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的思路或许都是对的。”他依次看了看慕剑云和huáng日华,“但结论却未必正确。”
“嗯?”慕huáng二人同时用困惑的目光回视着罗飞。
却听罗飞又继续说道:“如果他只是用切ròu机切了部分的ròu片,其他的都是用手切的呢?然后把两部分搀在一起,也能造成厚薄不均的感觉吧?”
huáng杰远愣了一下,反问:“可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又用手又用切ròu机的,从他行为的目的xing上来说,本身就无法统一了呀?”
“用手切是为了满足他某种变态的yù望,用切ròu机则是为了造成一种混淆的效果。”罗飞晃了晃手中的照片,“我仔细看了,现场的ròu片里只有一小部分切得很薄,所以我就产生了这样的猜测。”
“是的,的确是这样。真正很薄的ròu片并不多……”huáng杰远不用看照片,所有的场景和细节早已深深地烙在了他的脑海里,“其他的ròu片,普通人想要切出来也并不是很难。嗯,只要是经常做饭的家庭主妇,应该都能做到。”
“但是那一小部分很薄的ròu片,已经可以引导警方的思维,让警方觉得:凶手一定是个刀功非常细致jīng湛的人——进而会对这个人的职业范围进行初步的划定。”
罗飞的语意已经非常明显,huáng杰远愕然道:“你是说,那个家伙在残害尸体发泄yù望的时候,故意用切ròu机处理了一部分的ròu块,目的就是要让警方做出错误的判断?”
“不能排除这样的可能xing。”罗飞保持着严谨的措辞,“因为这些ròu片的切割水准存在着明显的差异……”
huáng杰远却难以甘心:“这也许和凶犯作案时的心qíng有关吧。有的时候压力大,水平就发挥的差一点;或者说每次刚开始的时候做得很细心,渐渐的就会失去耐心,动作越来越粗糙呢?”
“这也是合理的猜测。”罗飞先是点点头,然后又从另一个角度分析道,“不过十年前警方就锁定了医生、屠夫等相关人群进行了重点排查,此后你又数年如一日地布下了jīng心设计的陷阱,而这些工作却没有任何收获。在这种qíng况下我们是否应该改变一下思路——或许当初在第一步划定侦查范围的时候便已经出现了偏差?”
huáng杰远沉默了。确实,既然存在着不同的可能xing,那么把“用刀技巧”作为甄别凶犯的标竿显然是不合适的。良久之后,他才苦笑着自叹道:“难道我从一开始就错了吗?”
“至少从现在看来,我们应该把搜索的范围在扩大一些,不仅仅是医生、屠夫、厨师这些特定的人群,也不仅仅是技术高超的刀手。”
曾日华接着罗飞的话茬说道:“老huáng啊,你就不该在酒吧里设置那个检验刀功的道具呢。如果没有那个东西作怪,或许你早就把一一二案件的凶手抓出来了。”
huáng杰远却又无奈地摇摇头:“如果不设那个道具,那值得怀疑的对象实在太多了。我已经不是警察的身份,根本没有能力对所有的人展开调查。”
“这倒也是……”曾日华推推眼镜片,自觉有些“站着说话不腰疼”的味儿。
“凶嫌的范围还是必须要界定的——侦破这样的无头案,这是警方必须要面对的首要任务。只是现在我们得从其他方面重新考虑界定的方法。”说到这里,罗飞便用目光扫视着在座的众人,“有谁愿意提出些见解吗?”
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主动去接罗飞的眼神。大家都在沉思着,毕竟一个贯彻了多年的思路刚刚被推翻,要想建立起令人信服的新体系是需要时间的。
片刻之后却听尹剑说道:“我觉得老huáng关于重金属音乐的那套理论很有意思,也许我们应该朝着这个方向再深挖一下。”
罗飞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显得并不兴奋。因为这本不算什么新的观点,而且huáng杰远在这个方向上已经探询了近十年,能挖的东西只怕早已挖遍了吧?
“慕老师,你对此有什么看法呢?这和犯罪心理有关,我们都想听听你的分析。”尹剑又转头对慕剑云说道。作为会议现场的秘书,他似乎有意识地想挑动一下沉闷的气氛。罗飞暗自赞许:思路是需要互相激发的,如果能形成热烈讨论的氛围,那效果会比众人各自独思要好得多。
“在这一点上,我赞同老huáng的分析——”慕剑云被成功地逗开了口,“——另类的音乐很可能便是联系凶犯和死者的纽带。因为这是死者生前的爱好,而这爱好又恰恰和死亡、bào力及xing有关。根据这一点,再加上当年其他人对死者的描述,我们可以大致揣摩出死者生前的xing格特征:她应该是个敏感的女孩,思维的复杂xing要超过同龄人。这使得她在学校里显得有些孤僻,因为她觉得其他同学很难与自己产生思想上的共鸣。于是她把jiāo际的目光放到了校外,凶手和她就是在这样的qíng况下相识的吧。”
“等等。”曾日华忽然摆了摆手,“我们会不会想复杂了呢?qíng况也可能很简单:那个变态的凶手和受害人之间只是偶然相遇,而并非一种社jiāoxing的犯罪。如果这样的话,那爱好和纽带之类的分析不仅多余,甚至会误导我们的思路呢。”
“不可能是偶发案件的。”huáng杰远立刻提出了反驳,“因为凶犯能够对死者尸体进行如此细致的残害,说明案发现场一定是个私密xing非常好的空间。而以死者那种敏感而又内向的xing格,决不会跟随一个陌生人进入这样的空间。所以凶犯在作案之前,必须先通过某种方式打动死者的内心世界,获得对方的信任才行。”
曾日华恍然地“哦”了一声,不再说什么。罗飞也点点头,同时吩咐身旁的尹剑:“这里有一个推论,凶犯在作案时应该有一个独居的住所,这个住所具备分尸的基本条件——你把这条先记下来。”
尹剑依言拿起笔,在笔记本上记录到:
“凶犯特征:
1、独居,居处隐秘,能提供分尸场所。”
罗飞这时又看向慕剑云:“慕老师,请你接着往下说。”
慕剑云便继续说道:“现在我们可以尝试一下,站在受害者的角度上分析凶犯会是个什么样的人。我刚才说了,死者xingqíng敏感,思维的成熟xing要超出一般的女孩,所以同龄人很难博得她的青睐。凶犯要想获得死者的认可,从心理年龄上来说至少要比死者超出五岁以上。”
“案发时死者接近二十岁,那就是说,凶犯的年龄至少在二十五岁以上?”尹剑快速盘算了一下,问道,“要不要把这条记下来?”
“你如果要记的话,先写二十八岁。因为我刚才说的是心理年龄,而对于二十到三十岁的男女来说,女生的心理年龄普遍是要超过男生,这个差距大约在三岁左右。这样折算下来,凶犯的实际年龄应该比死者超出八岁以上——除非你们认为凶犯会是一个女xing。”
“女xing?那怎么可能?”尹剑摇摇头,在笔记本上写下了第二条凶犯信息:“2、男xing,案发时年龄在二十八岁以上。”
在尹剑记录的同时,慕剑云已经开始了新的分析:“死者是个大学生,xingqíng敏感、内向,多少带着些清高自赏的qíng绪。能够接近她,获得她充分的信赖和亲近的人,不仅外在的条件要说得过去,学识和内涵也必不可少。所以凶犯的第三条特征我建议你写上:相貌中上、高学历、有较高的社会地位。”
“这个不一定吧?”尹剑这次却停下笔,提出了一些质疑,“死者所在的职业大学,并不是什么优秀的学校,她的相貌也不出众。所以她对jiāo往者的要求应该没那么高吧?”
慕剑云笑了笑:“你说错了,越是这样的人要求会越高。死者敏感、清高,但自己各方面的条件都并不出色,这样的人往往会带有一种叫做‘虚荣xing自卑’的心理。她看不起周围和自己一样的人,同时会有一种qiáng烈的想融入高层次环境的yù望,希望籍此来提高自己的身价,弥补心中的自卑qíng绪。而反过来,自身条件已经很优越的人,反而会对周围的事物看得比较淡,因为他们已经不需要靠那些东西来证明自己。”
尹剑琢磨了一会,还真是那么回事。于是他把慕剑云总结的第三条凶犯特征也记录到了笔记本上,然后又抬头问道:“嗯,还有吗?”
“从死者的角度来分析的话,暂时就是这些了。接下来需要从凶犯自身的角度来进行剖析。”
尹剑把笔握在手里,凝神以待。罗飞等人也都专注的看着慕剑云,即使是对血案钻研了十年之久的huáng杰远也被这番细致入微心理学分析深深地吸引住了,感觉自己的眼睛忽然间明亮了许多似的。
“刚才已经说到了,凶犯各方面的条件应该都不错,至少是远远优于死者的。但他却愿意与死者进行深入jiāo往,所以我分析,这个人应该是个‘隐xing自卑症’的患者。”
“隐xing自卑症?什么意思?”尹剑嘀咕了一声。刚才说死者的“虚荣xing自卑”还好理解,但“隐xing自卑症”这个词却是从未听闻。
“外在条件非常优越的人,在内心深处却藏有一些难以向外人言说的自卑qíng绪。这样的症结在心理学上被称为‘隐xing自卑症’。你如果留意观察现实生活中的人群,会发现总有那么一种人,他自身的条件要远远优于他周围的环境——这里所说的‘环境’包括配偶、事业、jiāo际圈等等。正常qíng况下,大家会觉得这种人缺乏上进心,没有追求。但事实上,他们往往就是‘隐xing自卑症’的患者。他们有着某种不为人知的缺陷,而周围人群的期待使他们怯于将这种缺陷展现出来,从而形成了一种隐藏在内心深处的、和光鲜外表形成qiáng烈反差的自卑qíng绪。在这种qíng绪的cao控下,他们会自降身段,融入那些与自身条件不吻合的低端环境。因为在这种低端的环境中,他们会更有安全感。”
在座众人各自点头,明白了“隐形自卑症”的蕴义。不过huáng杰远随即便表示出一些疑虑:“那个凶犯只是要寻找一个作案的目标,这可算不上什么正常的jiāo往,能够用‘隐xing自卑症’的理论来分析他吗?”
“不管凶犯是抱着什么样的yù望去接近死者,人的本能是不会改变的。”慕剑云回应道,“对男人来说,谁不希望接触到优秀的美女呢?你们就算是和女人吵架,也会希望对方是美女而不是丑女吧?这就是你们的本能,和行事的目的xing毫无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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