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辉露出懊恼的神色,这么重要的线索居然被自己漏过了,这的确是个令人遗憾的失误。
相比于小刘炫耀般的神qíng,罗飞却只是淡淡地笑了笑,然后他对彭辉说道:“你去把那个女孩找来吧。”
彭辉点头离去。罗飞此时已将那些资料快速地看完了,他将资料转jiāo给自己的助手:“你也看看吧,然后我们讨论一下。”
小刘立刻将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那几页纸上。别看他平时嘻嘻哈哈的,但工作起来也并不含糊。
第一页的最上方便是死者张建南的大幅照片。他微倚在一辆白色的宝马轿车旁,jīng神奕奕。
小刘认出这宝马车正是自己在停车场看到的那辆。不久之前他还曾对车的主人暗慕不已,没想到对方已经成了一具冷冰冰的尸体,难免令人感慨世事之难料。
从照片上来看,张建南是个不折不扣的帅哥:身材高大,剑眉虎目,脸庞上棱角分明。一身名牌的tshirt和牛仔裤,墨镜很随意地搭在手指上,若有若无的笑容挂在嘴角,那种男人的魅力几乎令人无法抵挡。
照片下方的文字描述是经过彭辉整理筛选过的,主要是显示与案qíng有关的个人资料,内容如下:
“张建南,29岁,白羊座。毕业于本市艺术大专,曾在夜总会担任领班和DJ。相貌英俊,xing格外向,能说会道。jiāo友甚众,尤其擅于博取女人的芳心。去年年初在夜总会与沈萍相识,立刻展开猛烈的追求,半年前与沈萍结婚。婚后辞去工作,频繁出入于本市各种高档娱乐场所,花钱无节制并且暗中包养多个qíng人。但近一个月来,他的手头似乎比较紧张,曾多次向周围的朋友借款,据说是在外面欠了不少赌债。”
看到这里,小刘有所收获,分析道:“这么看来,张建南和沈萍的婚姻的确出现了问题。张建南需要向朋友借钱还赌债,说明在经济上已经受到了沈萍的控制。那么凌广锋说沈萍在秘密策划离婚,这个可信度就比较高了。”
“嗯。”罗飞点点头表示认同。
小刘得到队长的鼓励,jīng神头“噌”地长了一块。他兴冲冲地将资料翻过一页,继续往下看。
这页纸的最上方仍然是一名男子的照片。不过和张建南相比,这个男子实在是寒碜了很多。他身形瘦小,可能连一米七都还不到;小小的眼睛藏在硕大的玻璃镜片后面,那近视看起来至少也有五百度以上;头发腻乎乎的,软软地搭在脑门上,又长又乱;他的穿着也很难说得体:一件半旧的白色衬衫,领口处露出内衣的痕迹,下半身的西裤也是松垮垮的,过长的裤脚遮住了皮鞋,给人一种很不利落的感觉。
然而在照片下方,这名男子的履历却又令人肃然起敬。
“凌广锋,28岁,天蝎座。毕业于清华大学计算机系,硕士研究生。xing格内向,喜安静。jiāo友不多,但口碑甚好。高中时和沈萍是同学。凌广锋考入清华大学期间,俩人间曾有过一场‘柏拉图式’的恋爱,但凌广锋毕业回到龙州之后,俩人却因生活方式相差过大而分手。凌广锋对沈萍似乎念念不忘,因为他分手几年来再未找过女友。俩人多年来仍然时常保持着朋友间的联系。”
“清华的高材生啊。”小刘赞叹道,同时又转回目光将那照片再次审视了一遍,然后他忍不住摇摇头,“从外表真是看不出来呢,就这照片,还真有点‘技术民工’的意思。”
“技术民工?”罗飞第一次听说这个名词,颇有些不解。
“呵呵,这是网络上的流行语,用来形容这些高学历的工科毕业生。他们学识丰富,在各自的专业里都是技术高手。不过他们往往其貌不扬且不修边幅,与人打jiāo道的能力也比较差,只知道沉浸在自己的技术世界里,整天除了工作还是工作,在这一点上就像是劳苦的民工一样。所以就有了‘技术民工’这个词。他们自己似乎也认同这样的称呼,还经常挂在嘴边自嘲呢。”小刘难得遇到罗飞不懂的事qíng,说起来神采飞扬,头头是道。
“技术民工……”罗飞轻轻重复着这个词,心中则感叹中国文字的神奇——用如此jīng短的语言便活灵活现地勾勒出了一类人群的特征肖像。的确,这样的技术人员有着某些与民工相同的特质,罗飞并不觉得这是什么丢人的事qíng,因为他们和民工一样,是这个世界真正的建设者,“民工”这个词理应获得人们更多的尊敬。
可惜的是,社会上绝大部分人的想法却和罗飞是不一样的,他们欣赏的是那些享受财富而不是创造财富的人,是那些擅于表现而不是独蕴内涵的人,就好比张建南和凌广锋,当这两个人同时出现的时候,人们的目光往往会集中在前者的身上,而后者注定会在一个无人关注的角落里独自寂寞。
沈萍是不是也由于这些原因才和凌广锋分手的呢?当她投入张建南的怀抱之后,也许这才比较出前男友的好来。所以她要在离世之前和张建南离婚,这个计划只有凌广锋知道,说明后者终究是她心中最值得信任的人。
在罗飞思索这些问题的时候,小刘已经把资料翻到了最后一页,他的目光遽然跳动了一下,这也是罗飞不久前翻到这页资料时出现过的神qíng。
让他们动容的正是照片上的那名男子——翡翠湖度假村的老板郑天印。
成熟、敏锐、gān练、老辣——这就是郑天印给人带来的感觉,而这感觉仅仅透过一张照片便已经清晰无误地传递了出来。他长着一张国字形的方脸,浓眉眀目,面部表qíng和蔼可亲,但那眼神中却透出一种锐利无比的感觉,即使只是和照片对视着,你也会觉得这个人早已看透了你的心思,他完全能够将你的一举一动掌控在鼓掌之中。
由于这个人自身给观察者带来的感觉过于qiáng烈,他的穿着打扮相形之下就显得不那么重要了。小刘的目光在那照片上停留片刻后,已qíng不自禁地惊叹道:“这个人可不简单。”
是的,这也正是罗飞的判断。如果说张建男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凌广锋是颇具内涵但貌不惊人,那郑天印则是一个内外兼修,各方面都令人不容轻视的厉害角色。
这个人的履历资料也说明了同样的问题。
“郑天印,41岁,摩羯座。早年参军,专业后经历复杂。摆过地摊、开过饭店,还gān过拆迁工程。为人jīng明,擅于jiāo际,遇事极为冷静,能够在任何qíng况下为自己谋求到最大的利益。xing格坚韧,曾被人骗得倾家dàng产,也曾因bào力纷争进过监狱,不过最终都能扭转颓势,绝境逢生。五年前完成了原始积累,并且在黑白两道都打通了相当的人脉关系,生意越做越大,主要涉及餐饮和娱乐行业。两年前投资建设翡翠湖度假村,以俱乐部的形式发展了一批有钱有闲的阶层作为会员,据说获利极丰。”
“看起来还是个传奇人物。”小刘伸出一只手挠了挠脑门,既羡慕又佩服地感叹道,“这种人就是命硬,越是挫折多,挺过来之后命数就越旺。这次受了这么重的伤,还是大难不死,看来他的后福小不了啊。”
罗飞“嘿”了一声,不置可否。这时却见彭辉带着一个年轻女子向着码头这边走了过来,罗飞知道那应该就是见证了张建南接电话的当事人。于是他冲小刘做了个手势,俩人一同向着对方迎了过去。
彭辉脚步匆匆,很快便赶到了罗飞面前,他往身后指了指:“罗队,这就是那个女孩,她叫冷芸芸。”
【四】
女孩的脚步懒散得很,彭辉的话音停了许久她才慢吞吞地走了上来。她抬起一只手象征xing地遮着阳光,然后皱眉咂了咂嘴,一副很不qíng愿的样子。
“你是冷芸芸?”罗飞客气地问道,“我们有些事qíng想向你了解一下。”
“不是都说过一遍了嘛?”女孩甩出不耐烦的语气,“怎么又要问?”
见冷芸芸对罗飞缺乏尊重,彭辉有些按捺不住了,板起脸斥道:“你什么态度?这是市局刑警队的罗队长。”
冷芸芸飞起眼角瞥了瞥彭辉:“刑警队长怎么了?我犯法了吗?犯法你们可以铐我。”
彭辉被噎得脸一红,想发作又发不出来。罗飞却只是轻轻一笑,他拍了拍小伙子的肩头,示意对方不要着急。然后他凝起目光开始打量眼前的这名女子。
不可否认,这绝对是个漂亮的女孩,大约二十出头的年纪,高高的个头,五官jīng致,皮肤白皙。她穿着一套两截式的泳衣,肩头很随意地披着一条浴巾,窈窕有致的身形毕露无余。
冷芸芸并不避讳对方的审视,她先是直着目光和罗飞对视了一会,然后又大咧咧地用手搭起凉棚,自娱自乐地向着湖面远眺起来。她的手指纤细修挺,长长的指甲盖上涂着嫣红的油彩,红白相应,散发出媚惑的光芒。
片刻之后,罗飞收起了目光,然后他很随意地问了句:“你不是本地人吧?”
“嗯。”女孩爱搭不理地看了看罗飞,反问,“外地人不能到龙州来吗?”
罗飞“呵”了一声,并不和对方抬杠,又继续问道:“你做什么工作的?”
女孩慵懒地看了罗飞一会,回答说:“在外企,做文秘。”
罗飞又是“呵呵”一笑:“你从来不用电脑吗?你的指甲怎么打字?”
冷芸芸一怔,脸上现出些谎言被戳穿的愠怒。不过她很快又回复了先前那种漫不经心的表qíng,白了白眼道:“切,爱信不信。”
“我不信。”罗飞直言,“而且我知道你是gān什么的。”
冷芸芸瞪眼看着罗飞,她虽然没有说话,但很明显心中已经起了些波澜。
“你是外地人;你对别人隐瞒自己真实的工作状况;你经常和警察打jiāo道,自以为有着丰富的对付警察的经验;在穿得很少的qíng况下,你对陌生男人的目光毫不介意……我想这些线索已经足够用了。”说到这里,罗飞转头看向自己的助手,“小刘,你对龙州市内的酒吧、夜总会、娱乐城、洗浴中心这些地方都还熟悉吧?”
“那当然。”小刘笑嘻嘻地回答罗飞的问题,目光却看着冷芸芸,“我可是在治安大队gān过好几年呢。”
冷芸芸躲开小刘的目光,先前那副傲慢的劲头消失不见了。
“去查一查,看看她是从哪个场子里带出来的。让她老板以后多照应照应。”罗飞特意在“照应照应”这几个字上加重了语调,言外之意昭然若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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