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是,姨妈,您消消气,要真是他的钱我肯定不会收的。”顾初赶忙安慰。
“你医院是怎么回事?”
顾初见她又要提这茬,马上道,“其实也不是医院辞我,是我……找到了更好的工作。”
“什么工作?”岑芸警觉。
顾初迟疑了一下,她是了解姨妈的,其实她这个人骨子里挺传统的,要是跟她说在酒店工作,还不定又招来她怎样的一顿骂,脑细胞快速炸开,脱口,“是……给一位医学专家做助理,工资很高的。”
“什么医学专家?叫什么名字?”
“他……不是本市人,是我们医院外聘的专家,说了您也不知道,刚调回来没多久,正好缺个医学助理,哦对,他是自己有实验室的,我会在实验室工作。”说到这儿顾初又怕岑芸刨根问底,又补上句,“我在学校学的是外科嘛,跟着他工作正好也符合我的专业,而且刚开始工作也不会太累,说不准我还有时间继续读我的文凭呢。”
其实她说的乱七八糟的,而岑芸听得也乱七八糟,烦躁地一挥手,“不管不管了,什么专家什么助理的,总之,我得见见这个人,万一是个骗子怎么办?”
“啊?您要见他?”
“怎么?他还见不得人啊?见光死还是见人死啊?”
“不是……我的意思是,他现在去了外地了,过一阵子才能回来,所以我这两天调整休息。”她暂时先把这位虚构的专家跟陆北辰联系在一起。
“总要回来的吧,他一回琼州,你就马上带他来见我,或者对方架子大的话,没关系,我去见他。”
顾初简直是被岑芸的“执着”给打败了,点点头,无力地“嗯”了声。
“哦,还有件事。”
顾初一听,脊梁骨又开始爬虫子了。
“前两天我去跳广场舞的时候看见思思了,就是打远看见的,跟她一起的还有个男的,怎么看着都像是两个人在谈恋爱似的。”
顾初闻言后愣了下,然后说,“您看错了吧?思思哪有男朋友啊,她要是jiāo男朋友的话一定会跟我讲的。”
“我看着像,但当时也抽不开身。”岑芸的态度稍稍缓和些,“我也不是反对思思jiāo男朋友,都大学生了,jiāo男朋友也很正常,可别像你彤彤姐似的,让她去相亲跟杀了她似的,自己又对这种事不上心。思思早点jiāo男朋友也好,但这男的什么样可得看好了。”
“我知道了,这件事我问问她。”
岑芸一巴掌又打在她肩膀上,疼得她龇牙咧嘴。
“还有你,都多大了,要当老姑娘是吧?”
顾初马上道,“姨妈,我现在就去思思的学校问一下。”
☆、一个人再也回不去
送走了姨妈,顾初觉得像是送走了一尊神,筋疲力尽地窝在沙发上,隔了好久才缓过劲儿来。姨妈这通来炸了不少信息出来,一时间弄得她有点手忙脚乱,拿起支票,盯着上面的签名看了半天,明明就是她的字,但明明也就不是她。
想了半天,她给乔云霄去了一通电话,无法接通。
便又给顾思打了过去,接通,顾思的声音很小,没一会儿她像是从什么地方走出来了,音量正常。她说她在图书馆,顾初又耳尖听到有同学在跟顾思打招呼的声音,多少有点放心了。
问她有关男朋友的事,顾思笑了,说是姨妈看错了,这阵子她都在忙着考试。
也许真的是姨妈看错了,顾初也是这么想的,简单闲聊了两句后便挂了电话。顾初转头又拨了遍乔云霄的手机,还是无法接通,想了想,发了条短讯过去,要他看见短讯后回个电话给她。
忙活完了这一切,顾初觉得自己像是蜕了一层皮,浑身透支地累。
手机这时震动了一下。
她以为是乔云霄,拿过一看,下一秒从沙发上蹦起来。
是陆北辰。
是他的一条简单粗bào的短讯:明天下午两点整,CA5558,上海浦东到琼州1号航站楼,你来接我。
文字跟他的语气一样,霸道qiáng势。
顾初盯着短信良久。
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原来,他这两天真出差了?
上海,丽思卡尔顿酒店
夜降临,从房间的落地窗可俯瞰整个外滩的全景,这个时间刚刚好,人群不会太喧嚣,不夜城的上海也稍稍冷却了些,霓虹与水面的船只从容jiāo错。
陆北辰在FlairLifestyleLounge酒廊订了瓶红酒,结束了一天的工作,又命酒店餐厅工作人员送来了晚餐。手机偶尔会响,接起,是一些媒体记者。
他们无孔不入,已经查到他下榻的酒店位置。
晚餐送来时,陆北辰掏出了钱包,给了服务生一些小费,拿钱的时候,带出了一张照片的一角,他的手指停滞了下,紧跟着将照片塞了回去,将钱递给服务生。
服务生走了后,房间恢复安静。
有美酒的醇香,有美食的浓香。
陆北辰却想起了顾初做的那道百花令了。
倒了杯酒,他靠在了沙发上,一手还攥着钱包。一点一点地抿着红酒,酒jīng慢慢地充塞了胸膛,这种孤寂像是一把刀,在切割着他的皮肤,在凌迟着他的清醒。
可这五年,他何尝不是这么一路走过?
白天的光环和荣耀带不来他任何的快乐,而夜晚的寂寥就不同,它在剖析着最真实的他,将那些厚重的外壳,一点一点地从他身上剥离,残忍,毫不留qíng。
陆北辰将酒杯搁置一旁,打开了钱包。
思量了好久,才慢慢地又将那张照片抽了出来。
一张泛旧的照片。
照片只是略有褪色,四角却是平整,可见是jīng心呵护过的。
陆北辰将照片的正面翻过来,眼神渐渐沉落。
照片上是一对qíng侣,年轻的qíng侣。两人穿着白色绘有各自头像的qíng侣衫,背景是在鼓làng屿龙头路上的一家小店门口,女生怀里抱着只猫,另只手还拿着个冰激凌,她在冲着男生笑,男生的侧脸是对着女生的,他也在笑,看着她笑,唇角微微上扬的时候,无尽*溺。
那日的阳光很好,背景的小店门口亦是色彩斑斓,反倒显得男生和女生素净简约了,阳光似乎格外恩*女生,将她眼角眉梢的笑都点得格外亮。
陆北辰看着这张照片,胸腔就开始扯痛了。
翻过照片,背面写着拍摄时间。
还有一句话:这样的午后,你对着我微微地笑,虽不同我说话,可我觉得,为了这个我已经等待得很久。你想哭便哭,想笑便笑,一切任你开心,我不求深刻,只求简单。
落款,一个“陆”字。
莫大的痛涌上了喉头,陆北辰觉得窒息,将杯中的红酒一饮而尽,眼睛里的还都是照片上女生的笑。
曾经有人跟他说,你知道吗,其实去鼓làng屿要做的事qíng很多,要去找路、找风景、找美食、还要去找猫。那里的阳光很好,猫很多,你在那里可以给自己编织一个很大又不切实际的梦。
陆北辰攥着酒杯,眼底的寂寥蔓延开来。
梦,终究还是不切实际的。
所有人都在匆匆走过,简单的青chūn岁月早就不再,只剩下最深刻的对过往的追忆。
将照片重新塞进钱夹子里,陆北辰起身又倒了杯酒,伫立在窗前,看着脚底下被霓虹扎染的都市夜景,这里变化太大了,变得,如果只剩下他一人的话,已经找不到回去的路了。
手机掏了出来,他发出去的短信石沉大海。
手指就不听使唤了,按键:这个时间,很希望你能在我身边。
输完这行文字后,陆北辰看了好久,手指悬在“发送”二字上迟迟没有落下,不经意就想起了那晚顾初的话:就算是北深,也不可能了……
陆北辰咬了咬牙关,那酒jīng似乎也刺激了他的神经,打了回车键,将一行字删掉,改成了:明天下午两点整,CA5558,上海浦东到琼州1号航站楼,你来接我。
然后,将手机扔到了一旁。
他知道她不会回他的短讯。
他知道。
可就是因为知道,才会该死的烦躁。
琼州,老城区。
城市的灯光都睡了,只剩下微弱的街灯在支撑着这座城的光亮,没睡下的,还有顾初。
后来乔云霄回了通电话,但听得出他那边很忙,像是赶着去开会之类的,顾初拎着支票单,觉得这件事一句话两句话的也说不清楚,就同他讲等忙完了再说。
直到后半夜了,乔云霄的电话也没再回过来,她是了解乔云霄的,除非是忙得焦头烂额,否则一定是会给她来通电话的。
再加上陆北辰的那通短讯。
就这样,又失了眠。
躺在*上反而成了负担,顾初gān脆下了*进了画室。月光闯了一屋子,半敞的窗帘让她不经意想起了陆北辰的睡眠习惯,有一种人会神经特别敏感和衰弱,睡觉的环境要绝对的安静还不能见光,陆北辰似乎就是这样。
但不清楚,这是他职业习惯留下来的毛病还是说真的有什么问题。
北深跟他不同。
相对来说,北深的xing子有点大大咧咧,他对一些事qíng没什么太讲究,例如吃的东西,再例如睡觉的环境,他想睡,躺在糙坪上都能睡得着。
顾初的心qíng没由来地又变沉重。
画卷一点点打开,画纸上的大男孩儿栩栩如生。岁月沉淀过后,人可能就会忘却一些悲哀,可那些欢笑的、感动的记忆依旧犹新,像是昨日刚刚发生过的,连北深在她耳畔说的那句“我爱你”都像是刚刚脱口而出,还会令她耳红心跳。
陆北深……
陆北辰……
唯一相似的地方就是,都很大胆。
军训的日子很苦,更确切地说对于他们新生而言,这种军训的日子简直不是人过的。每一天天不亮就起*,还要讲究整齐的内务,时不时恶毒的教官总会在凌晨chuī了哨子,他们这群在家里娇生惯养的独生子们各个都像是打了败仗的兵,披着衣服松着腰带就往外跑。教官应付过去了,助教反倒难缠,尤其是他们一班和二班的助教陆北深。
还不到两周的时间,顾初已经被陆北深罚得体无完肤,她恨陆北深,恨不得从炊事班顺把刀出来照着陆北深的脑袋一顿猛砍,然后她很乐意吃着零食欣赏着他脑浆乱喷的一幕。
当然,陆北深也对她咬牙切齿。
原因是,顾初在经过三天宁可空腹也不愿意进食的悲催经历后,终于发起了绝地反击。想要安全地熬过军训,炊事班是最要打通的环节。炊事班的班长是在部队待了九年的老班长了,为人憨厚老实,顾初嘴巴甜,总喜欢说他爱听的话,一来一往的倒是逗得老班长很开心,于是乎,顾初佯装肚子疼进了炊事班,给自己和大家伙美美地做了几道大锅菜。
52书库推荐浏览: 殷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