锁命湖[罪档案系列之一]_鬼古女【完结】(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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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转念一想,到梅县,说不定真的可以更深入了解邝亦慧。

  至少,可以暂别江京这个是非之地。

  她很快就会明白,这是多么的一厢qíng愿。

  到达广州站,酒店里住了一晚,第二天清晨打车到广州东站,下午三点左右,顺利住进了梅江边的梅县桃源酒店。她只是略略梳洗,就下楼,又上了出租车。

  “去哪里?”

  “广助镇。”这是那兰能讲出的最jīng确地址,邝景晖的诞生地。

  “广助哪里?”

  那兰不知该怎么回答,司机又问:“去哪里啊?广助镇占了半个新县城,很大一片。”

  “邝景晖。”

  “什么?”司机回转头,不解地看着那兰。

  “邝景晖的老家,是哪里?不知您是不是知道。”那兰觉得自己是被bī无奈,才有此下策。

  “局里。”司机踩起油门,出发。

  “局里?什么局?”

  “局里村,”司机一定觉得那兰不可救药。“邝景晖的老家是局里村,这里每个人都知道。”

  “邝景晖果然好有名。”那兰从来不觉得巴渝生说话会夸张,但亲自体验邝景晖的影响力,仍是心惊。

  “告诉你好啦,这里的人可能不知道广东省长是谁,但肯定都知道邝景晖。”

  “那就请你带我去局里村,我也是听说他很了不起,所以想看看他的老家。”那兰觉得这说法没太大说服力,但至少算个说法。

  “这样吧,我把你带到三圣宫,局里人常去的地方。从那里开始,你可以在局里四处逛逛。”

  “三圣宫?是个什么地方?”

  “三圣宫是座庙,你至少可以旺旺香火,希望菩萨保佑你和邝景晖一样成功。”

  那兰吐出真心话:“保佑我和他一样走运就好了。”

  “邝景晖走运?不好说,”司机的语调一沉。“你大概没听说他的……他家的倒霉事qíng……”

  仿佛是再次提醒那兰,邝景晖的事,这里每个人都知道。

  “哦?倒霉的事qíng?我真的没听说过。”

  “不是很公开的,只是传来传去的说法,”司机左右巡视,仿佛怕隔车有耳,“他的女儿三年前失踪了,都猜说被害死了。他的太太,年轻的时候是我们客家山歌女王,叫董月卿的,她那几年本来身体就不好,女儿失踪,哭得死去活来,终于有一天,哭死过去,没有再活来。他就这么一个女儿,就这么一个老婆,虽然有亿万家财,但实际上可以说是家破人亡。”

  那兰的心被猛的撞一下:这两天疲于奔命,忘了给妈妈打电话,她近来可好?

  “那真是挺可怜的。”那兰不是随口说。这是她第一次听说邝景晖夫人的事,想象着“岭南第一人”,每日对着空屋,是否会有些许寂寞,些许悲哀?

  第十二章墓亲人远

  梅县三圣宫是新县城边缘的一座小寺庙,红砖青瓦,墙上写着“南无阿弥陀佛”,六个大字,被一溜三扇小门分隔开。那兰挥别司机,从中间正门走进。她不知道自己在寻找什么,但知道肯定不是来拜佛的。

  因为今天不是什么特殊的日子,连周末都不是,庙里的善男信女并不多,用一双手就能数清。那兰从供着释迦牟尼的正殿逛到观世音菩萨坐镇的侧殿,怎么也不觉得这里是她应该久留之地。

  当然,不能白来,她打量着几名香客,希望找个合适的人选,问一问更多关于邝景晖的事。比如,邝亦慧失踪案,乡里的外人知道多少?想想如果宁雨欣到这儿来,也是人生地不熟,她又能得到什么线索?

  “小姐需要带路吗?需要买香火吗?”身边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一位年长的香客,真丝衬衫,丝麻面料的长裤,宽边遮阳帽,瘦脸上架着一副墨镜,气质和其余那些香客大有不同。他双手空空,那兰觉得奇怪,自己如果真的需要买香火,他拿什么卖给我?

  那兰摇摇头,说:“谢谢,不用,我只是随便看看。”

  “你不是本地人。”老者的墨镜后面一定是双高dòng察力的眼睛,“可是,外地来旅游的,也不会到这么个小庙来。”

  那兰心头一动,这不正是最好的采访对象?

  “您说的对,我是来……一直听说梅县出过两位豪杰,一个是叶剑英,一个是邝景晖,梅县有叶帅的纪念馆和纪念园,但是邝先生还健在,县里没有任何介绍他的名胜。我想多听些邝景晖的传奇。”那兰想,会不会问得太赤luǒluǒ了?

  “为什么对邝先生这么感兴趣?”果然,问得太赤luǒluǒ了。

  “记者……我是中山大学校报的记者,想写份关于邝景晖的介绍……他最近给我们学校捐款,我们想重点报导一下。”那兰从手袋中取出笔记本和圆珠笔,自己都觉得像是记者。“能不能采访一下您?”为中山大学捐款的事也是那兰在前晚网上搜索到的结果,没想到在这里派上用场。

  老者好奇地打量了那兰一番,大概在考虑是否该相信这个女孩子的话。

  那兰似乎认定老者的不置可否就是同意,继续问:“请问您愿不愿透露姓名,至少,可以告诉我您高寿,另外,在广助,或者局里,居住了多久?”

  “高寿不敢当,才六十三岁。土生土长的广助镇人。”老者显然接受了采访,也显然没打算用真实姓名接受采访。

  “你们,村里和镇上,是否都听说过邝景晖先生?”

  “听说?”老者笑起来,有点讥嘲的意味,“这么跟你说吧,村里和镇上的所有人,不是每个人都能说出广东省省长的名字,但每个人都有一堆邝景晖的故事。”

  那兰心想,一说起邝景晖,好像本地人打的比喻都高度一致。

  “您能说一两个关于他的故事吗?或者,说说他的家史。”

  “一两个故事?那有点难。就说说家史吧。邝氏是我们客家大姓,邝景晖的祖上好像从唐朝就开始定居梅县,如果你真的有兴趣,可以到梅州剑英图书馆去看看,以前就叫梅县图书馆,里面有个地方文献室,应该有不少相关资料。”老者的墨镜望向三圣佛像,那兰忽然觉得,他远非一个闲极无聊的老香客。

  老者开始缓缓踱步:“至于邝景晖的先祖是什么时候落户局里村的,就只有去翻他们家谱了。邝景晖名大业大,我可以保证有专业人士给他修族谱,只不过需要门路才能看到。现如今的局里村中,邝家人丁不再是铺天盖地——邝家子弟,当年出南洋、过台海走掉一批,参加革命走掉一批,剩下的,大多攀着邝景晖这根高枝进了商界,在村里反倒不剩几多。但邝家的痕迹一点也不淡,邝家的祠堂每隔几年会翻新一回,很光鲜,你可以去看看……哦,还有邝氏祖坟,很大一片,据说邝景晖直系先祖都埋在那里,邝景晖发达后,又买下不少地,足够后世很多代的下葬,他每年chūn秋二季,清明重阳,都会大张旗鼓地来祭祖……”

  那兰心动:“您能告诉我,邝家祠堂和墓地在哪儿?”

  老者停下脚步,摘下墨镜,盯着那兰看了一阵,仿佛到此刻才注意到,那兰原来有一张明艳脸孔。他说:“离这儿不远,走路大概一刻钟就可以到。”

  那兰按照老者指点的方向,先到了邝氏祠堂。祠堂锁着门,附近也找不到一个人可以进一步“采访”。她只好继续走向邝家墓地。离开公路后,一条小路曲曲折折走了很远,地势渐高,终于在一片缓缓起伏的山丘间,现出一块三人多高的牌坊,写着“邝氏荫土”四个字。

  邝家先祖,福荫后代,邝景晖成了岭南第一人,却妻亡女散。

  那兰觉得莫名的悲哀升起来,好像受了这yīn魂之地的感应。她想象着邝景晖站在老伴墓前的感觉,想象着不久宁雨欣的父母站在女儿坟墓前的感觉,想起自己站在父亲坟前的感觉。别自己作践自己了,她在心中提醒着,天还亮着。

  虽然天光亮亮,四周绿树环绕,却静谧无声,没有风拂枝叶的声音,没有蝉虫鸣唱的声音。

  她走进墓园,扫视着一座座坟茔,一排排墓碑。她没有特别明确的目标,最多只是希望能看看邝氏宗族的历史和规模,也许,再看一下邝夫人的墓。这里的坟头和墓碑,形状大小各异,大概映she了邝家各门各户的兴衰。从墓的修葺状况和碑身上,也可以看出立墓年代的远近。她逐渐发现了规律,新近修的一些坟墓,在整个墓地的东南一带。她很快发现了邝夫人的墓,“邝董氏月卿之墓”,墓志铭是“贤妻慈母,民歌留馨”的主题。她慨叹一阵,继续专注这些近数十年树起的墓碑,一个个读来。

  直到她发现了邝亦慧的墓碑。

  如果不是她每个碑文都读得仔细,她不会认出这是邝亦慧的墓碑,因为碑文的设计十分古怪,没有“某某某之墓”的字样,也没有提是谁谁谁的至亲,只有这样排列的几行字:

  墓慧亦邝

  亲质明董

  人兰亦掌

  远心灿珠

  如果不是她看得专心,如果不是她隐隐地想发现什么不该发现的秘密,她或许会耸耸肩一掠而过。但她在那墓碑前立了许久,按照读墓碑的习惯,从上到下,从右到左,是“邝董掌珠,亦明亦灿,慧质兰心,墓亲人远”四句话。邝者,邝景晖?董者,邝景晖的夫人董月卿?掌珠者,掌上明珠,自然是指邝亦慧。

  取每句的第一个字:

  邝董掌珠

  亦明亦灿

  慧质兰心

  墓亲人远

  正是“邝亦慧墓”四个字。藏头诗的做法,(除了将蕙质兰心的“蕙”以“慧”代替)但文意确切,这就是邝亦慧的墓葬。

  望着墓碑,那兰口舌发gān,额头渗出汗来。邝亦慧已经离世?!

  邝亦慧,失踪三年,只要问问巴渝生就知道,他深爱的女友失踪已经十年,但他还在苦苦寻找。

  父母对子女的爱,不会比男女之qíng少半分;邝景晖手可遮天,一定会尽全力寻找失踪的独女,直到海枯石烂。却怎会短短三年内,尸骨未见,就放弃了希望,立冢纪念?邝亦慧完全有仍在世上的可能。听说过被拐婚的女子,失踪二十年,重现“人世”。邝亦慧失踪,不过三年。这不合qíng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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