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屋杀人事件_东野圭吾【完结】(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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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留着呀!毕竟是唯一的线索嘛!不过,我并不想跟父母见面。”

  “那是什么东西呢?”

  “一条毛毯,淡huáng色裹在身上的小毛毯。然后是婴儿服、袜子、怀炉……”

  “怀炉?”

  “不是用过即丢的那种,是燃烧煤油取暖的东西。”

  “我知道,是把煤油放在金属容器里燃烧的那种吧?好怀念啊!”

  母亲毕竟是母亲,十月下旬天气已经冷了,把孩子丢在外面,还是担心孩子会感冒吧?

  “然后是日本手染的尿布几片,和毛线帽,大概就这些。”

  “毛线帽?”我再问一次。“真的吗?”

  “真的。”

  “是什么样的帽子?”

  “怎么说呢?就是普通的圆帽子,摸来摸去已经脏了,原本应该是白色的。”

  我心里直鼓掌叫好,克子的手札里确实提到一顶白色亲手编织的帽子。我佯装镇定,不露出兴奋的神色,再问他:“其他还有什么?”

  “没有了。婴儿身上会有的,大概就这些了吧!”

  “嗯。”

  不过,帽子是一大收获。与我见过面的年轻人里,没人提到帽子。这时,我确定二郎就是一原先生的孩子。

  “请你帮个忙,你刚刚提到的那些东西,可不可以借我呢?这些话我没对其他调查的对象说过,根据你刚才的说词,看来你相当有肯能是委托人的儿子,所以请让我再详细调查清楚。”

  “那倒是无所谓,只是……很急吗?”

  “越快越好。不过还是看你方便,用宅急便或什么寄给我就可以了。”

  他考虑了一下,抬起头说:“不要用寄的。”

  “哦?”

  “这东西很重要,我会担心,还是直接jiāo给你吧!我会再跟你联络,再跟你约见面的时间和地点。”

  我认为他的担心合qíng合理。不容否认的,当时我心里想的是,至少还能与这青年再见一面。

  “那我等你电话啰。”

  说这话时,我眼里一定闪着女学生的矜持与羞涩。第二天起,我便七上八下地等他电话。

  当时的我在旁人眼里,大概就像个喜孜孜地等着男友来电的思chūn期少女。现在想起来,我都还觉得两颊发烫。为了准备下次见面穿的衣服,我专程到从未去过的jīng品店去了。

  不久,我接到他的来电。穿上新买的洋装,我兴匆匆地前往约会的咖啡厅。

  他把答应的东西都带来了。大概是摆在柜子里,那些东西散发着一股淡淡的樟脑丸气味。

  “可以借多久呢?”

  “需要多久?”

  “最长一个礼拜,用完了我打电话通知你。”

  “可不可以早点还我?这个东西对我很重要。”

  他不安地盯着我把东西收进纸袋里。我当时也认为他真的很在意。

  之后我问了一些他过去的经历。这与他是否是一原先生的小孩并无直接的关系,但有必要先行了解。坦白说,我心里其实是希望尽量拉长与他相处的时间。

  他只念到高中,一毕业就离开了孤儿院,目前在汽车修理厂上班,未来的梦想是经营一家能吸引汽车迷的店。

  “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实现。”

  “一定可以的。”

  “如果可以就好啦!”

  这么说时,他胃里发出叽里咕噜的声音。我想他应该饿了。

  “还没吃饭吧?我们去吃点什么吧!”我若无其事地问,但这种话其实是费了好大的工夫才说出口的。到目前为止,我不曾私下邀请任何异xing共餐,也不曾被人邀请过。他有点惊讶,默不作声。

  “附近有一家不错的西班牙料理唷!”他持续的闷不吭声让我感到紧张,害我说话的声音也跟着提高。我真后悔不该说这些有的没的,被我这种既老又丑的女人邀请,他这种帅哥怎么会高兴呢?

  正当我要开口说“改天好了!”的时候,他却抬起头说:“……可以吃汉堡吗?”

  “什么?”

  “可以去麦当劳吃汉堡吗?我不习惯吃什么西班牙料理或法国料理的。”他尴尬地用手搔了搔自己的太阳xué。

  我这才像放下心中一块大石地说:“哦,好哇!这附近有吗?”

  他也松了一口气,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笑了。三十分钟以后,我一边吃着起司汉堡,一边看着满嘴大麦克的二郎。

  此后,我们又见了几次面。先是把借来的东西还给他,再告诉他我的调查进度,或追加一些问题等等。不可否认的,有些明明是电话里就可解决的事,我偏偏想与他见面。他一点也不嫌麻烦,仿佛与我在一起也很愉快的样子,使我更有勇气、更大胆地邀约他。

  有一天,一原先生躺在病chuáng上问我:“有什么好消息吗?”我这才发觉自己边敲着计算机盘、边哼着歌。

  “啊,对不起。”

  “不用道歉。你看起来神采奕奕,我最喜欢女人这种表qíng了。”

  高显先生盯着我看,害我很想逃。我心里在想什么,总是逃不过他的发眼。

  “嗯,上次找儿子的事,可以再等一会儿吗?还有很多事qíng要查……”我故意骗他。

  但我话还没说完,高显先生就摇摇头说:“不用急,慢慢找。等你觉得可以报告了再说。”

  “好的,我会继续调查。”

  如同我之前向二郎说的一样,我完全不提中途报告。这也是高显先生的意思,而事实上他也完全没问过我调查的状况。

  没多久,该向他报告的日子越来越bī近了。二郎借给我的东西里,最有价值的线索是日本手染的几片尿布。那些东西上面印有一个演员的名字,虽然现在几乎没人知道那个演员,不过他是当年克子所属剧团里最出名的男主角。

  我确定就是他了。里中二郎就是一原高显先生的小孩。

  20.

  当我决定复仇雪恨时就在想,到底是谁知道二郎的事?一原家族或是相关人员当中,知道二郎存在的那个人,一定就是殉qíng案的凶手。

  可是就算我想破头,还是想不出来。我从来没对任何人说过他的事,就连高显先生也没说,但为什么会有人知道呢?

  也不可能是二郎自己说的,他没里有这么做。因为当我确定他就是高显先生的小孩后,不让我去报告的,就是他本人。

  “为什么?”我问二郎。“为什么不能报告?”

  “我一开始就说啦!不一定要见面嘛!要是报告的话,对方早晚会要求见面,我可不要。”

  “为什么不想见面呢?”

  “见了面又能怎样?嫌麻烦时把我丢掉,老了又来找我照顾他,我看他是老谋深算,哪能顺他的意啊。”

  “你不愿意的话,他也不会bī你认祖归宗的。只是,连见面都不行吗?”

  “恕我拒绝。”

  “可是,你都已经帮我到这一步了,难道你完全不想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谁吗?”

  “这么说也没错……反正我觉得很怪就是了。”

  “是吗?那么你之前也未免太投入了吧?你不是很热心帮我调查了吗?”

  他低声说:“那不是我的本意。”

  “不然是什么?”

  “因为……”他yù言又止,看着我叹了口气说:“算了,反正我现在不想见面就是了。”

  这种qíng形,来来回回两、三次。我大概猜得出,他的“不是”是什么意思。他应该是要说:“我是因为想见你才配合调查的。”我发现自己也为了要他说出这句话,才会穷追猛打地bī问他。

  总之我一定要说服他,应该说我希望他幸福。于是我再三思量,想出了一个权宜之计。我决定告诉他父亲的名字,就算不知道一原高显先生的名字,也应该听过他的公司和业绩。等他知道自己的父亲原来是那样的任务,他或许会改变心意。

  果不其然,他表qíng惊讶。我们在厂区的咖啡厅里面对面,他的眼神越过我,迷蒙地望着远方。

  “真不敢相信,”他喃喃自语着,“那个人竟然是我的父亲……”

  “一直以来,一原先生都不知道自己有小孩。”

  我概略地说明了一下高显先生与克子之间的事qíng,也提到高显先生知道后,并未马上着手找小孩,后来觉悟自己来日不多,才开始有所行动。

  二郎沉默了好一阵子。我想,或许他还没办法接受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改变吧?

  “你还没……还没把我的事qíng跟对方说吧?”

  “还没。我告诉你对方是一原先生,已经算是背叛了他,对你我可没撒谎唷!”我大胆地说出心里话,但二郎只是茫然地放空眼神,让我心里有点焦急。

  “可以再等等吗?”他说:“我想一个人静一静,我现在脑子还很混乱。”

  “知道了,我会等你一阵子,等决定后再通知我吧!但要快一点唷!一原先生的时间不多了。”

  此时他两眼有点凶狠地说:“这又不是我的错。”

  一时间我想不出任何反驳的话。

  之后过了十二天,他完全没联络。期间我试着打两通电话给他,但他都不在家。

  然后在第十三天的晚上,他突然跑到我住的公寓来。我虽然告诉过他地址,但没想到他会闯来,而他的这个举动让我乱了方寸。

  他眼睛四处张望,问我:“可以进去吗?”我有点犹豫,不过我不是不想让他进来,而是心想他究竟是怎么想的。

  后来,因为不想错过与他单独相处的机会,我就假装平静地开门让他进来。

  “很漂亮的房间嘛!”他站在房间中央说:“很有女生的味道。是桐生小姐的……是枝梨子的味道。”

  从他口中说出的“枝梨子”三个字,在我内心造成震dàng不已的回音,但表面上我仍装作什么都没听见的样子。

  “喝咖啡吗?”我说完便走进厨房。我一边泡咖啡、一边想着,幸好下班回来后还没卸妆,否则我实在没勇气以最原本的面貌见他。

  “所以呢?你决定了吗?”我端出咖啡时这么问。他并未伸手取杯,只是呆呆地盯着被子里冒出的白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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