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为什么,我感觉有些不妙,怒道:“你怎么把她一个人留在那儿?”立刻往回滑。罗立凡在我身后叫:“她又不是小孩儿,怕什么。”
我赶回餐厅,成露已经不见了!
我更觉得不妙,四下寻找,还是不见成露踪影,找了一个服务员询问,描述了成露的样子,她努力回忆,然后说:“哦,好像和一个男的,进了一个包间。”
谷伊扬!我一阵晕眩。
服务员给我指了方向,我摸到了包间门口。门紧锁着。
里面传来低低的人语,但我怎么也听不清,那女声是不是成露。更听不清,那女子在说什么。
该不该就转开门把手,“无意”闯入?
我呆立了片刻,还是决定偃旗息鼓。心不死,我看见那包间的斜对面就是卫生间,走过去,掩在门后,侧眼盯着包间。
等了足有十分钟,包间门开了。
我怎么也没有想到,出来的,是简自远。
滑雪结束后,一行人回到木屋,这次,万小雷这个小领班亲自为我们开雪地车。他告诉我们,气象预报说可能会下雪,言辞中露出兴奋之色。他说,有了新鲜的雪,雪场的生意就会更火,当然,火旺得不要烧化了雪就好。简自远说,还蛮辩证的嘛。万小雷笑着说,你这家伙一听就像是公务员。
相比昨天,木屋看上去一尘不染,看来简自远的确是服务员做好本职工作的最大障碍。厨房的一方托盘上,充实着袋泡茶和速溶咖啡。万小雷说,如果明天下雪,只要不是那种世界末日般的qiángbào风雪,缆车会照常运行,雪地车也随时可以提供服务,不用太担心。他走了以后,我习惯xing地泡上一杯热茶,茶到嘴边,头又隐隐痛起来。一个声音在脑子里说,喝下去吧,就不会头痛了。我犹豫了一下,还是将茶水倒了,换上白开水。我对同伴们说,保险点,还是到雪场的超市里多买点食物储备着。或者,是不是要考虑提前离开木屋,搬到山下普通的旅馆?众人都不置可否,反而用奇怪眼光看着我,好像我刚说了一句离题万里的话。
后来才知道,我一心顾虑着可能要来的大雪,自说自话,没听见黎韵枝在我之前刚说了几句石破天惊的话:“我昨晚没睡好……我一直习惯一个人睡的,所以希望能和那兰姐换一下房间,那兰姐和欣宜姐合住。不好意思,这个要求好像有些过分。”
欣宜发现我没有听见这番话,替黎韵枝重复了一遍,加了一句评论压在嗓子眼儿里:“是够过分的,还算有自知之明。”我迟疑了一下,抬眼看欣宜,你说呢?欣宜微微点头。我说:好吧。
简自远问黎韵枝:“你说你一直习惯一个人睡,以后结了婚怎么办?可有点亏待我们谷老弟哦?”
我在客厅里的一点零星笑声中走进自己的客房,开始收拾行李。好在行李不多,不久也就收好了。
门忽然被推开。我一惊,回头看见简自远涎着脸走进来。
“你敲门了吗?”我没好气地问。
简自远故作神秘地笑:“不想太招人耳目。”
我拖起行李箱:“麻烦你让开一下,我要搬新居了。”
简自远没有一点让开的意思:“想知道为什么成露约我到包间里吗?”
不得不承认,这句话攻心成功。我又一惊:他出包间的时候,看见了我的窥视!这家伙,是个什么样的货色?
我说:“如果是你们两个之间的私事,请不要告诉我。”
“兰妹妹如果不是那么好奇,怎么会跟到包间外眼巴巴看着?”他指了指扁扁鼻子上架着的眼镜,“瞧,我视力差,但是眼神好。”
我叹口气,这个人真是难缠至极:“你想说就说,不想说我也不会求你说。”
“正确的态度!我要是和你表姐有那个,当然也不会不打自招。我既然来找你,就是想告诉你,或者说,提醒你小心。没有潜规则哦。成露发现我有鬼鬼祟祟的天分,所以希望我留意一下你。”
我以为自己没听清:“留意一下我?”
“你,和罗立凡。”
我向前走了一步,不知道是不是在准备向他攻击:“你在瞎说什么?!我,和罗立凡?”
简自远显然是有点吓到了,后退,摆手:“唉,我只是受人所托,只管观察,不做道德法庭的。当然,你和罗总之间的事,我即便观察到了,也一定会替你保密。”
我在剧烈的头痛中剧烈地思考。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你在胡说什么!”
“嘘,轻声,轻声点,你别对着我嚷嚷呀!这都是成露说的,究竟有没有,你自己清楚,我只是提醒你。”简自远又向后退了两步。
我努力镇静下来:“希望不是你在无中生有。”
简自远说:“成露和我密谈,你也看见了,说的就是这件事儿。我听她哭诉完,发现,她怀疑你们两个,也不是空xué来风。首先,这次旅游,成露说,罗立凡本来根本不想来的,业务忙、工作忙、陪小三忙,谁让人家是小老总嘛。但是呢,他一听说兰妹妹要来,业务呀、工作呀,都可以撂一边了,要我说,也是有点可疑。”
我一言不发。
“更重要的,成露说,她知道,罗立凡一直对你有qíng意,而且,这个要上溯到你大二的时候,也就是你和罗立凡的初次见面。那个时候,成露和罗立凡已经确立了恋爱关系、准备谈婚论嫁,成露带着罗立凡到江京来见父母兄嫂,也顺便见到了在成家做客的你和你老妈。没想到那次见面后,回到北京,罗立凡突然提出要分手,没有很站得住脚的原因,只是说两人xing格不合。成露不是那种轻易放手的主,拉锯战了一阵后,罗立凡莫名其妙地又回心转意了,两人甜蜜如初。我不知道成露有没有证据,但她推断,罗立凡那一段时间的‘变心’,正好是在遇见了你之后。这一直是她心里的一个疙瘩,我相信罗立凡肯定不会承认,所以说,那段事儿,只有你自己清楚。”
我清楚,但无语。
简自远盯着我,隔了一阵又说:“最令她泛起老陈醋的……”
我低声警告:“不许这样说我表姐!”
简自远冷笑说:“忠心可嘉。这么说吧,让她起了求助我这个业余侦探之心的事儿,发生在头一天晚上我们聚餐回来之后,她不是喝高了吗?其实她半醉半醒,你扶她到客房,她看上去是倒头就着了,呼噜震天的,其实还有那么点清醒,她看见你和罗立凡两个,黑灯瞎火中窃窃私语,拉拉扯扯,说暧昧已经是很客气的了……”
“我们之间,什么也没有!”
简自远说:“这个我就不知道了,成露本人也不知道,因为她后来怎么也死撑不下去,还是晕晕乎乎地睡着了。昨天她和罗立凡闹别扭闹了一整天,罗总当然不承认你们俩有什么问题,成露觉得,没有明显证据的事儿,直接和你争执很难堪,所以出此下策,找到了我。”
此刻的心qíng,难以描摹,从愤怒到伤感,我不知该找谁倾诉。同时,我有些警惕起来,问简自远:“成露将这么私密的事qíng告诉你,当然不希望你四处宣扬,你为什么告诉了我?这样难道不有损你的信用吗?千万别告诉我,你只是在怜香惜玉。”
简自远嘿嘿笑:“你怎么把我的话堵上了呢?开个玩笑。别忘了,我对成妹妹一样怜惜的。之所以‘泄露’给你听,是因为我根本担不来这么八卦的一个差事,尤其,我觉得……成露这个人,不太稳定。相对而言,你更靠谱。”
“谢谢你的信任。”我的声音里,肯定有一丝嘲讽,“让开吧,黎妹妹等着搬进来呢。”
客厅里,除了黎韵枝大概在收拾东西,其他旅伴都在。我说出了一句惊人之语:“我看,要不我搬到度假村的单间旅馆去住吧,这儿是有点儿挤了呢。”我想说,这样可以将所有的是是非非留在这个木屋。参加这次旅行度假,事实证明已经是个天大的错误,此刻远离,让如此惊艳的肥皂剧不至于愈演愈烈。
简自远明知我为什么要搬出去,帮倒忙说:“挤?不会吧?宣传手册上说这样的房型最多可以‘挤’下十个人呢。”
谷伊扬拉住我说:“千万不要!如果是因为韵枝……房间的事,我可以劝她将就一下,你还是可以自己住。”
我苦笑说:“我是那么心胸狭窄的人吗?根本不是因为房间的事。”说的也是,如果我在这个时候离开,每个人都会认为我是对黎韵枝“含沙she影”。
欣宜也拉起我的手说:“我可想你和我同住了,我和某人正相反,我自己睡反而睡不踏实,如果你走了,我连说话的人都没有了。”
成露也说:“兰兰,是我把你拉进来的,如果你走了,可是不给我面子哦。”
看来我是走不成了。我苦笑着对欣宜说:“那我就和你挤一挤了。”又对谷伊扬说:“你千万不要误会,我刚才想走,绝对和韵枝无关。”
“那又是为了什么?”谷伊扬不依不饶。
我无言以对,只好随口说:“是头痛,不知为什么,一到这个屋子里就头痛……”
欣宜说:“我有阿斯匹林……”
“吃过了,没什么用。”我懊恼地说。
“还有泰诺、布洛芬、扑热息痛……”
简自远说:“欣宜妹妹怎么像个小药箱似的?”
欣宜说:“一方面我本来就是做药品推销的,最主要的是,我们雪上飞其实也会摔跤,出去滑雪总会备些止痛药。”
在欣宜的房间安顿下来后,我走出门,迎面又遇见简自远。他一脸坏笑:“亲爱的,从现在开始,我要跟踪你了,总不能白拿钱不gān事儿吧,哈哈。”
我骂了一句“无聊”,走开了。
24.尸检
此刻,谷伊扬在摆弄着简自远的电脑,简自远靠在chuáng上,盯着天花板发呆。欣宜和黎韵枝的泪痕已gān,沉默地并排坐在谷伊扬的chuáng沿。
我的脑子里塞得满满的,同时又是一片空白,住进木屋后的三天,犹如太虚幻境里的蝴蝶梦,有人失踪,有人死亡,有人背叛,有人欺骗,一切都扑簌迷离,只有阵阵袭来的头痛是最真实的。
为什么会有这种头痛?为什么会梦游?为什么会沉睡整整一天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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