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提议被顾初马上否决了,好说歹说也打消了岑芸的这个念头。工作的事她暂且没想,一直小心翼翼地活了这么多年,也算是省吃俭用的劳模了,她对岑芸说,把思思送回琼州后她会顺道去鼓làng屿呆几天。
岑芸也多少察觉她的qíng绪低落,虽说不会像别家长辈似的好言相劝,但没gān涉她的这份自由,也算是默认了她可以哀悼心qíng的时间。
临行前,顾初写了封信。
是写给陆北辰的,然后,将其jiāo给了罗池。
罗池没想到她会走,先是小心翼翼地问了句是不是要休假,顾初没解释太多,只是淡淡地跟他说,“麻烦你了。”
她的态度绝决,罗池自然看出倪端,试图劝说,“你是在生林嘉悦的气吗?或者是在生我的气?关于你在医院看见林嘉悦这件事我得跟你解释一下,其实是她联系不上北辰,就过来找我——”
“不,罗池,我没有生你的气,也没有生林嘉悦的气。”顾初打断了他的话,“我只是觉得,有点累。”
罗池对她的说辞很是不理解。
但顾初也没打算解释到他能明白,将信封往他怀里一塞,似认真似玩笑地补了句,“别偷看啊,警察也不能侵犯人隐私的。”
就这样,到了临行前的那一刻。
乔云霄做了司机,亲自来接了她们去机场。
市区车多,一路近乎都在塞车。顾初坐在副驾始终沉默,就静静地看着窗外缓慢后退的建筑物,眼神飘渺而遥远,乔云霄与她几次搭讪,她都神游太虚,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回应他一两句。
顾思在后座一直玩手机,然后手机就不停地响,是短讯。来往了好几条后,顾思忍不住趴着前座,说,“罗池真八卦啊,一个劲儿地问呢。”
顾初置若罔闻。
乔云霄瞄了顾初一眼,半晌后对着顾思说,“你那么冰雪聪明,怎么搪塞心里明镜吧。”
顾思耸耸肩膀,懒洋洋地靠在车座上,说了句,“话说回来,罗池那个人还真是挺讲义气。”
“看上了?”乔云霄慢悠悠地问。
顾思嗤了一声,“你管得可真多。”
“既然你叫我一声哥,我也总得关心关心你吧,你说你——”
“停车。”
一直默不作声的顾初突然打断了乔云霄的话。
他一愣后,下意识踩了刹车,抬眼一看,窗外是医院,愕然。
顾初坐在那儿,久久地盯着医院的大门口,顾思不知道她要gān什么,轻轻捅了捅她,“姐?”
“等我一下。”顾初说着解了安全带。
乔云霄一把扯住了她,“你要gān什么?”
顾初抬眼看着他,一字一句,“云霄,我清楚自己在做什么。等我,你,还有顾思,就在车上。”
话毕,下了车。
乔云霄的脸色渐渐沉落。
病房。
窗帘遮了外面大片的阳光,只有浅细的光线沿着fèng隙钻了进来,挑染了房间里苍白的色调。
顾初站在病房门前,透过窗子看着里面。
病*上陆北辰还在沉睡,她知道他不会这么快醒过来,就像上次。等他醒来的时候,她想她已经离开了上海。
只是想这么远远地看他一眼,就一眼,因为就在车子路过医院的那一刻,她有了那么qiáng烈的念头。
她想记住他的样子,哪怕,他的那张脸像极了北深。
他的脸颊还是那么苍白,幸好有林嘉悦守在身边,对,幸好有她。林嘉悦在耐xing地为他擦着额头上的汗珠,眼里心里都是他,不曾发现站在窗前的她。
陆北辰,北辰……
她轻轻念着这个名字,从唇齿间逸出,发现,舌尖在微微卷起时总会酸苦,却流转出早已习惯的语调。
好听的名字,她从不曾在他面前亲切地自然地叫过,哪怕是在*的时候,他细细描绘她的唇形低低要求她说,叫我的名字。名字只是被她倒转心底,用近乎抓破他肩头的方式来回应他的命令。
是的,这样不公平。
所以北辰,我,走了。
☆、165只为你离经叛道
“你想去哪儿?”
“唔……鼓làng屿吧。”
“你似乎在替我省钱。”
“我是觉得那个地方适合伪文艺青年去,例如我们。然后轰轰烈烈地开个特俗的生日大趴,多酷啊。”
“丫头,你能有点人类的正常思维吗?”
“北深哥哥,我只是反she弧比你们短一些而已。”
“想要我们的旅途更刺激吗?”
……
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从来都是顾初的风格,因她心血来cháo,不少国家的版图都在她的脚下开了花。可她与北深的那场旅行,就成了绽放在生命中的重彩烟火。她与北深相爱的第二年生日,北深给了她一场声势浩大的生日庆祝,那是她这辈子走过的最有意义最刺激的生日旅行。从上海到鼓làng屿,陆北深召集了平日要好的车友和她的一些朋友们骑着摩托横跨了一千多公里的路程。
他载着她,身后又是浩浩dàngdàng的一群人,每一辆重型摩托车都发出令年轻人兴奋的轰鸣声,欢呼着、极速地驶向沪昆高速,那声音响彻苍穹,都是一群热血青年,掌控摩托的手臂喷张着年轻野xing的活力,张扬着青chūn的力量。
高速路上,他们是极为惹眼的一群人,过杭州、走常台、到吴岙,他们的热qíng不曾停歇。摩托像是陆北深的生命,他与车速融为了一体,她在他身后,戴着头盔,紧紧搂着他的腰,风从旁呼呼地过,是极速所带来的癫狂,充分感受来自他体内那种狂野不羁的力量。
是漫长的旅途,却是弥足珍贵的刺激体验。
当一行人抵达鼓làng屿时,齐刷刷的摩托亮瞎了所有人的眼,顾初站在陆北深身边自然有着一股子的豪qíng,当他摘下头盔,引了周围无数个姑娘脸红围观时,顾初一手夹着她那只印着米奇图案的头盔,一手勾住陆北深的脖子,踮起脚,众目睽睽之下就吻了他的唇。
她是大胆,但从未像那一刻似的大胆。
车友们全都在旁起哄,周围人也议论纷纷。
她才不管,她就是要让那群看着陆北深眼冒桃心的姑娘们知道,这个帅小子,是她的男朋友,是车队最优秀的赛车手。
鼓làng屿是座悠哉的城,因有了他们这群狂野的家伙们而变了些味道。他一手拎着头盔,一手扣住了她的后脑,凝着她,“喜欢这样吗?”
当时,他宽阔的额挂了些汗珠,呼吸略微急促,眼眸却黑亮极了,肆意彰显着年轻的激qíng与活力,还有,那份天不怕地不怕的唯我独尊。
她的眼里也是激动未散,用力点头,说,“这简直太离经叛道了,但是,我超喜欢。”
是的,其实当时不在乎去了什么地方,只在乎这一路上有谁陪伴。
他抵着她的额头,含笑低语,“顾初你记住,这辈子我只为你一人离经叛道。”
后来,那些车友们都在共同讨论一个问题:陆北深这小子平时看上去高傲不羁,不成想是绝对的深qíng种,为了一博红颜笑,从上海骑行到鼓làng屿这么疯狂的事儿都能gān得出来。
也只有他,才敢这么疯狂。
也只有他,才想得出这么疯狂的事。
鼓làng屿依旧慵懒,只是多了一些商业味道,少了五年前他们来时的原汁原味。一些街道变了模样,老旧的换了新颜,沉淀的记忆在一瞬间会找不到安放的途径。但总也无妨发呆偷懒的心qíng,当清晨或在午后,如果细细品味,终归还是会有一些过往的滋味弥留了下来。
顾初来到这里后会经常梦见那些画面,白色的,欢笑的,像是幻境。在这个巴掌大点的地方,无论她走过哪一处,总会找到那些嬉笑的影子,然后汇集成梦,再醒来已经天明。
然后,她就在*上呆坐很久,借以来分辨这里的时空转换。
最后才总算记起,原来这里已是五年后的鼓làng屿,而她,也再找不回五年前的当初。
将顾思送回琼州后,顾初只是拎着简单的行李来到了鼓làng屿,在历史建筑区订了家私人开的旅馆,游人不会太多,又会因周围散落着旧时遗留下的老别墅而凝固了一份历史感,来祭奠着鼓làng屿曾经的繁荣。
一手是沉淀,一手是热闹,她于中间,本应该是经得起寂寞自然也守得住繁华,这个地段给了她这条戒律,却始终没有领悟的慧根。
店主也是极爱画画的,将旅馆装点成了艺术长廊,装饰的大大小小色彩斑斓的画品全都出自店主之手。顾初来这里两天了,店主总会将自家做的特色东西盛放在妖娆盛开的盘子里,邀请顾初品尝。房费不高,只是要求房客临走前留下自己的故事或者一份答谢品即可。
她喜欢这种随遇而安,幸得,她也找了这么一家随遇而安的店。
当然,她无法用自己的一段故事来作为答谢,便想着留下一幅画在店内。岂料几笔下去后,画纸上跃然是一张男人脸的轮廓,画眉眼的时候蓦地惊觉,心底蜿蜒了一抹浅痛。
店主眼光极毒,笑问,“是你喜欢的人吧,虽然只画了轮廓,但看得出英俊帅气。”
顾初盯着画纸,连她自己都不清楚,这张脸的主人到底是陆北深还是陆北辰。
“小姑娘,看得出你很爱这个男人啊。”店主轻轻拍了拍她,轻声柔和,“下笔毫不迟疑,说明他的样子已经烙在你心里了。”
她的手一抖,心中刚刚的浅痛肆无忌惮地蔓延开来。
鼓làng屿很小,如果游人不多的时候,穿过龙头路的那些特色小店总还是会有收获。她一家一家地油走,看在眼里的是缤纷,忆起的画面总归是怀旧风的小清新。
曾经,她对北深说过:你知道吗,其实去鼓làng屿要做的事qíng很多,要去找路、找风景、找美食、还要去找猫。那里的阳光很好,猫很多,你在那里可以给自己编织一个很大又不切实际的梦。
可是,她从没告诉过北深,其实来鼓làng屿除了找路找风景找猫,还要找回一份勇气。
一份,舍得放下的勇气。
谁说鼓làng屿不可以悲伤?她这次来,更多的就是祭奠。
在一家店前顾初停住了脚步。
还是跟五年前一样色彩缤纷,只是,绿色的窗棱刷成了白色,漆木的门梁挂了一串纯手工huáng铜风铃,清风拂过或开门关门间就摇了细碎清脆的声音入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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