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医秦明系列3:第十一根手指_秦明【完结+番外】(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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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了几圈照片,还是那个黑色的塑料袋最能引起我的注意,总觉得这样的袋子似曾相识,却又一时想不起来。我重重地躺在chuáng上,可能是因为最近太累了,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我好像梦见了自己小时候,爷爷牵着我的小手,去市场买菜。我最爱吃爷爷做的麻婆豆腐了,于是我吵闹着要吃豆腐。爷爷带着我来到豆腐摊面前,要了一份豆腐。老板拿出一个黑塑料袋,在水池里一捞,一块豆腐就进了塑料袋。等塑料袋拎出水面的时候,袋子里的水全从袋子上的小孔里流了出来。

  对!装豆腐的!

  我被梦惊醒了,一看已经快到八点。我一骨碌爬起chuáng,到卫生间洗漱。比我早起的林涛,正在洗澡。

  “喂!喂!”林涛说,“我在洗澡呢!”

  我说:“都是男人,怕个屁,没人看你的玉体!别搁我这儿装纯qíng,我要赶紧洗漱好了,赶去专案组!”

  “我也要去现场一趟。昨晚我想到,扔到井里的麦秆那么多,可麦秆堆和井之间还有几十米呢,一个人没法抱走那么多麦秆,所以肯定有jiāo通工具……对了,你发现什么了?”林涛继续往身上抹沐浴露。

  我一边刷牙,一边含混不清地说:“尸体运了几公里,当然会有jiāo通工具啊。”

  “嘿嘿,我这儿有绝活儿,现在不告诉你。”林涛卖了个关子,“我一会儿去现场一趟,然后拿着证据回来告诉你。对了,你说嘛,你发现什么了?”

  “你说,那个黑塑料袋上,为啥要戳孔?”我问。

  林涛说:“不知道,难道是凶手笨到以为袋子里进水了,就会浮起来?”

  我摇摇头说:“凶手不是刻意戳的。从整个作案过程来说,凶手还是比较紧张的,尤其是扔井里还要去取麦秆填井,说明他的思维也有点儿乱。这个qíng况下,人一般不会想着去给袋子戳什么孔,又没有什么意义。”

  “那你说是什么qíng况?”

  “你先去看现场。”我哈哈笑道,“我在专案组等你。你卖关子,我也卖,而且我这个发现,是我爷爷托梦告诉我的。”

  4

  “凶手最近去镇子上买了豆腐。”我说,“那是装豆腐的袋子。凶手当时也不会想那么多,随手拿了一个质量好的袋子就用上了。而且,你别忘了,解立军是不做饭的,那么他家里就不应该有袋子。所以凶手的准备工作很有可能是在自己家里做的,准备了袋子、绳子、jiāo通工具,又在路上装了石子。”

  “在路上装了石子?”huáng支队长说,“有石子的地方是死者家以北三百米处,你是说凶手家应该住在石子堆的北边?”

  “很有可能。”我说,“凶手和死者是熟人,很有可能有仇,最近去镇子里买过豆腐,家住在死者家附近,或者更准确地说,是在北边,身材瘦小,力气不大,会驾驶jiāo通工具,拥有jiāo通工具。这么多条件,我觉得你们在小村子里找一个符合条件的,不难吧?”

  “难倒是不难,”huáng支队长说,“可是我们一点儿证据都没有,即便锁定了一个人,也没法抓、没法审啊。这不,那个解立文还在我们传达室睡着呢,说是不拿到赔偿,就不回家。”

  我知道破案需要证据,不仅能为案件证据链提供关键内容,更重要的是可以坚定审讯人员的信心,也可以打消嫌疑人的抵抗qíng绪。但一直到目前为止,本案一点儿可以定案的证据都没有。

  “谁说没证据?”林涛拿着一张照片走进门来,“你们猜,jiāo通工具是什么?”大家都一脸期待地看向林涛。在没有DNA作为证据的时候,痕迹证据就成了救命稻糙。林涛说:“我们在井口发现的那些麦秆,细而小,都不是成捆的。这种麦秆,一个人一次抱不了多少,而井里有那么多,说明凶手肯定是用jiāo通工具运输的。我之前去过麦秆堆附近勘查,但痕迹杂乱,捋不出头绪。昨晚我转念一想,即使凶手使用的是摩托车、电瓶车,也没法运输这么多细小的麦秆。就一种车最好运,那就是三轮车。”

  林涛拿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接着说:“今早我就去重点勘查了井和麦秆堆之间的路面,因为有破坏,所以难度很大。但是三轮车与众不同,它的前轮和两个后轮会形成三条间宽相等的轮胎痕迹,尤其是在拐弯的时候会bào露得更加明显。有了这个想法,我今天很快就找到了一处三轮车轮胎痕迹,轮胎花纹是这样的。”

  林涛把照片传给大家看:“有了那么多排查条件,已经很好找人了,再加上这个三轮车车胎痕迹,我相信,今天就能破案了吧?”“必须的必!”huáng支队长拍了一下桌子,说,“给你们三个小时调查时间,出发!”

  三个小时未到,侦查员们就纷纷返回了专案组,看表qíng,有喜有忧。“根据已知条件排查,住在死者家北侧的有二十七户人家,符合体型条件的,有三十二人。”

  “镇子上卖豆腐的摊铺我们都查了,确实有两家使用和现场类似的塑料袋。但是根据摊主的回忆,在三十二人中,确定了十一人,近期有去买过豆腐。”

  “十一个人中,有七家有三轮车,但是经过比对轮胎花纹,全部排除。”“全部排除?”我有些意外,“那就是说,没有嫌疑人了?”主办侦查员点了点头。“有四家没有三轮车,可以确认没有吗?”我接着问。“解风、解思淼、解立国、赵初七这四家,我们挨家挨户进去看了,确实是没有看到三轮车。”“那你们问了他们有没有吗?会不会是被人借去使用了还是怎么的?”“这不能问,问了会bào露我们的侦查手段的。”“怎么不能问?”huáng支队长说,“你们挨家挨户看人家三轮车车胎花纹,不就一下子传开了?”我点头赞同。坐在角落里的一个侦查员突然cha话说:“不对吧?发案那天,我去解立国家了解死者家庭成员qíng况的时候,见他家院子里,好像有一辆三轮车。”我一听这话,热血一下冲进了脑袋里:“你确定吗?”侦查员用笔顶着脑门,苦苦回忆:“应该是有的。”“解立国是解立军的亲哥哥。”主办侦查员说。“亲哥哥怎么了?”huáng支队长说,“这年头,杀亲的案件还少吗?”“我们也没调查出来他们俩有什么矛盾啊,就是联系少一些。”侦查员说。huáng支队说:“解立国的儿子和儿媳妇对他弟弟那么好,就有可能是矛盾的源头,只是我们时间太短,没有查出来而已。”“解立国身材怎么样?”我问。“他倒是很符合,瘦小,买过豆腐。”侦查员说,“对了,上次我不是和你们介绍过么,他家住在死者家以北五百米处,也符合住址条件。”“林涛,我们去他家看看。”我说。

  解立国在门口抽着烟,眼神有些闪烁:“你们又来做什么?我弟弟死了,难道你们怀疑我吗?胡闹!”我笑了笑,没答他的话。林涛在院子里走来走去,突然趴在地上看了起来。看着林涛微微翘起的嘴角,我知道,有戏了。林涛站了起来,拍了拍膝盖上的灰尘,走到解立国身边,递了一支烟,说:“叔,车你藏哪儿了?”一句话像电击一样让解立国的脸色立即变得乌青,他说:“什……什么?什么车?”“你的三轮车啊。”林涛很淡定,微笑着看着他。“什么三轮车?”解立国说,“我没……我没有三轮车。”林涛没有再和他辩论,眼神示意侦查员带他走。刘翠花此时从厨房里出来,说:“怎么了这是?”林涛说:“你爹的三轮车,去哪儿了呀?”乍一眼看到穿着制服的林涛,刘翠花有些慌乱,整了整衣角,捋了捋头发,低头说:“他昨晚骑出去了,往地里方向去的。”我们一听,立即转头走出了解立国家。我回头看了一眼,刘翠花正看着我们的背影,不,是林涛的背影,发呆。到了解立国家的农田边,我们看见了一块新鲜的泥土痕迹。林涛兴奋地说:“你们勘查车上有锹吗?”技术员从勘查车上拿下一把小消防铲,林涛嫌弃地看了一眼,说:“将就着用吧,我们来挖。”没挖几下,一个三轮车的轮毂就bào露在我们的面前,大家一片欢呼雀跃。

  解立国和解立军在二十几年前还好得和一个人似的,但是他们同时喜欢上了村里的一个姑娘。

  两个三十老几的老光棍,该让谁先娶亲呢?他俩的父母一时愁断了肠子。家里只有那么一点点存款,只够让一个儿子娶上老婆。姑娘的态度很暧昧,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喜欢傻大黑粗的解立军,还是喜欢矮小机警的解立国。为了让家族传宗接代,他们的父母还是决定给大儿子先娶亲,小儿子再缓缓。

  结婚的那天,解立军缺席了喜宴,他在镇子上的一个小酒馆里喝得烂醉如泥,他说他终身不再娶。兄弟间的醋,并没有持续多久。很快,解立军就开始频繁出入解立国家,两人仿佛继续他们的兄弟亲qíng。可是,姑娘在生解毛毛的时候,难产死亡了。解立军痛哭流涕,他认为是解立国要保孩子不保大人,她才会死的。而解立国则悲愤jiāo加,我老婆死了,你哭什么?有了心里的这个梗,解立国觉得逐渐长大的解毛毛越看越像高大魁梧的解立军,而不像他。甚至在解毛毛上中学的时候,解立国还在一次酒后说,你是你叔的儿子,不是我的儿子。那时候的解毛毛一头雾水,但很快,他也觉得自己越来越高大,确实不像是父亲亲生的。在他的心里,叔叔才是他的爸爸。他把这个怀疑告诉了自己的媳妇刘翠花,这成了他们家谁也不愿提,但是谁都默认的一个事qíng。

  7月16日,刘翠花和解立国发生了一些争执,心qíng沮丧地来到解立军家送饭。她说:“叔,以后我们叫你爸吧。”“别瞎说,你是我侄媳妇。”“你看我们家毛毛,xing格开朗、胸怀宽广,一看就是你的儿。哪像他爹,一肚子坏水,小心眼子,一个小恨能记一辈子。”“别说你们爹,他人不坏。”“不管,以后我们给你养老,就不给他送终。毛毛也这么说,说你们俩才流着一样的血。”“你们这样做是不对的。我有女儿,她可以帮我养老。”“那毕竟是收养的女儿啊,哪有我们亲?再说了,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我们就是要给你养老送终,你对我们多好啊。”“哈哈哈,心意领了,别说了。”隔墙有耳。这段对话,非常不巧地被经过解立军家窗后的解立国听了个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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