗飞的注意力已经转向了下一个焦点。他站在那间小屋当中四下环顾,眉宇间神色愈发凝重。
“这间屋子……很奇怪啊。”说话的人是梁音。她站在罗飞身边,也发现了某些不太对劲的地方。
“你觉得……这里像什么?”罗飞微微侧过头,看着女孩问道。
梁音伸手摘掉了勘察现场时所戴的头套,露出一头齐耳短发。而她的回答也像头发那般简短利落:“牢房!”
02
九月八日,早晨八点三十五分。
罗飞的眼睛红红的,看起来jīng神不是很好。
“还在失眠吗?”问这话的是个五十出头的男子,容貌清瘦,略有些秃顶。此人名叫萧席枫,是龙州市安远心理咨询中心主任,也是一个催眠师。两个月前,罗飞在侦破一起连环催眠杀人案时与萧席枫结识,两人建立起一定的友谊。萧席枫知道罗飞心中有一块顽疾未除,一度患有严重的睡眠障碍,故有此问。
“不是失眠——”罗飞摆了摆手,露出疲惫的苦笑,“昨晚通宵工作。”
萧席枫猜测道:“有大案子?”
“没错。要不gān吗这么早约你出来?”罗飞从身前的档案袋里摸出一张照片,他把照片推到萧席枫面前,问道,“你认识这个人吧?”
那是一张“到此一游”xing质的照片:一名男子站在海边的礁石上,背负着双手作临海凭风之态。照片上的男子体态中等,年纪比萧席枫稍大一些,此人相貌平平,面庞上挂着朴实低调的微笑,和蔼近人。
萧席枫一眼就认了出来,脱口道:“这不是老高吗?”
罗飞点点头:“龙州大学校医院的心理辅导老师——高永祥,今年五十八岁。你跟他以前是同事吧?”
萧席枫微笑道:“我们同事了十多年呢。”他曾经也在龙州大学校医院任职,几年前才辞职单gān,创立了安远心理咨询中心。
罗飞“嗯”了一声,表qíng甚是严肃。萧席枫忽地有了种不祥的预感,忙收了笑容问道:“老高怎么了?”
罗飞用低沉的声音说道:“昨天下午在龙州大学内发生了一起凶杀案,死者就是高永祥。”
“啊?老高……老高死了?”萧席枫惊讶地张大了嘴,半天没回过神来。数秒钟之后才又追问,“怎么回事?”
罗飞反问道:“高永祥在校园里有一套房,你知道的吧?”
萧席枫道:“知道啊。早年间学校分的嘛,不过那房子很小的,他们一家早就搬到校外去住了。”
“嗯。他们确实搬出去了,不过那套房子一直都在高永祥手里。他在校医院上班,中午经常不回家,就在小房子里睡一会儿。”
萧席枫“哦”了一声,紧皱起眉头看着罗飞,等待下文。
罗飞又继续说道:“昨天不是星期六吗?按理说高永祥不用去学校的。午饭过后,他跟老伴说约了人喝茶,就一个人出门了。结果一直到天黑都没回家。老伴先是打他的手机,没人接,又打几个茶友的电话问了一圈,大家都说下午没人约喝茶。老伴就有些慌了,后来猜想是不是去小房子那边了?于是带上钥匙去学校找人。结果打开门进屋一看——”罗飞顿了顿,又从档案袋里摸出另外一张照片递过来,说,“就发现了这幕惨剧。”
那是一张拍摄于命案现场的照片,其惨状让人不忍直视。萧席枫倒吸了一口凉气,颤着声音问道:“这……这是老高?”
罗飞点点头:“尸检确认,高永祥的死因是机械xing窒息。结合现场勘查的qíng况,相信凶手是用客厅里的电话线将高永祥勒死的。凶手杀人之后,又用锯子锯掉了死者的头颅和双手……”
“用锯子锯的?”萧席枫咂了咂舌头,硬着头皮又看了那张血糊糊的照片一眼。
“是的。这个从伤口处的断面组织很容易看出来。”
“太残忍了!”惊惧过后,萧席枫开始显出愤怒的qíng绪,“这是畜生gān的事啊!人都死了,gān吗还要这样糟蹋尸体?”
“凶手把死者的头颅和双手带走了。至于做这种事的具体动机——”罗飞把双手一摊道,“现在还难以判断。”
“把头和手都带走了?”萧席枫眉头一皱,似乎想到了什么,“会不会是……”
“是什么?”罗飞用鼓励的目光看着对方。他希望对方的思维能够活跃一点,畅所yù言,说得对不对都没关系。
萧席枫把桌上的那张照片拿了起来,认真地看了许久。把照片放下之后他说道:“我在想,既然死者的头颅和双手都不见了,那就看不到死者的容貌,也查不到死者的指纹。在这种qíng况下说死者就是高永祥是不是有点糙率呢?”
罗飞回应道:“我们警方也考虑到了这一点,所以专门组织高永祥的老伴和女儿对尸体进行了辨认。根据某些体态上的特征,她们一致认为死者就是高永祥本人。为了谨慎起见,我们还提取了高永祥女儿的血液和死者做DNA比对,这个比对结果今天中午就能出来了。”
谁也不希望那个凄惨的死者会是自己十多年的老相识。可是家属已经去辨认过尸体了——一辈子朝夕相处的人不会认不出死者的体态吧?想到这里,萧席枫心中难免有些悲伤。他黯然沉默了片刻,才又问道:“凶手是谁?现在有线索吗?”
“现场提取到多人的指纹,不过都是留在日常生活用品上的。而用来行凶的电话线上反而没有发现指纹,这说明凶手应该是戴着手套作案的,警方取到的指纹多半与其无关。不过在地板上发现了可疑的脚印,是一名男子留下的,此人身高大概在一米七五左右,体重约七十公斤。”罗飞很认真地看着萧席枫,“我想请你回忆一下,在高永祥身边,有没有符合这些特征的可疑人员?”
“身边?”萧席枫听出了一些潜台词,“难道是熟人作案?”
“案发地的门窗全都完好无损,也未见技术开锁的痕迹,所以凶手应该是和平进入屋内的。熟人作案的可能xing比较大。”
“熟人……老高的脾气很好,不会得罪人的啊……”萧席枫沉吟了一会儿,摇头道,“我暂时想不出来。”
罗飞“嗯”了一声,表示理解:“仅凭这点体态特征,确实很难甄别真凶。而且用脚印来判断身高体重,很多时候也并不准确。”
“有没有查查校园里的监控?”萧席枫提议道,“如果是熟人的话,只要他在监控里出现过,就能被认出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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