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初噎了一下,半晌后,“为什么要20年?”
“这份工作xing质特殊,我要保证我的助理在很长一段时间内不会更换,因为涉及到保密xing问题。”
“可是也没必要20年啊,谁能预料到在这20年的过程中会发生什么意外呢。”
“所以,这份合同就是将意外降到最低的有效工具。”
“谁能保证20年会从事一个行业?你能吗?”
陆北辰笑了,“当然。”
“这压根就不是一份平等条约。”
“我从来没说过它是平等的。”陆北辰一字一顿,“我有绝对的修订权。”
“我可以选择不签。”
“你可以吗?”陆北辰笑吟吟地看着她问。
她不可以。
医院的工作没了,酒店的工作推了,思思还在派出所。搭上了陆北辰,她既有了工作又能接触这个案子,一旦跟这份工作没关系了,那么她只有在家等通知的命。道理明朗,她哪有回退的余地?只是这种被人按住了要害的感觉糟糕透了,这就好比打蛇要打七寸,陆北辰就是那个蛇夫。她有点不甘,在面对着这么一份不平等条约,有股火始终在盘旋,灼烧了喉咙。
片刻,还是陆北辰又开口了,“你可以看一下薪酬待遇。”
给了她个台阶,至少不用在“可不可以”的问题上僵持了。她便往后翻了几页,目光落在聘用薪金上时就愕然了,暂且不说那些跟国际挂钩的福利,单是那一串数字就差点亮瞎了她的眼。她默默地数了下几个零,然后,误以为是数错了,用手点着又重新数了一遍。然后,咽了下口水,抬眼看他,他似乎被她的行为逗笑,唇角有明显的上扬弧度。
顾初承认自己有点现眼了,像没见过钱似的。
“薪金还满意吗?”陆北辰的左腿优雅地搭上了右腿,“除了20年的工作年限不能改之外,其他什么条件你都可以提,例如薪金和福利,如果你不满意,我们可以再商量。”
半天,她才出声,质疑,“你的助理很多吗?”
“不多,几个。”陆北辰回答,“他们负责在尸检过程中的不同阶段不同领域的工作,当然,日后你有机会跟他们认识。哦对,有一个你已经见过了。”
顾初惊讶,“我?见过你的其中一个助理?”
“鱼姜。”
“鱼姜?”顾初当然不会忘了这个名字,一想到这个名字她就想到那个女人吐出这两个字的神qíng和语调,还有分别那天她抱着陆北辰时的眼神,那种奇怪的眼神。“原来她是你的助理。”
“那你以为她是谁?”陆北辰笑问,那双黑眸在含笑的时候很是熠熠生辉。
她以为她是谁?
当然没以为鱼姜是他的助理,作为陆北辰的绯闻女友林嘉悦来说,还动不动就遭受到陆北辰的“冷bào力”,但面对鱼姜,陆北辰的态度完全不同于对待林嘉悦,她是看见过他对着鱼姜笑的时候,很是慡朗自在。那个时候,其实她觉得,鱼姜更像是他的女朋友。
说到底,林嘉悦没有鱼姜那么放得开,她因为喜欢着陆北辰而变得矜持,又会因为是大小姐的身份而无法放下身段,这样的女人,高贵而可怜。但她不了解林嘉悦也不能做全面的评价,许是林嘉悦就喜欢用这种方式来爱着一个人,前段时间她为了陆北辰在琼州待了好久,这段日子倒是没动静了,许是回家了吧,如果换做是她的话,陆北辰用那么不客气的语气跟她讲话,她也会生气。
相比之下,鱼姜活泼,陆北辰xing格内敛,两人在一起正是互补。
助理?
其实顾初挺讨厌这个词,助理就意味着近乎24小时的贴身关系,鱼姜跟陆北辰走得如此地近,他对她真的只是上司对助理的感qíng?想到这儿,心里又有点不舒服了,像是吃了什么凉东西似的捂不出热来。他有善解人意的林嘉悦,还有活泼可爱的鱼姜,享了帝王似的的左拥右抱,凭什么还要跟她说那句“我要追求你”?
对了,那条项链她要还给他。
眉心被人按了一下。
吓了顾初一跳。
陆北辰不知何时已经起身,抬手按了她的眉心。
“想什么呢?眉毛都打结了。”他饶有兴致地盯着她瞧,“你不会是想着怎么狠狠敲我一笔吧?”
她有那么世俗?
躲开了他的手,他的笑略有*,她看着刺眼,因为说不准他也这么对待鱼姜的。没错,他又不是北深,北深重qíng不代表他的哥哥也重qíng,她可是听说了十对双胞胎就有九对xing格是相反的,这个陆北辰不论是出于什么目的,能对她说出“追求你”这种话,想来私生活也不会检点到哪儿去。
“薪金没问题。”
她原本想问他,你确定没多写一个零?但这句话因为鱼姜而憋了回去,如果她注定要成为他的助理,她凭什么不能心安理得地接受高薪?这份工作*又危险,薪水高是再正常不过的了。
陆北辰将手cha在白大褂的兜里,点了下头,眉心舒展。
“但是我有个要求。”
“提。”
“顾思安然无恙了之后,我才能签这份合同。”
陆北辰笑了,这一次的笑不大一样,像是在笑一个不懂事的孩子。他伸手按住了她的双肩,将她按坐在椅子上,然后,双手搭在了两侧的椅子扶手,俯身靠近她,语气听上去像*溺,像规劝,但更像是提醒。
“我想你和我都不想在死局上làng费时间,你想要参与这个案件,前提是必须成为我的助理,所以,你不要本末倒置。”
“可你刚才说了,除了20年的工作年限外,什么条件都可以商量。”
他靠近的气息,令她发慌。
“你要明白一点,可以商量的一切条件都源于你先签下名字。”
她明白了。
其实说一千道一万,她就是没有跟他讨价还价的权利。
“合同的日期你看准了,签了,马上生效。”他引诱。
顾初只好拿过签字笔,在上面签了名字。
一式两份,陆北辰却将两份文件全都收着了。
“这不符合行业标准。”
陆北辰却说,“不好意思,这个行业,我就是标准。”
顾初有种预感,她觉得日后这位老板绝对是个难伺候的主儿,霸道不讲道理,我行我素不容别人质疑。陆北辰收好了合同后,又打了个通电话,顾初听得真切,他是要人过来将萧雪的尸骨搬走。
等陆北辰结束通话后,她急忙问,“为什么要把尸骨搬走?”
“死者需要入土为安。”他给了个不是解释的解释。
这个道理顾初当然明白,她只是不明白陆北辰这种看似结束了的行为。“这件案子不是还有疑点吗?凶手还没查出来是谁呢。”她追问。
“你要明白一点。”陆北辰qiáng调,“作为法医或法医助理,我们的工作就是要通过尸体给出检验报告,将所有的可能xing提jiāo,剩下的工作就是刑侦科的事,案子是有疑点,凶手是没抓到,但这都跟我没关系。”
“案子有疑点跟你怎么没关系?”
“你也说了,是案子有疑点,不是死者的尸骨还有疑点。”陆北辰纠正了她的说辞,“在案件中涉及人身伤亡的现场、尸体、活体、有关物证、文证进行勘察检验、鉴定;对于死者尸体及生前文件的复验复查,出具相关的鉴定报告、死亡细节分析,这些才是我的工作范畴。每个工作岗位都有各自的工作职责,我只管向警方提供一个方向,而走在路上的人应该是警方不是我。死者生前遭遇了什么,现场出现了哪些疑点,尸骨上有什么可疑,并且会涉及到哪一类有可能是凶手的人群,以及死者是以什么方式被人杀害,这些我都提供了最jīng准的数据,接下来就是警方要做的工作,我们不能越权,明白吗?”
顾初明白。
他已经把话说得这么清楚,就差给她拟个法医教科书给她普及常识了,但她关心的不是这个,她只关心顾思的安危。他是如此地理直气壮,她看在眼里自然是有点心生不悦,嘟囔了句,“签合同前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见陆北辰在看着自己,她清了清嗓子,既然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她就没必要跟他打太极了。“是你说的,只要做了你的助理,思思就一定会被放出来。”
陆北辰闻言就笑了,“是你的理解出了问题?我自认为当时的表述跟你刚刚的复述有出入。”
“……反正你当时就是这个意思。”
“理解和表述是两回事。”陆北辰慢悠悠地说,“做我们这行,每说出去的一个字都要谨慎。”
“可是——”
“我只是说,你成为我的助理就可以参与到这个案子里,什么时候我说过你妹妹一定会被放出来?”他笑问。
好吧,论语言空子她说不过他。
“我必须要救思思出来。”
陆北辰瞧着她,良久后才说,“你应该很清楚,法医范畴之外的推断,我的意见也只是作为参考。”
他的态度和言语有松动的迹象,顾初敏感察觉,下一秒马上从椅子上跳起来,上前略有“奉承”,“那个……其实我觉得有时候还是要跳出来看案子,罗池吧就是太往里钻了,很多东西反而看得不清楚。您就不一样了,大名鼎鼎的陆教授,向来就是透过现场看本质,什么事qíng能逃过您的双眼啊。就像罗池还跟着刘继qiáng跑呢,但您不是已经开始怀疑白东了吗?”
她的奉承是有点明显,但看得出陆北辰还挺受用,唇角上扬,倒是没戳穿她迫于救妹妹于水火而谄媚于他的“卑劣”行为。“不要小瞧罗池,他向来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白东也好常军也罢,他那个属狗的鼻子早就放他们身上了。”
“但是,我还是觉得陆教授您的看法独到。”顾初充分占了“反正拍马屁不花钱不拍白不拍”的便宜,然后又赶忙给他拉了把椅子,笑呵呵,“您坐您坐。”
陆北辰倒是给了她面子,忍着笑坐下,又清了清嗓子。顾初一听一溜烟给他倒了杯水,鞍前马后地伺候着。她的殷勤陆北辰很是满意,接过水,润了润喉咙,说,“刘继qiáng怎么想的,最简单的方式就是直接见面。至于白东,从专业角度分析来看,他的嫌疑最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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