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烦意乱地钻进车里,看来即将报废的不仅仅是车主。发动引擎,车辆的启动倒还是挺顺利的。
今天是第一次转会选拔。各个球队接到战力外通告的选手们齐集一堂,展示他们现阶段的实力。如果被哪个球队相中,就可以被再次雇用,但可能xing微乎其微。
柳泽与三个击球手对战。根据实战形态,跑垒手被设置在一垒,要求投球手一边牵制跑垒手,一边从静止姿势开始投球。对阵第一人时,他顺利地夺取了三振。第二个选手也没有击中他的投球。但与第三个击球手比拼时,投出的第一个球便被猛地击中——他投出的正球惨遭滑铁卢。
然而,柳泽自己觉得那应该不是一个特别容易被击中的球。虽然记者说是击球手打得好,但柳泽明白事实并非如此。实际上,现在的自己投出的球根本没有威力。所以,对击球手们无法造成任何威胁。
也许应该听妙子的话吧——柳泽透过前挡风玻璃仰望天空,天气好得让人懊丧。
离开停车场,沿运动场旁的小路慢慢行驶。选拔赛还在继续,究竟有多少人能咸鱼翻身呢?他试着想象某个球队给自己打电话的qíng形,可只觉得那是痴人说梦。
一个男人正在沿运动场的人行道上走着,背影似曾相识。他放慢车速,注视那人的侧面。没错!他突然一脚踩下刹车。
柳泽把方向盘往左一打,按下电动车窗,打了声招呼:“汤川老师。”
似乎正在思考着什么,汤川依旧埋头向前走。
“汤川老师。”柳泽又招呼了一声。
可能是终于听到了吧,物理学者停下脚步。东张西望地环顾四周之后,发现了柳泽,“哟,怎么是你!”他露齿一笑。
让汤川坐上副驾驶座,柳泽驾车寻找咖啡店。看到一家家庭餐厅,两人决定进去喝点什么。“没想到您会特地来看比赛,谢谢。”柳泽低头致谢,随后把手伸向咖啡杯。
“我正巧到这附近办点事。”汤川显而易见是在撒谎,“我还是第一次看选拔赛呢,相当值得一看,感觉和平时的棒球比赛不一样。”
“事实上,那完全是两码事。就算是和三个击球手对阵,但还是和在比赛的过程中以及冷不防被派上场时投球的感觉完全不一样。不过,这也怨不得别人。因为我是被测试的一方。物理考试也是如此吧?即便考生抱怨问题出得不对,也无济于事。”
“的确是这样。”汤川笑了,“那么,今天您投出满意的球了吗?”
“我想自己已经把现在的实力都拿出来了。”
“那就好。”
“我倾尽全力了,所以……”柳泽放下咖啡杯,眼神直直地盯着汤川,“我想就到此为止吧。”
汤川迎着对方的视线,挺直脊背,“您是决定要退役吗?”
柳泽点点头,“我一边投球一边想:我到底在gān什么?我执著地不愿意离开这个地方究竟是想要gān什么?自从我进入这个世界以来,距离退役的倒计时就已经开始了,那个数字只会越来越少,而我却不肯承认,只是在徒劳地抵抗而已。”
“您所说的抵抗,在我看来却是令人钦佩的努力。我认为努力这件事永远都不会白费,即便在棒球上没有结果,但今后您也一定能够依靠努力生活下去吧。”
“谢谢。既然决定离开棒球了,那就不能再麻烦老师们了。”柳泽把双手放在膝盖上,再一次深深低头行礼,“真的非常感谢。本来我想用东山再起来报答您,但看起来很难实现,所以请让我用其他方式来再次感谢您。”
“感谢什么的就不必了……您是真的想要放弃吗?看了今天的选拔赛,难道就没有什么球队会来联络您吗?”
柳泽无力地苦笑了一下,摇手道:“自己的事qíng自己最了解。没有球队会想要一个只能投出那种球的投手的。虽然很遗憾,但这就是现实。”
“是吗?如果您决心已定,那我就不说什么了。”
“承蒙您的鼎力支持,却徒劳无功……实在抱歉。”
“不,我希望您能在全新的世界中大展身手。”
柳泽本来打算由自己买单,但汤川先一步抢过账单,“我来付吧。您可以把我送到车站吗?”
“我送您回家吧。”
“不用了,到车站就可以了。”
离开餐厅,走近汽车,手已经放在车门把手上的汤川不解地皱起了眉头。
“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我想是车漆因为某种奇怪的qíng况剥落了吧。”
柳泽转到副驾驶座一侧,果然如汤川所说,窗框稍稍往下的地方的车漆脱落了,露出一片锈迹。
“这里也是,还有这儿。”汤川用手指触摸发动机罩的表面,“我没见过这种现象。这么说也许很失礼,但看起来像是某种皮肤病——发生了什么事吗?”
“我也是不久前才发现的,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前一阵子在加油站洗车的时候还没有这种qíng况。”
“在此期间,您曾经驾驶这辆车外出过吗?”
“没有,说实话,我好久没开这辆车了。我想应该是从上次洗车之后,就没开过。那之后紧接着就发生了那个案子。”
“案发当天,您夫人是驾车外出的吧?”
“是的,是在运动俱乐部的停车库遭到袭击的……”不堪回首的过往。
也许是心理作用吧,汤川的目光一下子锐利起来,一动不动地注视着车体表面。
“您怎么了?的确是很奇怪的锈迹,不过我觉得并不影响驾驶。因为我想也该到时候换辆车了,所以正好趁这个机会……”
物理学者回过神来,“是吗?我有点想不通,这种金属的腐蚀不太常见。”
“不愧是科学家,对各种细节都很关注啊。”柳泽说着坐上了驾驶座。
8
“找到了。糙薙,就是这个吧?”内海薰边说边看着电脑画面。
站在她身边的糙薙看向画面,“是宾馆的停车场吗……”
“那一天,除了这起事故之外,好像没有发生其他事qíng。”
“嗯。”糙薙不置可否地点点头,抱起胳膊。
昨天晚上,汤川向他提了一个古怪的问题——柳泽妙子被杀的当天,东京都内的某处是否发生过药剂倾洒之类的事故?
“应该是qiáng碱xing的药剂,很有可能是灭火剂等。”汤川语速飞快地说道。
“怎么回事?”糙薙问,汤川便把柳泽那辆车的事告诉了他,他认为车漆的损伤方式很不自然。
“不是简单的年长日久造成的老化。我想是车辆被停放在了一个特殊的环境里。据柳泽投手说,他对此毫无头绪,所以应该是他夫人驾车时发生了什么事qíng。”
汤川的意思是车辆的状况可能和柳泽妙子的可疑行为有关系。
本次案件的搜查工作已经全部结束了。不过,糙薙依然对柳泽妙子生前的行为难以释怀,因此才让内海薰试着调查。
所谓的宾馆中发生的事故其实是一起jiāo通事故,一辆大型卡车撞上了地下停车库的入口。据说司机犯了一个低级错误,没有看到限制高度的指示牌。平时驾驶那辆卡车的另有其人,那一天开车的司机忘记了自己一直驾驶的卡车与肇事车辆的高度并不相同。
建筑物并没有受到太大的损伤,但自动灭火装置却被启动了,向出入口附近喷she了大量的灭火剂。发现异常的警卫员切断了开关,不过灭火剂却继续喷she了大约三分钟。
糙薙给汤川打了电话,告知他这次事故的来龙去脉。
“就是这个!”汤川说,“应该没错。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去一次宾馆,了解一下灭火剂的成分。不过,他们是否会告诉一个不相关的人……”
糙薙吐出一口气,“知道了,我陪你去,毕竟把你介绍给柳泽先生的人是我。”
他们约定三十分钟后在宾馆大堂碰头,之后就挂断了电话。
“如果是由于那时候的灭火剂才造成了车身的损伤,那么就意味着那一天柳泽妙子就在那家宾馆里。”内海薰说,她好像一直在旁边听着两人的对话,“应该是在她去运动俱乐部之前。而且,她还对自己的丈夫隐瞒了这件事。”
“一个主妇大白天的出入宾馆吗?不伦之恋的味道越来越浓了呢。”糙薙皱着鼻子站起身来。
糙薙抵达宾馆时,汤川已经到了,两人一同朝地下停车库走去。警卫室在自动计费机的旁边。
一个年过六旬的白发男子接待了他们。发生事故的那天他也在当班。
“真是吃了一惊啊,那种事qíng还是第一次遇到,出入口附近突然就全是泡沫。”男子瞪大了眼睛。
“影响到其他车辆了吗?”糙薙问。
“灭火剂只喷洒在出入口附近,所以对其他停放着的车辆没有什么影响。不过,在那期间,有几辆车正好通过出入口,那些车到底怎么样了,就不好说了。虽然监控探头拍摄到了图像,但因为灭火剂的缘故,车牌号没有被拍下来,无法取得联络。”
“那些图像能让我们看一下吗?”
“可以。”男子用熟练的手势cao作着录像机,液晶画面上出现了停车库出入口的画面。大型卡车正在倒车,大概是发现自己撞到了什么吧——从出入口的上方已经喷出了许多白色的泡沫。
数辆汽车正从出入口穿行而过,也许觉得仅仅是些泡沫,所以没有太大的关系吧。
“啊!”汤川突然发出一声惊呼,“就是刚才那辆车!”
画面被倒了回去。一辆银灰色的车正驶过出入口,虽然无法确认车牌号,却酷似柳泽的车。
“看起来没错。”糙薙说。
“您知道灭火剂的种类吗?”汤川问警卫员。
“详细qíng况我也不了解……”警卫员说着拿出一本小册子。
“是水成膜泡沫灭火剂吧。”汤川看着小册子轻声说道,“如果车漆涂层完好的话,不会有什么问题,但一旦有细微的伤痕,就极有可能从该处发生腐蚀。立刻就清洗的话应该没有大碍。”
“那天下了雨。即便车身沾上了泡沫,也会被雨水冲走,所以才没有放在心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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