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北辰的唇抿起,成了一条锋利的线。盯着她,半晌后才抽了一张点餐纸,在上面写了串地址,递给了她,“快递到这个地址。”
顾初接过一看,字体苍劲有力。心里多少有点失落了,这个字不是北深的字,北深为人虽说张狂,但字迹工整隽秀,眼前这个男人,看似沉稳深谙,字迹却筋骨狂狷。她还在期待什么呢?期待着他就是北深?
正想着,胳膊被人猛拉了一下,顾初惊喘,手指一松,纸条落地。
是刚才那个花衬衫男,许是终于找到空档了,拉住顾初笑说,“小妹妹,来哥哥这儿,你陪哥哥喝酒,你的烟哥哥全包了。”
喝了酒的人力气不小,扯得顾初胳膊生疼,她皱眉,“放手!”
“你不想挣钱了?装什么装?”
老板见状赶紧跑过来,好言相劝,“大哥,她还是个小姑娘,你这样——”
“滚蛋!别bī着老子砸了你的摊子啊!”花衬衫男大声豪气的,“今天我就要她陪酒陪定了,我看谁敢跟我废话?”
顾初气得脸煞白。
林嘉悦看不下去眼了,起身道,“你个大男人的欺负个小姑娘算什么本事?你快放开她,否则我报警了啊。”
“哎呦,这还有个美女呢?”花衬衫男醉醺醺笑,“行啊,我欺负你们两个也可以啊。”说着,伸手来摸林嘉悦的脸。
林嘉悦大惊失色,刚要躲,花衬衫男的手腕就被人箍住。
“谁这么爱管闲事?你给我松开!”花衬衫男几番用力,奈何手腕还是被攥得生疼,怒,“你他妈的谁啊?”
陆北辰没放手,反而暗自用劲,疼得花衬衫男哇哇大叫,一个劲地骂娘。陆北辰凑近他说,“你打扰谁都可以,碰我的人,不行。”话毕,狠狠一甩手,花衬衫男没站稳打了个个趔趄,捂着手臂直叫唤。
顾初捂着胸口的位置,看着这一幕,吓得不轻。
陆北辰拾起地上的纸条,一下下撕碎,看着顾初,“我改主意了,今晚就要烟,给我取货。”
顾初看着他,下意识点头。
花衬衫男气急败坏,冲上前就要朝着陆北辰挥拳,可拳头扬起了迟迟没敢落下来,一张警员证就挡在了他的面前。
“想袭警?”陆北辰冷冷地说。
花衬衫男一下子吃瘪了,拳头僵在空中半晌,脸色难看,他的同伴们见状知道事qíng闹大了,赶忙上前劝说,对着陆北辰说好话,一个劲地解释说是喝多了。陆北辰眼神寒凉,慢条斯理地吐出一个字,“滚。”
同伴赶忙拉住花衬衫男,那人虽不服气但当然也不敢打警察,恶狠狠落了句,“警察就了不起啊。”说完,灰溜溜地窜了。
林嘉悦那颗心终于放下了,想着这罗池还挺仗义的,幸好给陆北辰弄了张假的警员证来糊弄人。又一想他刚刚说的那句话:碰我的人,不行……心脏不规则跳动,他口中的他的人,是在指她吗?心里倒是泛起些甜蜜来。
警报解除,老板感恩戴德的,一个劲儿地对着陆北辰说,谢谢警察同志。
陆北辰没理会老板的殷勤,皱着眉头对顾初低喝了一嗓子,“跟我上车,取烟!”
☆、很是般配的千金
车子在夜路前行,远离了美食街的喧嚣,于人迹鲜少的海滨路上油走,两旁的棕榈树沙沙作响。月光蔓了车窗的窗棱时,令顾初想起了一句话:我们都在月色下行走,迷失在无尽黑夜的城市里,像鬼。这么多年,她就像是一只鬼似的活着,却始终坚持着做人的最后一点坚持,坚持着用双手来机械般的维持着最基本的生存。生活不易,当贫穷和困苦bī得你走投无路的时候你就会明白,活着,才是人的本能。
顾初并不想上陆北辰的车,因为不管怎样他都长了张跟北深一模一样的脸,落魄如她,这个时候哪怕只是看着这样的脸都会捣毁她努力维持下来的最后一点尊严。但林嘉悦十分热qíng,在陆北辰甩出那句话后她便拉着她一同坐进了后座。
“你叫什么”
“顾初。”
“是一顾倾城的顾,初见的初吗?”林嘉悦笑,见她点头后便说,“这名字可真好听。”
“我叫林嘉悦,你叫我嘉悦就行。我们见过的,上次在警局。”
顾初轻轻点头,微笑。
她知道她叫林嘉悦,顾初之前悄悄地查过她的资料,天之骄女,耶鲁毕业的高材生,可谓是智慧美貌于一身,是众多男人心目中的女神。现在,这位女神正拉着她的手柔声细语地“拉家常”,她的手指绵柔修长,软滑无骨,听说有着这种手的女人都是好命。
她该是他的女朋友吧?或者是已经有了婚约了?否则陆北辰的那句“我的人”又怎么解释?对啊,那个千金小姐跟他,很般配。顾初下意识地抬眼,不曾想与后视镜中陆北辰的眼眸相撞,心头忽的一阵乱,赶忙又撇开了眼,对上林嘉悦关切善意的笑眸,脑子里挥之不去的却还是他的眼神。深不可测的眸色,令人心慌啊。
他怎么可以这么大胆?
林嘉悦误以为她有了紧张qíng绪,拉着顾初的手轻声说,“北辰这个人啊其实就是刀子嘴豆腐心,你别怪他刚才对你说话的态度重,他也是想帮你。”
“嘉悦,我先送你回酒店。”开车的陆北辰淡淡扬声。
林嘉悦闻言赶忙道,“我不着急,我——”
“你的酒店最近。”陆北辰风轻云淡,话说的同时也朝着酒店方向驶过去,“顺路。”
“那顾初她……”
“我跟她去取烟。”
林嘉悦“哦”了一声,看得出是对陆北辰的恋恋不舍,但也没表现出不悦,想了想道,“那你今晚也要早点休息,别熬夜。”
陆北辰只是“嗯”了下。
车子很快到了酒店,刚停稳,门童便过来开门。林嘉悦临下车前对顾初说,“你还这么年轻,找点其他工作做吧,如果需要帮助的话你就找我,北辰知道我的联系方式。”
顾初谢过。
等车子离开的时候,林嘉悦才转身走回酒店,刚一进酒店大厅她就停住了脚步,脑中一激灵:陆北辰怎么知道取烟的地方远过她的酒店?
☆、你很缺钱?
林嘉悦下车后,车内沉静了。顾初其实不大想她下车,因为此时此刻的气氛令人窒息,以至于她坐在后面有点无所适从,想说点什么又无从下口。
就这样,车行了有两分多钟,陆北辰突然将车停在了路边。顾初第一个念头就是,他赶她下车。如果是这样也好,哪怕她一个人用脚走回家,至少也避免了不知所谓的尴尬。
岂料陆北辰开口道,“坐前面来。”
“啊?”顾初愣住。
陆北辰盯着后视镜,一字一句道,“我这个人向来不习惯做司机。”
顾初被他的眼神盯得全身发毛,眼睛瞄了瞄副驾驶,暗自深吸了一口气后,开了车门。副驾驶位上,濒临他的气息,极淡极淡地扫着她的鼻翼,也是奇了怪了,以往她挺讨厌这种冰冷的味道,每次闻到都令她想起鲜血和死亡,但从这个男人身上散发出来后,就多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暖意。
暖意?别开玩笑了。
“你知道这么晚根本就取不到烟。”顾初系好安全带后说。
陆北辰启动了车子,轻哼,“不在你家吗?”
“不不不,烟不在我家。”
陆北辰勾唇,“你在紧张?”
“没有。”
“脱口而出的答案往往只是条件反she。”
顾初攥了攥手指,目视前方,“其实你也不是真心要买对吗?”
陆北辰没说话。
顾初也就不说话了,任凭他开着车往前走。街灯一串串地后退,光影斑驳地落在车窗,打出一圈圈的晕彩。就这样又是五六分钟光景,陆北辰停了车,他解开安全带,说了句,“车上等着。”
顾初透过车窗一看,是一处24小时的自助银行,多少愕然。陆北辰下了车,很快进了银行,大概不到十分钟的样子,他便出来了。上了车后,将手里厚厚的一摞钱递给了她。
“地址还记得吗?”他知道她刚刚扫了一眼。
顾初轻轻点头,是那家警局的地址。
陆北辰说,“钱收好。”
顾初接过钱,只觉得手里滚烫,良久后才问,“为什么?”其实,他完全可以不用这样。
陆北辰没回答,方向盘一打,朝着老城区方向过去。没问出答案,顾初心里堵堵的,她觉得有点怪,但又说不出哪里怪。就那么想着要去执拗一个答案,可或许,连陆北辰自己都不知道答案。
跟上次一样,通往顾初家的这条路上,车内是死一般的沉静。不过也有不同,上一次她得知了北深的死讯后陷入莫名的悲伤之中,而这一次,她总觉得心里惶惶的。车子在小区门口停住了。
她刚要道谢,就听陆北辰低声问,“你很缺钱?”
是的,她很缺钱,所以才会拼命地不顾一切地去赚钱。因为她要还钱,因为顾思还在念书。人为了赚钱可以埋头苦gān忘记很多事,包括痛苦,也包括曾经幸福的事,那些过往都会随着她的缺钱而变得淡薄,只有她最清楚,这种拼命三郎的日子是一种多么成功屏退过往的方式。
所以顾初没有回避陆北辰的问题,她说,“对,我很缺钱。”
☆、你从来都不知道
许是她太过坦白的态度和直接了当的回答令陆北辰有些愕然,半晌后他才说,“所以,根本就不在乎这份工作适不适合你?”
“人在贫穷的时候不会想那么多。”
陆北辰盯着她,幽暗中,他的眼亦暗得骇人。
“谢谢你替我解围,谢谢你送我回来,明天我会把烟快递到你指定的地址。”顾初不想跟他过多接触,她在怕,怕自己会*,*在一个有着跟陆北深一模一样的脸却不是陆北深的男人身上。
顾初开车门,却怎么都打不开,她转头看着他,轻声说,“陆教授,麻烦开下门。”
陆北辰置若罔闻,摸出了烟盒,叼了只烟点上,左手落下车窗,那烟便散淡了很多。“这么说,为了钱你什么都能做?”他问,但落下这句话后他便笑了,睨着她,“哦对,我差点忘了,你为了钱的确什么都能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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