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些?”秦淮只差笑出声了。
“你还嫌不够吗?听说过宁雨欣这个名字吗?我猜你一定觉得很陌生,我倒是和她相知相守了,她现在二十四小时在我楼下蹲点,都够资格去做狗仔队了。连我去游泳池,她也会到更衣室来拜访一下……”
“她一定是在欣赏你的身材。”标准的秦淮语录。
“今晚我就会向海满天辞职,这工作不是人gān的。如果我明天没到你的府上拜见,你不要觉得奇怪。”
“这工作当然不是人gān的,而是美人gān的。”秦淮自以为妙语连珠,哪知适得其反,只会让那兰想起了《古怪美人》的曲调。“我了解你,你不是那种轻言放弃的人。”
“你不了解我,我们只见过一面……”那兰心头一片烦躁,秦淮放电,不分时间场合。
“有些人,毕生相处也如陌路,有些人,一面之缘却qíng定三生。”
那兰想说,也许你改写言qíng小说,不会有这种半年五千字的“便秘”,但她只是说:“我希望你坦诚告诉我,我、或者你,惹了什么样的麻烦?这是什么样的悬疑剧?”
秦淮沉默了片刻,说:“我可以向你保证的是,宁雨欣虽然固执,但她善良无害。”那兰想,难怪女孩子们为他倾心,宁雨欣在大众前毁他的“清誉”,满城风雨,他依旧庇护着她。“偷我优盘的人,我不知道他们是谁,否则我肯定会报警,但我可以肯定,他们不过是些跳梁小丑,你也不必害怕。”
那兰心里冷笑,如果有人不留痕迹地潜入你的卧室,破解了你的电脑,偷走了你的文件,麻醉了你的宠物,不管你知不知道那人是谁,你都会报警。
知道秦淮不会有更多帮助,那兰冷冷说再见。秦淮说:“你养了只老鼠做宠物?”
“仓鼠。”
“你看来真的很孤独,才会养只老鼠做宠物。”
“你耳朵没问题吧?我说了是仓鼠。养宠物的好处之一,就是它不会喋喋不休说些不三不四的话。”
“你明天真的不来了?”
那兰说:“请给我个继续上这个班的理由。”
“我们一起,解开这些谜,谁在跟踪你,谁在威胁你。你知道,我是写悬疑小说的,解谜是无穷的乐趣,独乐乐不如众乐乐,你不能指望警方会认真处理这么个小案……”
那兰坚持说了再见,坚持结束了通话。
她知道秦淮说的没错,她没有天真的认为警方会专注于这个普通至极的小案子,但还是向学校保卫处报了案。保卫处的值班gān警来了十分钟,做了记录,没有承诺,没有激qíng,那兰也觉得怨他们不得。
值班gān警离去的脚步声未落,那兰就在考虑是否要给市公安局刑警大队的巴渝生打电话。但想想觉得自己有些傻,有些大惊小怪:巴渝生经手的都是重案要案,像江京这样的大都市每天都有好几起,怎么好意思麻烦他这样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发生在她宿舍的这起“大案”最血腥的部分也不过是一只小仓鼠吃了点安眠药,需要闹出惊天动地的声响吗?
第五章逝者无痕
“谢天老爷,今晚终于要下点儿雨了。”摆渡老板笑着和那兰搭讪。
秦淮说中了那兰最致命的弱点,她不会轻易出逃,所以昨晚的辞职之说,只是威胁。但如果秦淮依旧无赖,依旧对她的问题敷衍,如果她感觉依旧身在泥潭之中,她会毫不犹豫将此行做为最后一次对湖心岛的拜访。
那兰望天,蓝天蓝得深湛,白云白得纯粹:“气象预报好像没说有雨。”
摆渡老板用手指在自己晶亮的脑瓜上转了一圈:“摇船二十多年,听风、看云、闻空气的味儿,比他们什么高明的多普勒电脑都管用。要让我每天都和官方气象预报打赌,谁预测得准,我可要赚大了。”
“您的眼睛,看天气准,阅人无数,看人也一定特准,昨天我可领教过。真羡慕您的经验。”要引人畅所yù言,赞誉先行。
渡老板笑眼一线:“嘴甜。我不敢说自己能一眼看穿谁谁谁,但一个人往我面前一站,我能猜出个七八。”
“那您给我相个面。”
渡老板压低了声音:“这可对你不公平,你已经告诉我你是秦淮的助理,就凭谈吐,至少大学以上文凭;你妆上的淡,口红涂得浅,指甲不抹油,或者是透明油,大热天还穿丝袜,说明你为人庄重,不是常来找秦淮的那群狂蜂làng蝶;你的眉头常常攒一起,有心事困扰,而且不像突发事件,估计是慢xing的……”那兰想到父亲,世上最爱我的一个人去了五年,极度痛苦的慢xing折磨。“……除了我,你不和别的乘客瞎聊,不能说明你内向,但至少说明你有主见,凡事想的多,也知道言多必失;而找我聊,也不是因为你闲得发慌,你想了解秦淮,秦淮让你摸不着头脑,所以你想看看我能知道多少。”
那兰对渡老板肃然起敬。
“如果我直接问……”那兰轻声说。
“我当然不会说。有些事,只能告诉聪明人。你已经向我证明,你是人jīng一个。你这样的女孩,和常去找秦淮的那些女孩……怎么说呢,不是一个湖里出来的水。”
“不知道这是表扬还是批评,但还是谢谢您,过奖了。”那兰直视渡老板的目光。
“所有那些和秦淮有瓜葛的女生里,也有一个例外,她和你很像……你让我想起了她。”
这可不是那兰想要的信息:“哦,是谁,让我这么荣幸。”
“他媳妇。”
“他……”
“秦淮。”
“秦淮的太太?”那兰的目光不离渡老板,不知道这是不是他在耍冷幽默。
“秦淮的太太。”渡老板重复着,“不是说你们长得有多像,你们都是美女,各有千秋,我是说气质、xing格、聪明劲儿,很像。”
那兰努力回想着秦淮的客厅、书房,没有婚纱照,没有一张哪怕表明有女主人存在的生活照。秦淮在那兰心目中本就不甚高的地位完全被地心引力控制,再落千丈。陶子,还说昨天秦淮的表现是在设底线,谁知道这底线深不可测呢。
“不知道会不会有一天能和她见一面,看您说得准不准。”那兰好奇,但并没有qiáng烈的见面意图。
“你等不到这一天……你见不到她的。”渡老板的语调怪怪的。
“为什么?”
“她已经死了。”
那兰扶住了椅背,仿佛轮渡突然颠簸起来。
“死了?”
“如果一个大活人失踪了整整三年,毫无音信,很少还继续活着。”
“出了什么事?”
“听说过蓑衣人钓命的传说吗?”
锁命湖?那兰点点头,又摇摇头:“听说过,但了解不够,也难相信,难道不就是个传说,不是迷信吗?”
“话说三年前,有一天夜里,两个来偷摸鱼的痞子看见湖上一条小船,一个蓑衣人在钓鱼,想起了蓑衣人钓命的传说,登时吓得屁滚尿流,扔下渔网开溜。第二天,秦淮报案,说老婆失踪了。你说是不是迷信?”
“没有尸体?”
“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大概一年后,法庭判断,算是实际死亡。”
那兰觉得渡老板话里有话:“法庭判断?”
“看出来了,你美丽的脑袋开始转圈圈了,给你提示一下吧,秦淮的太太失踪前,小夫妻俩贫困潦倒,只租了岸边一间屋顶漏雨、四壁透风的破民房,连到湖心岛上来看风景都算奢侈消费;但在法庭宣布失踪者死亡后,秦淮就成了我这小摆渡的常客,甚至买了临湖的别墅。”
“保险理赔!是不是秦淮夫人死前买了巨额保险。秦淮就是用了这笔理赔的钱买下湖心岛的别墅。”那兰的猜测。大多数qíng况下,保险公司出于自身利益,会拒绝对失踪者理赔,但如果法庭gān预,正式宣告死亡,保险公司则必须履行合约,全价理赔。
“嘿,你可别全当真,我是个摇船的,所有信息都是道听途说。”湖心岛伸手可及,渡老板开始专注停船靠岸。
“那么,秦淮太太的死……她的失踪,有没有是谋杀的可能,有没有嫌疑犯?”
“嫌疑犯?有,当然有。”渡老板摆正了船尾,换了挡,引擎由怒吼转为轻哼,他举头,脸上浮出一丝诡诡的笑,“就是他。”
那兰一惊,抬眼,渡头上,玉树临风的,是秦淮。
“等人?”那兰保持礼貌,微笑。
“我很想知道我猜得对不对,所以等不及让文东接你,自己跑来了。”秦淮的笑里带着得意,让那兰肚里叹息。“坦白说,等得我真有点儿心虚,生怕你一念之差,不来了。”
那兰说:“可惜,我一念之差,又来了。”
“我知道你这一来,不是委曲求全,而是来寻找答案的。有些话,我不说清楚,有些事,我不jiāo待清楚,就是绝了你再来这儿的路,所以今天我一定配合。”秦淮在没有“邪念”的时候,真是个jiāo往起来不费力的人,他能猜出那兰的想法,算是进步之一。
“好,请先从宁雨欣说起。”
“哦,宁雨欣……不瞒你说,我和她之间,真的是纯洁的朋友关系,她是个……她其实是个很优秀的女孩,帮了我的大忙,我欠她很多。”秦淮替那兰拉开车门。
好个秦淮,无论宁雨欣怎么将他bī入墙角,他一味只说女孩的好话,没有愤怒,没有哪怕一点点抱怨,没有在我这个“新欢”面前厚此薄彼,做人还算地道,算是进步之二。
“这是你们之间的私事,但为什么她幽灵般盯着我?你能不能请她……”
“我再次向你保证,她没有任何恶意,也不会再‘幽灵般’出现在你身边。”秦淮将车开出渡头。
那兰微微惊讶,原来解决一个问题如此简单?今日的秦淮也格外gān脆利落,有些进步神速的意思,莫非陶子的“底线提高论”当真成立?
陶子很少出错。
“你真的不知道是谁偷偷进了我的宿舍?”那兰又问。
“我要是知道,绝不会让他逍遥法外。”秦淮听上去像是悬疑剧里的公安gān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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