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安一身白大褂“飘”过来,问,“语境,也许我可以帮你。”
语境一听,两只水汪汪的大眼睛散发着期待之光,推了推眼镜框,呆萌地问,“真的?”
“我可以帮你吃了你今晚的晚餐,听你家保姆说了,今天的晚餐很丰盛。”潘安悠哉地说,又拉上鱼姜,“你也可以跟我一起,吃完送你回去。”
“很棒的主意。”鱼姜笑得开怀,又上前挨着陆北辰,“Vic一起啊。”
她只邀请了陆北辰,却将顾初视为空气。
陆北辰面色平静,眼神掺了浅笑,“喜欢蹭饭是你们的事,但别影响工作。”
“蹭饭这个词听上去更像是yīn谋论,事实上,我只是想帮语境减掉他身上多余的脂肪。”潘安边说着边开始手头上的工作。
“十分感谢。”语境又开始摆弄骨头,还不忘用了反话来回击潘安。
“我更想找到死者的气管。”鱼姜十分自然地cha嘴,“嗨语境,你确定带回来了吗?是不是拿了当橡皮筋玩了?”
“我想把它做成鱼肠线勒住你的嘴巴。”语境瞪了她一眼。
陆北辰只是在旁查看碎骨的qíng况,对于他们的贫嘴,他一笑置之。
顾初觉得陆北辰从没这么放松过,虽说还是平日一样的沉默寡言,却又不同于以往的严肃,他对这些人和颜悦色了很多。他们似乎形成了一个整体,就像是几个人圈成了一片外人进不去的天地似的。
这是顾初第二次有这种感觉,上一次是鱼姜的出现,她叫出了她不曾知道的英文名字,只是与陆北辰站在一起,就好像是形成了能够将她隔开的世界。这一次又是这样,只不过不仅仅是鱼姜,语境、潘安外加陆北辰,这几人有着绝高的智商,还有在同一领域无人能敌的技术经验。
正如菲德洛斯说的那句话:大多数人往往被事物的表象蒙骗,只有少数智者能够察觉到深藏的真相。
他们四人,就是那些少数的智者,是爬在行业顶端的人。
他们不需要被人理解,因为彼此之间可以相互理解;他们可以说一些外人听不懂的话,因为这些意义只属于他们。
顾初悄悄退了出去。
在走出大厅的那一刻,她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语境和潘安还在边忙边贫,鱼姜正在显微镜下不知道观察什么,陆北辰是背对而站,她看不到他的神qíng,许是,也没注意到她已经离开了吧。
阳光偏移时,别墅区的小路总会是清慡。
如果那些高大的杨树还在,必然会在这条石子小路上圈成一片树海,抬头,会有斑驳的光影如粼粼的碧波晃映在眼睛里,任由它头顶上的太阳有多晒,那些宽大的叶脉都为这条路形成了一道天然屏障。
而如今,不复存在了。
棕榈树虽美,却失了平时感。
顾初出了别墅,沿着石子路慢慢地下着坡,轻轻地踢了一下细小的石子,就咕噜噜地往下滚了去。她想起自己打小就喜欢在这条路上踢石子,看着石子滚落她就会哈哈大笑,为此总会磨损了鞋尖,母亲训斥她太顽皮,父亲却总会加以纵容,每每出差回来就会给她带了各种各样漂亮的鞋子,然后*溺地说,我的公主踢坏多少双鞋都没关系,爸爸会给你买好多好好新鞋子。
她停住了脚步,孤零零地站在石子路间,纤细的身影被光线扯长,徐徐弱弱地平铺在身后的小径上。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子,良久后,她才走到旁边的木椅上坐了下来。
弯身轻轻拂去了鞋尖上的灰尘,心中一阵酸楚。
从此以后,再也没有人会跟她说,我的公主想怎样都行。
蜷起双腿,双臂轻轻环抱,下巴抵在膝盖上,她看着自己的鞋子,不经意想起了陆北辰之前送过她的那双鞋,他说,鞋子是否合适只有脚才知道。他是继父亲之后第二个送她鞋子的男人,那一晚,她的脚很舒服。
可是……
她是那么努力想要走进他的世界,期待着、兴奋着,当他向她发出邀请,她满心欢喜,全身心是用“幸福”两个字来形容。然而事与愿违,此时此刻,她更多的是失落。
在顾家出事后,她也懂得了一个道理,失去的东西寻得回来固然是好,如果无法失而复得也不需伤感。关于顾家老宅,她知道是永远都失去的东西,当年政aa府一个调令,又有银行的人参与进来闹得沸沸扬扬,后来就被封锁了起来,多年不对外公布售卖信息。她也曾怀疑过老宅是有点问题,但从没想过具体是怎么一回事,只知道家被封了,被收走了。
陆北辰接手老宅这件事令她着实意外,但她也心生坦然,既然是他的房产,那么他有权处理一切。
她失落的,仅仅是无法走进他的世界。
在她所熟悉的环境,所熟悉的房间,他跟她却像是两个世界的人,就算那么近地挨着,哪怕让她抱着他搂着他,她也感觉,陆北辰好像不属于她的。
这种感qíng矫qíng得令她心生厌恶,厌恶自己。
她知道,其实这是她自己的问题。
他伸出双手将她带到了他的世界,她却因自己无法适应而退缩。
也许是经历得多了,看到了太多的世态炎凉,所以就变得无法肆无忌惮地面对。顾初想起第一次与北深的车队队友接触的场景,那也是一群对于来她讲陌生领域的陌生家伙们,他们张扬、他们不羁、他们叛逆、他们的出身并非是她打小接触的那些人非富即贵,他们带给她全新的感悟和快乐,那个时候,正是因为北深,她就轻易地跟他们打成了一片。
头顶,有高大的身影罩下来。
顾初是低着头的,只见一双男士商务鞋映入了眼,她的目光抖了一下,抬眼。
男人的目光温润,深邃墨黑,瞳仁之深探不出不悦,反是平静。顾初没有收眼,就仰着小脸静静地凝视着他。有光影落在了他的肩膀,他高大的身影为她挡住了大片的阳光。
“我……只是出来转一转。”见陆北辰跟了出来,她突然觉得自己给他添了麻烦。
陆北辰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在她身边坐了下来,半晌后问,“你生气了?”
她不解地看着他。
“是你住过的地方却改成了实验室。”他低声说。
顾初摇头,“不,我没生气。”
陆北辰伸手轻轻揽过了她,“但是你心里还会不舒服。”
靠近了他,呼吸着他身上熟悉的气息,她心里的空缺奇迹般地被填满了,伸手搂住了他,脸颊贴在了他的胸口,说,“如果是你买下了产权,那么你有支配的权利,我真的没有生气,更没有感到不舒服。”
她知道像陆北辰这种男人,实验室就是他的战场,是他呆的时间最长的地方,是他倾尽他的jīng力和智慧的地方,他可能不会太去在乎自己住在什么地方,但一定会去在乎自己的实验室在什么位置。这就好比他将他最宝贵的东西放在了顾家老宅一样,她不但不会生气,还会感到欣慰。
陆北辰捏起了她的下巴,仔细打量着她的神qíng,试图找到她的一丝不悦或言不由衷。这般姿势,她就离得他的脸颊极近,他的薄唇近乎贴着她的额头,她看着他那张令女人魂牵梦萦的脸,那种怕失去的感觉就尤为qiáng烈,心中的爱意又恣意泛滥,她想吻他。
于是,她就顺从了自己的意愿。
顾初主动送上了红唇。
他的唇角很快由微绷变得柔软,大手牢牢地擎住了她,他化被动为主动,由一点点柔qíng的噬咬到深qíng索取。
顾初整个身子近乎化成了水,浓密的长发如绸绫柔软,发梢妖娆地缠绕在男人结实的臂弯之上。
女人异常的温顺令男人有些难以自持,他的唇滑落,细细蔓延她的唇稍、下巴……
呼吸就如被叶脉遮住的骄阳,近乎要烫化了她的心。
顾初觉得痒,娇笑着按住了他不停探索的唇,掌心之下是他下巴上新生的胡茬,扎得她愈发细痒难耐。
☆、206旧识来
见她笑了,陆北辰也似乎松了口气,将她重新圈在怀里,下巴抵在她头顶上,轻叹,“初初,不要对我隐瞒太多qíng绪。”
有些事,他不是不想说,只是说出来恐怕对她又是一次伤害,所以就变成了不能说,即使看着她黯然伤神,即使知道她悲伤低落,他能做的,就是将她搂在怀里,用他全部的力气来为她抵挡有可能存在的更大伤害。
顾初抬手,手指轻轻拨弄着他胸前的扣子,小声地说,“我只是觉得我自己不够优秀。”
陆北辰没料到她会这么说,将她微微拉开些,低头看她,英挺的眉轻轻一蹙,“什么?”
见他蹙了眉,她就忙伸手抚平,“你一皱眉就显得特别严肃。”
陆北辰有点哭笑不得,眉心松展。
顾初将身子斜靠在椅背上,整个人面对着他,“鱼姜、语境和潘安,他们都是一顶一的专家,你跟他们在一起的时候,我就觉得我挺多余的。”
“所以偷溜?”他不是没看见她黯然离开,不打一声招呼就跑了出去。他心里是多少有点气,觉得他是太纵容她了,所以才使得她愈发地孩子气和耍xing子。
一堆碎骨外加被切割得乱七八糟的尸ròu,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完成拼凑,这意味着工作量极大,尸体拼凑不出来就无法鉴定死者身份,无法为警方提供进一步的调查方案。他料到她会多少抵触将她家改成实验室的事实,但没想到她就这么走了。
原本他不打算追出来,借着工作繁忙为借口,qiáng迫自己留在实验台去指导语境的人骨拼凑工作,直到语境提醒他拿错了骨头,他才不得不承认自己压根就静不下心来,他的心思不在这堆骨头上,早就随着她出门了。
他担心她的安危,虽说在这里遇上危险的可能xing极小,但他还是忍不住追了出来。没走多远,就看见她蹲坐在木椅上,环抱着双腿耷拉着脑袋,像个受气包。
一肚子的不悦就消散了。
他开始谴责自己,她只是个孩子,真的就是个孩子。
顾初哪会承认自己临阵脱逃,抿着唇摇摇头,陆北辰微微挑眉,眼角含笑,似信非信。她马上为自己辨明,“我就是出来溜达溜达。”
陆北辰忍不住笑了,伸手轻捏了她的脸蛋,她呼痛,伸手打他。他就顺势握住了她的手,反手十指相扣,低语,“他们只是多了一些行业经验而已,轮智商和qíng商,你都高于他们。”
“真的呀。”顾初还是很喜欢听夸张的话,眼睛就亮了,又觉得自己表现得太明显了,马上憋住了唇角的笑意,敛下眼睛,“我哪有你说得这么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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