脇坂睦美也是一样。事发一个月之后,她就连刑警们向自己询问一事都已经忘了。
只不过——
她自身的烦恼并未得到解决。那个如同小虫飞舞一般的耳鸣还是每天都在折磨着她的神经。
2
醒来的瞬间,糙薙就暗道不妙。身体有些发热,而且喉咙感觉不对劲。扁桃体肯定是肿起来了。这些都是自己感冒时必然出现的症状。
他慢吞吞地从被窝里爬出来,然后走向洗面台。要是平常的话,肯定就是吞些家里常备的感冒药之后静观其变。可是现在他所属的班组并未面临什么案件。那也就没必要勉qiáng自己。要是不小心将感冒拖得太久,真等需要出动的时候病倒的话,不仅会挨上司的讽刺,还会被部下看不起。
还是尽快去医院,速战速决吧——糙薙看着洗面镜中自己那张略有浮肿的脸,叹了口气。
医院里挤满了人。虽然填好了挂号卡,却要排队才能jiāo进挂号窗口。不该来这种大医院的。现在已经是追悔莫及。
好不容易排队挂到了号,工作人员叫自己上内科。幸好内科的等候室同样是在一楼。可是坐在那里等候的人数之多令糙薙一阵胸闷。少说也有三十人吧。他想象了一下排队轮到自己所需的时间,几乎想要就此转身回家。
见他这么呆然站在那里,坐在边上的一位老妇人挪开了一个座位,冲他微笑道“请坐”。看来她以为自己是因为没地方坐而发愁呢。糙薙也不好意思谢绝,道谢之后坐在了她的身边。座椅暖洋洋的。
“这个医院总是这么多人哦。”老妇人冲他搭话。“总是”——看来她是常客了。
“是吗。”糙薙应答道。
老妇人颔首道:
“花在每个患者身上的时间都很长。不过这也说明他们认真仔细,所以才会这么有这么多人呢。像是流水线一样对待患者的医院还是不行啊。人们不会朝那种地方去。”
她似乎是个不得了的医院通。糙薙钦佩地答道“原来如此”。
“你是哪里不舒服?”
“不,我只不过是……”
感冒——这两字刚到喉咙口的时候。
糙薙的背后传来了男人“呜啊啊啊啊啊”的叫声。他转头一看,之间一个男人正在挥舞着什么棒形的东西。一名瘦弱的老人倒在他的脚边。女xing们发出了悲鸣声。
糙薙站起身来飞奔出去。其他的患者都远远望着那个男人。
男人年约三十过半,高个子,体格结实。他的容貌很是端正,说他是演员也不会有人怀疑。可是他的眼里满是疯狂之色。明明天气不热,他的额头却汗光闪闪。
男人握在手中的东西是根拐杖。他反握着它,一边发出奇怪的吼声一边威吓着想要靠近他的人。在此期间,他还用拐杖把手部分殴打着倒地男xing的脸与身体。那名男xing怕是已经昏迷,一动不动。女xing的惨叫声连绵不绝。
“烦死了,烦死了,烦死了!总是在关键时候骚扰我!你们不准再出声!我要杀了你们!”男人大声唤道。
保安终于赶到。可是由于男人挥舞着拐杖,他们难以接近他。
糙薙迅速环视四周。方才那名老妇人来到了他的身边,手上握着柄阳伞。
“能把这个借我吗?”糙薙指着阳伞。老妇人露出疑惑的表qíng之后,他解释道:“请放心,我是警察。”她露出领会的表qíng,点了点头。
糙薙握着阳伞,穿过人群前进。男人正举着拐杖,与保安们相持不下。
“很危险,请退后。”一名中年保安对糙薙说道。
“没事,我是警察。”糙薙说罢,望向了那名男子,“我要以伤害罪逮捕你。放下拐杖。”
男人的眼里爆起了血丝:
“你什么东西。你也是他们一伙的吗?”
“一伙?你在说什么?”
糙薙话音刚落,男人就吼着“我不会被你们杀掉的”,用力挥动了拐杖。
在拐杖落下的前一霎那,糙薙迅速地将手中的阳伞冲着男人的手腕突刺过去。阳伞的尖端刺中了手腕,男人放开了拐杖。糙薙看准这一瞬间,丢掉雨伞冲他扑去。虽然自己剑道只有初段,柔道可有三段。十秒不到,糙薙已经用袈裟固(注解1)将对方制服。
“快点叫警察。”糙薙一边压制着男人,一边对保安说道。
他看到借他阳伞的老妇人正冲自己摆出胜利手势,顿时忍俊不禁,想要腾出一只手向她回礼。正在此时。
侧腹受到了轻微冲击。感觉像是撞到了什么东西。
发生什么事了?糙薙望向自己的侧腹——
钝痛与衬衫上的赤黑色,同时蔓延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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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解1:袈裟固,柔道技一种。是在对方倒地仰卧时,施技者用身体侧压制对方的肩、腕部而形成的夹颈拉臂压制技。
3
“既然你有闲qíng看漫画的话,看来我也没必要担心了。”汤川一踏进病房就这样说道。
“你为什么会来这里?”糙薙问道。
可是汤川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从手提着的塑料袋里取出一颗蜜瓜,四下张望道:
“我带过来的这个算是慰问品……要放在哪里?”
“luǒ瓜吗!”糙薙睁大了眼睛,“一般来说不是装在盒子或者篮子里的吗?”
“你想要盒子或者篮子吗?”
“这倒不是……算了,谢谢你。”关于这点就算再费口舌也是徒劳,“就放在那边的架子上吧。老姐会帮我想办法处理的。”
汤川放好蜜瓜之后,脱下外套,坐在了chuáng边的椅子上。
“我就是听你姐姐说你被刀刺了?”
糙薙将看到一半的漫画放到枕边,抬眼望向友人:
“你和老姐一直都有保持联系吗?”
“并不是保持联系,而是她单方面地联络我。听说你是告诉她我的手机号码的。”
“她说她有话要直接和你谈谈,可是却不肯告诉我究竟是什么事。”
汤川细细叹了口气:“是相亲。”
“相亲?”
“她想要给我介绍相亲对象。虽然我婉言谢绝了,可她始终不肯放弃。”
看见汤川困恼的表qíng,糙薙再也止不住笑意。啊哈哈大笑之后,他立刻皱起了脸——侧腹一阵剧痛。
“没事吗?”汤川以淡然的语气问道。听起来一点都不担心好吧。
“没事。是吗,原来老姐对你说了这种事。”
“今天她也是为此打电话过来,然后提起了你被刺伤一事。她说是xing命无忧所以不需要担心。”
“原来如此。”
“你什么时候被刺伤的?”
“昨天。案发现场就是这家医院的一楼。然后立刻就被送进了急救室,直接就住院了,连换洗衣物什么的都没有。没有办法,只能联系了老姐。”
“你没有其他可以拜托的人吗?”
“要是有的话,谁会把那女人叫来啊。”
汤川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qíng眨了眨眼:
“真奇怪。为什么你姐姐不替自家弟弟找个结婚对象呢?”
“谁知道啊。大概是从媒婆的立场上来说,比起低薪的刑警,还是大学的jīng英副教授比较容易推销吧?”
“虽然我不知道你是不是低薪,不过这次的事qíng确实证明了你这是高危工种没错。”汤川望向糙薙的侧腹,“真是飞来横祸啊。”
糙薙皱起脸,挠了挠鼻子边上:
“自作自受,粗心大意。我没想到他居然会带着刀子。”
“什么样的刀子?战斗刀吗?”
“只是小型的瑞士军刀而已,野营时候经常用的那种。要是战斗刀的话,可就不会只有这样的伤了。”
“为什么对方会带着这种东西?”
“听说是有各种原因。犯人是个正经人,却因为压力太大而心烦气躁,说自己是忍不住施行了bào力。待会儿就能听到具体qíng况了。”
“待会儿?”
汤川这么问时,门外传来敲门声。请进——糙薙应道。
一名浅黑色面孔的男人推门入内。虽然个子并不太高,但是因为肩膀宽阔,看起来很大个。男人看见汤川后,露出了出乎意料的表qíng。他大概是没想到会已经有客人在。
“这是我大学时候的朋友,叫汤川。”糙薙指着汤川对男人说道,“他是帝都大学的物理学者,帮我进行过很多次搜查。今天只是来探望我的。”
男人露出了领会的神qíng,望向汤川:
“我听说过传闻。是吗,您就是……”
糙薙这次对着汤川介绍道:“这是负责这次案件的北原刑警。顺便一提,他是我警察学校时候的同期生。”
汤川微微瞪大了眼。他今天没戴眼镜。
“难怪我觉得你对他说话时挺不客气的,就与对我说话时一个样。”
“我只是个辖区警局的人,也难怪他对我不客气了。”
听见北原这样自嘲说道,糙薙皱起了眉。
“什么啊。你也会说这种讽刺的话啊?”
北原慌忙摆手:
“抱歉,开玩笑的。”
糙薙看着汤川:
“从警察学校的时候开始,这家伙的成绩就比我好上一大截。大家都认为第一个升上警视厅本厅的人肯定就是北原信二,可是结果现在却是我这种人呆在搜查一课,而上头至今不打算重用他。这就是典型的明明有优秀人才放在眼前,上层却瞎了眼白白làng费的案例。”
“别再说了。”北原说道,“比起这个,我有几点关于案件的事qíng想要向你确认。虽然不想勉qiáng伤患,但是能不能就现在开始问?”
“啊,当然可以。”
北原从西装内侧口袋里取出了记事本,可是在开始谈话之前瞥了身边一眼,然后对糙薙说道:“可能的话,希望只有你我两人谈话。”
“我失礼了。”汤川立刻就站起身说道,“我走开比较好是吧。”
“无所谓吧。”糙薙对北原说道,“这家伙就和自己人一样,也不是那种会将这里的谈话泄漏出去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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