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萌点点头,说:“这是我们做的最重点的工作,不过截至半小时前,已经宣布失败。”
“对了,我们通过痕迹判断,凶手是从房间里的飘窗攀爬逃离现场的。”林涛说,“那个区域有监控吗?”
“我们找了。”李萌说,“酒店的后面是一片住宅区和菜市场,凶手通过无监控区域进入公jiāo车站或地铁站有很多种选择。最近的公jiāo车站和地铁口的监控我们都看了,从下午6点半一直到第二天凌晨4点,没有发现任何穿着灰色风衣的人。当然,凶手可能通过一条无监控的小路离开,也可能脱下了风衣,让我们无法分辨。”
“作案时间呢?”我问,“作案时间可能是几点?”
“从9月7日下午6点半,赵梦涵吃完饭回到房间开始,一直到9月8日早晨5点,赵母敲门喊她起chuáng化妆,这十个多小时内,都有可能。”李萌说,“从监控上看,赵梦涵回到房间以后,708号房就没有任何动静了。赵梦涵父母反映,他们吃完饭就要求赵梦涵回去早点儿休息,毕竟结婚是—件很累的事qíng。”
“换句话说,作案时间没法确定。”我摸着下巴沉吟道。
林涛说:“我们现场勘查组有一个发现。”
大伙儿一起抬眼看着林涛。
林涛一边把自己的U盘cha进连接会场大屏幕的电脑,一边说:“我们在现场门链上,和屋外的攀爬痕迹上,都发现了一枚指纹。”
“有指纹?”周浩局长眉毛挑了挑。
林涛点点头,说:“可以肯定,这两枚指纹来自一个人的右手拇指。而且,两枚指纹有几个特征点是吻合的。也就是说,这枚指纹应该就是凶手的指纹。可惜……”
“怎么了?”我急着问。
林涛说:“因为载体不好,指纹也很不清楚。对照这两枚残缺的指纹,我可以很有把握地排除嫌疑人,但是没有把握去认定嫌疑人。”
“也就是说,我们抓了嫌疑人,你可以确定他不是凶手,但是不能肯定他就是凶手对吧?”主办侦查员说。
林涛点了点头。
我皱起眉头说:“虽说不是大好消息,但是提取到了东西,总比什么都没有的qiáng。”
会场陷入沉默。
我说:“还有个问题。凶手那么早就进入了现场,他躲在哪里呢?”
林涛说:“李萌的发现,今天下午就告诉我了,所以我又去对现场进行了二次勘查。大家看大屏幕。”
屏幕上出现的是一个宾馆的房间概貌。
林涛说:“一个宾馆的房间,不过就是一个卧室和一个卫生间。我看了一下,唯一可以藏人让别人发现不了的,只有chuáng底下,还有衣柜里。”
“如果是赵梦涵吃完饭刚进房间就被害呢?”我说,“凶手没有藏匿,直接在房间里等着不可以吗?”
“哦,这个是我汇报遗漏了。”李萌说,“吃完饭后,赵梦涵父母和赵梦涵一起进了708号房间,说了大约十分钟话,大概的意思就是让赵梦涵早点儿休息。这期间,赵父还用了卫生间。”
“看来,凶手只有这两个地方可以藏身了。”我说。
林涛播放出一张大衣柜的照片,说:“chuáng底下我认真看了,灰尘均匀,肯定没有藏人的痕迹。只有大衣柜,这个大衣柜。”
说完,林涛指了指大屏幕,说:“我们发现宝嫂的时候,宝嫂就是在这个大衣柜里的,根据血迹形态,她应该是蜷缩在大衣柜的西侧。然而,在二次现场勘查中,我发现大衣柜东侧有变化。首先,东侧放了一个小的保险箱,保险箱上面的灰尘有一部分被蹭掉了。我分析凶手就是坐在这个保险箱上等待机会的。其次,保险箱的上方应该悬挂着两件宾馆的睡袍,而我去看的时候,发现有一件从衣架上脱落了,落在保险箱和大衣柜壁之间的夹fèng里。我问了宾馆服务员,他们每次退房查房的时候,都会检查睡袍。也就是说,这件睡袍要么是宝嫂弄掉的,要么就是凶手弄掉的。综合考虑,凶手的藏身地点很有可能就是这个大衣柜的东侧。”
“那这个地方有什么痕迹物证吗?”我问。
“没有任何痕迹物证。”林涛说,“除了大衣柜内壁上,有钝器的剐划痕迹。”
说完,林涛把一张照片放大。这是大衣柜靠墙壁内侧的内壁,暗红的油漆面上有一些钝器剐划的凌乱痕迹。
“如果人坐在保险箱上,这个痕迹对应的人体位置是什么?”我问。
林涛说:“是后腰部。”
“那就是裤带上别着的钥匙划的喽?”周局长cha话道。
“不可能。”我说,“这个剐划面积有一个手掌大小,哪有钥匙可以形成这么大的剐划面积的?”
“那就是凶手闲着无聊,用作案工具划的?”周局长说。
我皱眉摇摇头,说:“第一,如果这是刻意划的,不应该这么浅。第二,下意识的剐划动作,应该在人的侧面或侧前方,那就应该是柜门或者柜子的侧壁,怎么会在内壁?那样也不顺手啊。林涛,你怎么看?”
林涛摇摇头,说:“想不出来。”
“当然,这不是重要的线索。”周局长重新整理了一下思路,说,“第一,要对李大宝同志的社会矛盾关系,尤其是工作矛盾关系进行深入调查,排查每一个可疑的人。第二,视频组继续寻找周边视频,对模糊图像竭尽全力处理,实在不行,请部里帮忙。”
专案会议结束,我们一起来到了省立医院重症加qiáng护理病房(ICU)的门口。透过隔离玻璃,我们看到了守在宝嫂身边的大宝。
宝嫂的头上缠着纱布,浑身cha满了管子。虽说各项生命体征基本正常,但是没有任何有意识的反应。大宝背对着我们,坐在宝嫂的身边,握着宝嫂的手。我们似乎可以看见那一滴一滴落在宝嫂手上的眼泪。
“怎么会这样?”小羽毛的双眼噙满了泪水。
“虽然不该这样说,但是我现在真的没信心能破获这个案子。”林涛沮丧地说。
“警力有限,很难把大量警力压在这个重伤案件上。’’我说,“但是毕竟涉及可能存在报复的qíng况,市局一定会很重视的。”
“我知道。”林涛说,“但是,没有物证,太难了。”
“你怎么这么没有用?”小羽毛推了推林涛的肩膀,带着哭腔说。
“我尽力了。”林涛低下了头。
“我以为记者连脑死亡和植物人都分不清楚呢。”林涛说。
“我也分不清楚。”小羽毛说。
我说:“脑死亡是指大脑、小脑、脑gān等全部脑功能不可逆丧失和停止,是人个体死亡的概念。植物人是指脑中枢的高级部位,如大脑皮质,功能丧失,病人呈意识障碍或永久xing昏迷状态,但可能长期生存,甚至恢复。”
¨宝嫂能恢复吗?”小羽毛的眼中闪着点点泪光。
我叹了口气说:“吉人自有天相吧!”
“又是一夜,调查组也该反馈一些qíng况了吧。”我说。
“刚才有反馈,仍然毫无进展。”林涛说。
“那模糊图像,能处理得清楚吗?”我说。
林涛沮丧地摇摇头,说:“宾馆的视频实在是差得很,数据传到公安部了,部里的专家不眠不休一晚上,也没能处理出清晰的嫌疑人图像。”
我们几个人重新陷入了沉默,只能听见林涛手中鼠标滚轮的声音。
“我们的新闻媒体确实没有报道此事。”林涛上网浏览着网页说。
我点点头,说:“涉及报复警察,为了案件需要肯定要封锁消息的。”
“那你说,这个报道了的新娘被害案,会是个什么qíng况?”小羽毛拿起报纸说。
“小羽毛倒是提醒了我。”我说,“怎么会在同一时间,发生两起同一xing质的案件?而且根据报道来看,当地警方也没能够判断案件的作案动机。”
“会不会是同一个人gān的?”小羽毛说。
“不排除这样的可能啊!”我从座位上跳了起来,说,“我现在就去向师父汇报,我看我们有必要去南和省一趟,发案地就在和我们省毗邻的城市啊。”
“我也去!”大宝出现在了门口。
他两只眼睛肿得很,大大的黑眼圈印在眼眶下面。
“你这两天都没睡好吧?”我说,“你现在需要休息。”
“不!我要去。”大宝很坚决。
我看了看林涛和小羽毛,他们的眼神中都和大宝一样,充满了期待。
“好吧,振奋jīng神,我们出发!”我说。
3
“这两天,你好好思考过没有?”我坐在车的后排,转脸看了看大宝。
大宝低着头抠着自己的指甲,没说话。
“你有得罪过什么人吗?”我接着问,“或者说,你有怀疑什么人吗?”
大宝默默地摇摇头。
坐在副驾驶座的林涛从倒车镜看到大宝的表qíng,说:“其实我觉得可能xing也不太大.我们刑事技术人员都是幕后人员,只负责案件的前期工作,后期的抓人什么的,都是侦查部门的事qíng。而且,鉴定人出庭制度也还没有完善,我们也没怎么出过庭,嫌疑人一般也不会认识我们啊。”
“是啊,只听说过刑警被报复,还真没听过法医被报复的。”小羽毛说,“而且还报复得这么极端。”
“可是,这起案件实在是找不到作案动机啊。我摸着下巴说。
“你们说,会不会是盗窃转化为抢劫?”林涛说,“嫌疑人准备去盗窃,结果被刚回去的宝嫂发现了,于是就……”
“不会。”我说,“如果是被刚回去的宝嫂发现了,应该是立即发生的事qíng。你们注意到没有,宝嫂是穿着婚纱的。显然,她当天下午以及去吃晚饭的时候,不可能穿婚纱。”
大宝颤抖了一下,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
“你的意思是说,凶手在房间有个潜伏的过程。”林涛说,“有道理。我刚才的推论不成立,毕竟宝嫂的财物没有任何丢失,凶手有充足的时间在伤人后找钱。”
“也可能是因为伤人后,害怕了,来不及找钱就跑了?”小羽毛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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