伸彦露出挑衅的眼神看着阿川桂子,她直视着伸彦回答说:
“应该是安眠药的关系。”
“你说甚么?”
“安眠药,朋美一定被人设计吃下了安眠药。”
“怎么设计?”
伸彦看到桂子不断提出自己的想像,露出厌烦的表qíng。
“只要混在她服用的药物中,或是掉包之类的,很简单啊。”
“即使真的有办法让她吃下安眠药,也是很不可靠的手法。”
刚才始终不发一语,决定当一个旁观者的木户信夫开了口。“每个人服用安眠药的效果不同,无法推测甚么时候会开始发挥作用。而且,朋美的个xing很谨慎,感觉自己想睡觉时,可能会把车停在一旁睡一下。如果是药效很qiáng的安眠药,可能在开车前就开始发挥作用了。”
木户抖动着鼻翼,似乎表示这种事还是要jiāo给专家处理,然后转头徵询雪绘的意见。雪绘低着头。
“你对木户先生刚才说的问题有甚么看法?”
高之问阿川桂子,但内心觉得桂子这么聪明,这种程度的问题根本难不倒她。
桂子果然没有让高之失望,她当然准备了反驳的意见。她轻轻深呼吸后说:
“有可能是未必刻意。”
果然是这样。高之也在心里点着头。
“也就是说,凶手觉得即使计划不成功也无妨。反正朋美已经把药吃掉了,事迹不会败露,下次再找机会下手就好。如果朋美真的死了,就等于赚到了──凶手应该是这么想的。”
“原来如此。不愧是作家,看问题很深入。”
木户因为和朋美的关系不是那么密切,所以没有任何顾虑,带着钦佩的语气说道。其他人都露出痛苦的表qíng。
“也许真的可以这么认为,”雪绘窥视着大家的表qíng,战战兢兢地说道,“但事qíng会这么顺利吗?我不认为可以轻易设计小朋吃安眠药,又不被她发现。”
阿川桂子开口想要回答,又改变了主意,闭上了嘴。高之觉得能够了解其中的理由。桂子应该想要说,如果是和朋美很熟的人,完全有可能做到。但是,她没有说出来是正确的。因为,符合这个条件的人都在现场。
“那就先到此为止吧。”
伸彦看到阿川桂子没有说话,便趁势开了口,“因为这不是甚么愉快的话题。虽然至今仍然无法相信朋美死了,但更不愿意相信有人想要杀她。我不想去思考这个问题。”
桂子想要说甚么,但被他制止了,“而且,请各位不要忘了。这次招待大家来这里,是为了让大家好好放松──好了,那我就先去洗澡了,你们可以继续喝酒,继续玩乐。这里和大城市不一样,不会影响到邻居。”
“我去看一下洗澡水。”
厚子也跟在伸彦身后走了出去。
刚才的话题硬生生被打断了,阿川桂子一脸怅然地坐在那里,让人看了于心不忍,没有人跟她说话。利明走进厨房倒酒,木户走回自己的房间。
不一会儿,桂子猛地站了起来,一脸受伤的表qíng走上楼梯,随即听到楼上传来用力关门的声音。
高之起身准备走去阳台。听了刚才的讨论,脑袋有点发热。但是,他看到下条玲子低头在棋桌前写甚么,忍不住停下了脚步。她用很小的字在笔记本上记录。
“你来这里还不忘工作吗?”
高之问。玲子抬起头,立刻阖起笔记本,就像是做坏事被人抓到的小孩。
“不是工作,但董事长经常叮咛我,所以就养成了习惯。”
“习惯?”
“记录大家的谈话。董事长曾经吩咐,他和别人见面时,要尽可能详细记录他们间的谈话。如果用小型录音机录音后再听写会很花时间。”
“刚才的谈话你全都记录下来了吗?”
高之惊讶地眨着眼睛。
“所以,这只是我的习惯,不知不觉就做起了记录。”
下条玲子苦笑着。这时,利明单手拿着装了苏格兰威士忌的酒杯走了进来。
“这个习惯很不错啊,只是刚才的对话被你记录下来,似乎不怎么让人高兴。因为对森崎家来说,并不是甚么好事。”
“但是谈话的内容很有意思,让人充分了解到大家都很爱朋美小姐,如果让你感觉不舒服,我可以销毁。”
玲子拿起笔记本。
“那倒不必,也许可以留作纪念。而且,我爸爸日后可能会问你那天的谈话到底说了些甚么。先不管这些,我们继续下棋,我刚才吃掉了你的皇后吧?”
利明在棋桌前坐了下来。
“不是,是我吃掉了你的骑士,准备将你的军。”
下条玲子淡然地接受了他的玩笑。高之觉得虽然玲子很不起眼,但很独特。
来到阳台上,闻到一股木头的香味。经过湖面chuī来的风拂在发烫的脸上很舒服。今晚没甚么云,在城市中很难看到这么多星星。
他把双肘架在栏杆上,仰望着天空。这时,背后传来说话的声音,“要不要喝咖啡?”回头一看,雪绘拿着的托盘上放了两个马克杯,面带微笑看着他。
“谢谢,那我就不客气了。”
“我也可以在这里喝吗?”
“好啊,请便。”
高之和雪绘面对着湖的方向,并排坐在椅子上。
“照理说,应该是小朋坐在这里。”
雪绘抬眼看着高之。高之露出惊讶的表qíng,她慌忙用手遮着嘴,不知所措地说:“对不起,我太多话了。”她的脸颊到脖颈的肌肤宛如少女般光滑细腻,再加上有一双大眼睛,看起来像法国的人偶般可爱。
“不用介意,我已经没问题了。”
高之安慰道。
“你们的新家怎么处理的?”
“终于整理好了,家具和电器都送回森崎家了,虽然朋美的父母说,我可以继续留着用,但我还是不想这么做。”
“我想也是……”
高之说的是朋美的嫁妆。在朋美死前不久,他们才刚搬完家,新买的家具和电器都送到高之的家中。那是他们决定结婚后才租的房子,虽然朋美的父母说会资助他们,希望他们趁这个机会买房子,但高之不想太麻烦朋美的父母。
朋美的东西都送回森崎家了,如今,高之独自住在过度宽敞的家里。
“关于刚才的事,”雪绘用手指摸着马克杯的图案,略带迟疑地说。“因为桂子突然说那些话,我有点吓到了。我之前完全没有这么想过。”
“你说没有这么想过,是指朋美可能被人杀害这件事吗?”
“对。”她回答。高之点了点头。
“通常都这样,谁都不愿意朝那个方向去想。”
“通常是指?”雪绘追问道,“所以,你也和桂子想的一样吗?”
“只是隐约有这种感觉,并没有像她那么明确。”
高之说完,喝着咖啡。风chuī在身上有点冷,热咖啡显得特别好喝。“每个人在谈论别人的事时都可以保持冷静,一旦遇到和自己密切相关的事,往往就陷入当局者迷的qíng况。虽然很多人都因为车祸丧生,但我内心还是无法接受朋美因为这种平凡的理由而死。我相信阿川小姐也一样。”
雪绘看着双手捧着的马克杯。
“但是……我无法相信有人想要杀小朋,桂子并没有明确说明动机的问题,高之先生,你能想到有甚么动机吗?”
“不,我也完全没有头绪。”高之回答。
“如果……真的只是假设而已,如果真的像桂子所说的,有人动了手脚,想置小朋于死地,你当然会痛恨那个人吧?”
雪绘用充满真诚的眼神看着高之。高之在回答之前,思考着她为甚么会问这个问题,但想不出明确的理由。
“那当然,”高之说,“如果有人故意置朋美于死地……的话,但是,我想应该不会有这种事。我相信不会有人动这样的手脚。”
“……是啊,我也这么相信。”
雪绘似乎对自己刚才露出严肃的表qíng感到有点害羞,微笑着说:“我有写日记的习惯,这次也带来了,真不知道该怎么写今晚的事。”
“就照实写吧。”高之说。
“好,那就这么办。”她也点了点头。
“朋美的事就先告一段落,来聊聊你的事吧。你有没有认识到不错的对象?”
雪绘露出和刚才不同的笑容,但没有说话。
“你和刚才那位木户先生的关系似乎不错。”
高之提起他有点在意的事,雪绘露出难以形容的忧郁表qíng。
“以前我爸爸和他爸爸一起喝酒时,曾经聊过要不要把我们凑成一对。我爸爸说,他只是开玩笑而已,但对方似乎当真了……之后,木户先生就不时邀我去看电影或吃饭,我每次都说没空,一直逃避他。”
“据我的观察,木户似乎对你qíng有独钟。”
“他人不坏啦。”
雪绘把双肘放在桌上,微微偏着头,“该怎么说?我无法接受他身上某些属于他本xing的部份……总之,我很难想像他成为我恋爱或结婚的对象。”
雪绘的意思应该是她在生理上无法接受这个男人,但可能认为说得这么露骨有失体统。
“既然你已经有了定见,gān脆和他把话说清楚。他看你的眼神简直就像在看只属于自己的宝物。”
“我也打算这么做,但他对我很好,所以很难说出口。而且,他也没有向我求婚,我也无从拒绝。”
木户自以为已经是雪绘的未婚夫了,可能觉得根本没必要再求甚么婚。高之虽然有点着急,但还是没有把话说出口。
高之喝完咖啡时,身后传来玻璃门打开的声音。回头一看,木户信夫一脸讶异地站在那里。他似乎刚洗了澡,身上穿着睡衣,头上还冒着热气。高之觉得他现在看起来像是太嫉妒,所以气得七窍生烟。
他轮流看着高之和雪绘,用质问的语气问:“你在这里gān甚么?”
“我们在聊小朋的事,对不对?”
听到雪绘的发问,高之点了点头,但木户根本没有看他。
“我在离席之前,不是叫你等一下来我房间,你没听到吗?我等了你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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