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那辆车,至今尚未确认。古芝伸吾要是使用那辆车行动的话,也许能够成为一条线索。
工场内摆放着工作机械,十多个员工正在作业。定睛看去,他们都各自gān着不同的工作。
“我们这里几乎都是单品加工,大部分是在生产线上使用的零件和夹具。”在机器的运转声和金属被切断的声响中,仓坂大声说道。
“夹具?”
“在加工零件或产品时,必须把它们牢牢固定,对吧?为此设计的专用的基座或者说是工具——总而言之,就是那种东西。”
仓坂拿起一张放在附近的图纸让糙薙看,上面写着“治具”的字样。但据仓坂说,那只是音译汉字,原本应该是英语“jig”。
糙薙再次意识到,自己对于科学技术以及制造现场可以说是一窍不通。
“古芝主要gān些什么工作?”糙薙大声问。
“什么都gān。他的手也非常灵巧,研磨什么的一学就会。工作热qíng非常高,下班之后还留下来研究机器的使用方法。我也希望他能够尽早独当一面,所以也允许他那样做。我家距离工场步行只有五百米左右,他有一次将近十一点才把办公楼的钥匙送来。问他是不是一直工作到现在,他回答太投入了,结果忘了时间。”
总而言之,听仓坂的话,古芝伸吾好像非常热心于工作。他之所以会从大学退学,也许就是想早一点工作吧。
两人刚一离开工场,先前那个叫做小友的女人就一路小跑着奔向他们。
“社长,电话。”
“哦,是吗。那刑警先生,我只能陪您到这儿了。”
“麻烦您了,谢谢。”糙薙低头致谢。
目送仓坂走向办公楼,糙薙正想迈步离开,“那个……”正在此时,耳边响起了一声客气的招呼,那个小友抬眼看向他。
“您有什么事吗?”糙薙问。
“刚才那张照片上的人,曾经打电话到我们公司来过。”
是长冈修。
“是的。我们也发现了通话记录,有什么问题吗?”
“这个,我没有对之前那位刑警先生说……”她一脸尴尬的表qíng,开口道,“接电话的人是我。”
“您想起什么了吗?”
“不是的,我不记得对方的名字了。不过听了刑警先生和社长的对话,才想也许是那个电话……”
“那个电话……”
“那个电话里问起了古芝君,问我公司是否有一个名叫古芝伸吾的人,是个男人的声音……我回答他是的。”
糙薙向前迈出一步,“那对方接下来说了什么?”
“他说非常感谢,这仅仅是确认一下,所以请不要担心,然后就挂断了电话。我当时还纳闷这个电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不过既然对方说了不需要担心,所以我也没有太当回事。”
“那个电话,您有没有转达给古芝本人呢?”
“没有,因为我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那时,我是不是应该告诉他呢?”
“不是的,这个我也无法……”
打那个电话的人如果是长冈修,那他打来的目的是什么?确认古芝伸吾在这家公司之后,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糙薙陷入了沉思,“喂,由里!”小友扬声叫道,朝大门方向挥着手。糙薙抬头望去,一个身穿米色外套的年轻女孩正从工场门前经过。一边走,一边朝他们的方向急急忙忙地点头行礼。那双大眼睛让人印象深刻。
“那位是社长的千金。名叫由里奈。温柔大方,真是个好孩子。”中年妇女小友乐呵呵地说道,“啊,对了!”她似乎想起了什么,“由里经常来这里找古芝君。”她压低了声音说。
这可不是一句能让人置若罔闻的话。糙薙问:“一般都是什么时候?”
“大多是休息时间。来找古芝君辅导高中数学、物理什么的,看起来古芝君教得非常好。不过,恐怕不仅仅是那样,大家都在说由里也许喜欢上了古芝君……啊,这些话请您千万不要告诉社长。”她在嘴唇前竖起食指,“再见了。”说着便走向办公楼。
她的身影还没有彻底消失在办公楼中,糙薙已经跑了起来,他追上离大门数十米之遥的仓坂的女儿。
在环七大街上有一家家庭餐厅。“想喝些什么?”糙薙问仓坂由里奈,对方回答什么都可以。他点了自助式饮料,但由里奈看起来并没有自己起身去取饮料的意思。没办法,糙薙只好拿了一杯咖啡放在她的面前。“谢谢。”她轻声细语地道谢,却一直安安静静地低着头,视那杯咖啡为无物。
可能并不是不开心,只是紧张罢了——糙薙在心中对自己解释。也难怪人家会这样,回家途中突然被一个不认识的男人叫住,而且还是一个刑警。他只能宽慰自己,由里奈愿意跟自己到这里来就已经很不错了。
“发生了一些状况,我们正在寻找古芝伸吾君。仓坂社长……你父亲也很担心。你也是如此吧?”
仓坂由里奈嘟哝了几句,不过,声音太小,听不清楚。“什么?”糙薙追问。
她轻轻咳了几声,清了清嗓子之后说:“我和他并没有那么亲近。”
“可是他不是在辅导你学习吗?”
“那个……也就是一两次吧。”
“办公室里的人好像不是那样说的。”
“我说的是真的,是办公室里的那些人误会了。”仓坂由里奈依然低着头,语气却非常qiáng硬。
“是吗?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算了。关于古芝君的下落,你一无所知吗?在学习的间隙,应该会聊聊天吧。那种时候,古芝君就没有说过一些其他的事qíng吗?比如说,曾经居住过的地方啦、以后想要居住的地方啦,诸如此类的。”
仓坂由里奈的刘海晃动了一下,“那种话题,没说过。”
“那么,关于他的朋友呢?和他比较亲近的人?”
“没说过。”由里奈突然站了起来,“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所以没办法回答您的问题,对不起……”一口回绝后,她抱起自己的包冲出店门。自始至终都没有脱下外套,也没有瞅过糙薙一眼。
周围的客人无所顾忌地打量着糙薙,他只能啜了一口咖啡。
该如何看待由里奈的反应呢?还真不好判断。被一个素未谋面的男人刨根问底地追问自己喜欢的男人的qíng况,肯定不是一件愉快的事。可以说她的反应极其正常——正当糙薙这样想的时候,手机响了。是间宫打来的。他接起电话。
“关于古芝,查到什么了吗?”
“这个嘛……我了解到他是一名优秀的员工。”
“什么嘛!这也算是线索吗?”
“还有一件事,我查到长冈先生的目的好像是要找古芝伸吾。”糙薙说了从小友那里听到的qíng况。
“也就是说,被害人极有可能和古芝伸吾接触过。”
“正是如此。”
“太好了,我知道了。那么,你接下去和内海薰汇合吧。古芝秋穗的死因查清楚了。”
“怎么回事?”
“这件事可能出乎你的意料,死因是输卵管破裂造成的休克死亡。古芝秋穗怀孕了。而且是宫外孕。”
“那个……还真是出乎我的想象。”
“我再告诉你一件出乎你意料的事吧,她死亡的地点。”
“地点?在哪里?”
间宫装模作样地顿了一下,然后回答:“东京都内的宾馆,在顶级宾馆的套房内死亡的。”
10
那家宾馆位于六本木。
在大堂中和内海薰汇合的糙薙决定在办公室中询问两个对当时的qíng况比较了解的员工。一个是为古芝秋穗办理入住手续的前台接待员,另一个是发现尸体的客房服务员。
据那位态度从容沉稳、名叫吉冈的前台接待员说,古芝秋穗是在去年四月二十日夜间十一点过后办理入住手续的。订的是一晚约八万日币的套房,她用现金支付了十万元的押金,是单独入住的。
“是用本名入住的吗?”
对于糙薙的问题,吉冈轻轻地摇了摇头,拿出一张复印纸。好像是房卡的复印件,“用的是这个名字。”
卡上填写的姓名是“山本chūn子”,还有千代田区的住址,但古芝秋穗从未居住于千代田区。《明生新闻》的本社在千代田区。大概是把报社的地址稍稍修改了一下吧。
“那次是她第一次入住这家宾馆吗?”
对于这个问题,吉冈的回答是否定的。
“用这个名字入住是第一次,因为数据库中没有这个名字的记录。不过,这位小姐之前曾经来过。那次碰巧也是我为她办理的入住手续,所以我记得。除了我之外,还有好几个人说见过她。”
可能是职业的关系吧,吉冈对客人的长相往往能过目不忘。
“也就是说古芝秋穗小姐曾经相当频繁地出入这家宾馆,是吗?不过,每次入住时登记的姓名都不一样。”
“我觉得应该是这样的。”
糙薙点点头,qíng况大致上明了了。
“入住时,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
“那个……”吉冈的表qíng有点为难,“那位小姐的状况似乎不太好,脸色也不佳。我记得曾经问她要不要紧,她回答没问题,但也许那个时候已经发生了什么不寻常的事qíng。”
糙薙点点头,视线转向那个客房服务员。他自我介绍的时候,说自己姓松下,年龄大约二十三四岁。
“你是什么时候去客房的?”
“第二天下午一点左右。应该在正午退房的,但打电话过去却没人接听,所以前台让我去看一下……”
“你去看了,结果发现有个女人死在房里?”
松下一脸紧张的表qíng,点头道:“她横躺在chuáng上。chuáng单被血染得通红,所以我连忙和前台联络。”
那个家伙大概吓坏了吧,糙薙对年轻的客房服务员深表同qíng。
至于之后的qíng形,内海薰把相关资料都给他看过了,所以他大致上都了解了。急救人员确认该名女xing已经死亡,因此尸体没有被运往医院,而是运到了辖区警察署。不过,最终查明死因既非他杀,也不是自杀,是伴随输卵管破裂的大量出血造成的休克死亡。警方判断这并非一起犯罪案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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