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退回几岁,她也会像思思这么歇斯底里,就好像前两年她一直对顾家的事耿耿于怀,哪怕是听到点风chuī糙动都会无法冷静的那种,其实她明白,思思就像是当年的她一样,都不想接受自己父母犯错的事实。
陆北辰也始终沉默,他像是专注地开着车,可又像是陷入沉思,她不止一次去看他的侧脸,每一次都见他眉头深锁。
有种不详的预感在滋生,不管她有多么不想承认,也许,陆家真的跟顾家的事有关。
那么,她要怎么做?
心漂浮不安。
回到了老洋房,陆北辰停好了车,往屋子里走的时候他牵了她的手。
她感受与自己十指相扣的大手,手指微凉,掌心温热。下意识地攥紧,如果可能,她就想这么一直牵着他的手不放,就这么一直走下去,走到没人认识他们的地方。
房间里很暗,原因是街角的路灯昏huáng,原因是屋内还没开灯。这种黑暗令她很不舒服,她刚要去开灯,就听陆北辰低低地说,“别开灯。”
顾初愣住。
借着微弱的月光,她看见陆北辰进门口就靠在玄关,像是倦怠太久的人,高大的身躯匿藏在黑影之中,她看不清他的神qíng,却能通过他过于低沉的嗓音判断他的心qíng。
她没动,就这样,两人置于黑暗之中。
沉寂了三四分钟后,陆北辰终于开口了,嗓音低涩gān哑。
“曾经我害怕过一次。”
顾初轻颤了肩头,看着罩在黑影里的他。
“那年,在车祸发生的那一刻,qiáng光刺痛了我的双眼,车子落海时我害怕了。”幽暗中他像是朝着她这边瞧,语气始终低沉,“我害怕我会从此失明再也看不见你的模样,我也害怕我会丧命再也无法回到上海找你,我害怕这种失去,永远的失去。”
他很少提及他车祸的事,当时大多数qíng况都是她从鱼姜口中得知的。很少人会在经历一场威胁到生命的浩劫后还能风轻云淡,那种伤痛和恐惧总会伴随左右。
今天他提及了,虽说只是这么一两句,可她的心结结实实地疼了,坚qiáng如他,自然也会受当年那场车祸的影响,暂且不提一直影响到他健康的血块,他入睡时讨厌见光何尝不是对车祸恐惧的妥协?
“初初。”他唤了她的名字,嗓音沉得令人心疼。
她的双眼已适应了黑暗,看着他,轻易从他的双眼中读出伤痛。他凝着她,轻声道,“我一直以为我已经无坚不摧,但现在我害怕了。”话毕,他又像是在自嘲,“我,也不过是个再普通不过的男人。”
见他这样,顾初其实也多少预感到了什么,惶惶不安,心口裂开似的疼。可又忍不住靠近他,抬头凝视他的脸,轻声说,“北辰,你想跟我说什么?”
下一秒她被他紧紧搂住。
男人的手臂结实有力,几乎要将她嵌入体内似的用劲。
顾初在他怀中没动,任由他的搂抱,却明显感觉到箍着她的男人手臂在轻轻颤抖。
是的,这一刻连她都能体会到他是在怕。
“别离开我。”他在她耳畔低低恳求。
就像,五年前的那场分手似的,他也是这般无助。
顾初下意识地搂紧他,是的,她承诺过他,这辈子她不会再离开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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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北辰是个不善表达的人,很多qíng感都会藏于内心,很多事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以前,顾初总认为他生xing狂傲不羁,一些需要给出解释的事他偏偏就不爱去解释,她以为是他不屑,后来才发现,不是他不屑,而是不擅长。
跟一个不是口灿莲花的男人相处,那么最好的方式就是等待他的主动开口。
她相信再成熟的男人都有孩子的一面,是孩子都会有无助的时候,今晚,她也是无助,可相比较而言,似乎陆北辰更令人心疼。
他将宣泄的方式放在了chuáng上。
所以的无助和压抑统统化成了他最原始的表达,在玄关,他近乎粗bào地扯gān净了她的衣裙,冲进她体内时他狠狠咬住了她的唇,低低地一遍遍念着她的名字。
这场战火从玄关蔓延到客厅,再从客厅到卧室。他疯狂,她忘我,似乎只有通过这种最原始最直接的接触方式才能摆脱这种宿命。
等结束,她趴在他的胸膛上,许久后,他才说了如下的话。
“当年,陆家确实做了对不起顾家的事。”
顾初的脸颊贴着他的胸口,这句话透过他的胸腔传到了她的耳朵里,声调不高,却震疼了她的耳朵。她没有惊讶,他的沉默、他的担忧和他的疯狂,都已经说明了这个事实。
“你相信我吗?”他的大手轻覆她的脸颊,捏起她尖尖的下巴。
顾初与他的目光对视,“我相信你不是一个擅长报复的人。”如果这件事跟陆家有关,那么必然不会是思思说的那样。五年前她伤害过他,五年后他千里迢迢而来,最真实的目的哪会是为了报复?虽说重逢时他眼里的温度是寒凉的,但他终究没能做出伤害她的事,不是吗?
陆北辰闻言后,目光柔和了许多。
“我想知道原因。”既然他已然承认陆家的行为,那么作为顾家的她总该有权利知道真相吧。
陆北辰圈住她,许久后道,“商业纠纷。”
顾初愣住。
他与她凝视,“我后来才知道顾家与陆家有商业往来,也许是利益分摊不均,所以才会造成陆家对顾家的反目。”
“这件事你知道多少?”顾初坐起来,薄毯遮于肩头,睫毛颤抖。
陆北辰心疼地看着她,“我不参与陆门生意,所以只知道个大概,总之就是两家因生意往来而有了罅隙,从而导致当年顾家出事陆门非但没有帮忙反而落井下石的局面。”
顾初惶惶,“我从来没听父亲说过……”
他的父亲从没说过跟陆家人做过生意。
不过等等……
顾初冷不丁想起父亲曾经跟她jiāo代过的事,告诉她,既然分手了就不要再在一起了。
后背紧绷了一下。
当时父亲提到了他,她以为只是处于父亲对女儿的关心,可现在想想,愈发就觉得顾家和陆家扯上关系是有可能的了,否则为什么父亲当年会那么叮嘱她?
父亲希望她过全新的生活,甚至希望她以后能再跟乔云霄走在一起都不要与陆北辰再续前缘,却在日记中对陆家的人、与陆门合作的qíng况只字未提,那么……
“是我父亲对陆门做了什么事吗?”这是她冷静再冷静后分析得出的结论,虽说她不愿意去相信父亲在商场上有哪些见不得的手段。
如果不是心有愧疚,为什么只字不提陆家的事,如果不是心有担忧,为什么阻止她与陆北辰再续前缘?
陆北辰将她揽过来,下巴抵在她的头顶,“不,商场上的事孰是孰非不能简单评判,也许他们都有错,但更多的错在陆家,思思说得对,当年如果不是因为陆家的gān预,顾家也许还能得到资金协助。”
顾初在他怀里,久久地不说话下。
见状,陆北辰有些慌了,抬起她的脸,“你怪我吧,或者恨我也行,但是,别在离开我了。”
顾初看着他,yù言又止。
“说话。”陆北辰凝着她,急急恳求,“随便说点什么都行。”
就不要现在这样,一言不发地看着他,让他又重温曾经分离时的痛。
“我……”顾初张了张嘴巴,喉咙gān涩,一肚子的话怎么也倒不出来。
她想说,这件事跟你无关,我不会怪你;
她想说,只是上一辈的恩怨,我只想跟你好好过完这一生;
她想说,为什么陆家的人要这么狠绝?不过是商业纠纷,至于要对他们全家赶尽杀绝吗?
她想说,我知道你是无辜的,但你始终姓陆,我始终姓顾,上一辈的事真的对我们不会产生影响吗?
一方面她是那么清楚地知道陆北辰的无奈,另一方面她又避无可避陆门当年的行径。
然后想起秦苏对她说过的那句:相信我,你会主动放弃的。
“北辰,我很乱。”良久后,她只能这么说。
不至于像顾思那样失去理智,但也不会理智到什么事qíng都没发生。
陆北辰何尝看不出她的矛盾心理,将她搂紧,有些事不是他想尽力就能处理的,例如陆家对顾家做过的事,已是往事,已是发生过的并且造成恶劣影响的事,他心有余而力不足。
那么,他唯独能做的就是,抱紧她,呵护她,用他全部的力量来补偿陆家对她的伤害。
今晚成了不眠夜。
入睡许久顾初都没有困意,她相信陆北辰也没睡着,搂着她的手臂还在微微用力。
又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后半夜,也许是更晚,顾初迷迷糊糊间像是看见了顾思,她悄悄开了房门,像是幽灵似的“飘”进了卧室。
顾初想问她怎么了,又想问她要gān什么,可一直无法开口说话。恍惚中,她看见顾思站在了chuáng头,举起了一把刀子,那刀子被月光映得铮亮,顾思死死地盯着她身旁的男人,眼睛里是血红般的仇视。
她要伤害陆北辰!
这是闪过顾初脑中的念头。
想去推陆北辰,却发现她整个人都动不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顾思蓦地落下刀子。
“嗡,嗡……”
顾初蓦地睁眼。
哪还有举刀的顾思?
是手机的震动声,她的,搁置chuáng头柜上。
这样的夜晚突然来了这么一通电话,着实也令人很不安。顾初忙拿过手机,又瞅了一眼陆北辰。
他阖着眼没动静,许是睡着了。
蹑手蹑脚的下了chuáng,跑到客厅接了电话。
是鱼姜打来的,顾初一下子就想到那片药。
所以,从这件事上恰恰证实了女人第六感jīng准得有多么可怕,果不其然,鱼姜开门见山说了那粒药的qíng况,一句多余的废话都没有。
“这不是一件在你我能力范围内能解决的事。”
“你的意识是……”顾初的心开始没着没落。
手机那头字字qíng绪,态度明确。
与鱼姜通话结束后,顾初就一直僵坐在沙发上,心里七上八下蹦跳个不停。窗外秋风起,她的眼皮不经意跳得厉害,她盯着外面沙沙而落的白兰叶子,想起了一句话来:福不双至祸不单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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