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xing格温和,但在某些方面却颇为严格。
“洋一的店,目前经营状况似乎有些不妙啊。”
三月里的某一天,一彦把厚子叫到附近的咖啡店里,稍显不快地说。
“虽然形式上是自负盈亏,但如果有困难的话,我也随时会帮他一把的——他有没有跟厚子你说过些什么?”
“他什么都没说。”
“是吗?之前他一直是和我们在一起做事的,忽然一下子让他独立门户,我们心里也有点放不下。那家伙在家里是老三,有时有些稀里糊涂的。在大阪那种弱ròuqiáng食的地方能够坚持多久,这对他来说也算是个考验。”
厚子心说既然担心,那你们一开始就不该派他去。话到嘴边,厚子又把它咽了回去。这位大哥在许多方面都对他们夫妇有恩。
“他对我和宏明或许不好开口,但他应该会找你商量。如果他和你提这事的话,你就跟他说,让他别太勉qiáng,凡事可以来跟我们说。”
“我知道了。”
“对了,厚子还没去过大阪那边的吧?是因为工作太忙,无法抽身吗?”
“对……估计还得再过一阵子。”
“是吗?不过你最好还是尽快过去吧,那家伙的xing格,很容易感觉寂寞的哦。”
说着,一彦微微笑了笑。
——这也是让哥哥们太有能耐给bī的。
回想着之前与一彦之间的谈话,厚子轻轻叹了口气。就她自己而言,她宁可不去开什么分店,也希望洋一能一直在一彦手下做事。如此一来,他也没必要到大阪去,更不会遇上这种悲剧了。
“对了,有件事虽然有些难以开口,但我还是得问一问您。”
听到番场说话,厚子这才回过神来。
“您对洋一先生与其他女xing之间的关系是否了解?”
“与其他女xing的关系……”
厚子重复了一遍对方的问题。这样的话语听起来感觉有些不自然,她就从没想过这方面的问题。
“我就从来都没想过这方面的问题。”
她摇头回答。刑警一脸窘困地摇了摇头。
“我这么问倒也不是有啥根据。只是因为你们夫妇两人两地分居,所以就想是否会有这种可能……纯粹只是瞎猜罢了。请别介意。”
说完,他喝了一口已经半凉的咖啡。
“请问,您要问的话就是这些吗?”
听厚子问完,番场立刻正色道。
“不,其实,估计今天还得耽误您一天时间。”
“今天一天?”
“是的。我们准备到您丈夫生前常去的地方打听打听,如果您能和我们一同前往的话,将会对我们大有帮助。”
“哦……”
洋一之前在大阪过的究竟是怎样的生活?——厚子确实很想弄清这一点。而且她对这个名叫番场的刑警的印象也还不坏。
“好的。”
厚子下定决心说道。番场的表qíng就像是找到了救星一样,眼角上堆起了皱纹。
一小时后,把行李寄放到寄放处,退过房,厚子与刑警两人并肩走出了旅馆。御堂沿线的车流量已经开始增多,等过了漫长的红绿灯,两人横穿过马路。
先是沿着步行专用的心斋桥沿线往北走。明明是工作日,可路上却拥挤得就跟满载的电车一样。道路两旁倒也有不少的店铺,可还等不及搞清那些店里究竟在卖什么,身后的人群就会推着往前赶。
番场先是把厚子带到了一栋细长的银色建筑前。
“这里是索尼大楼,”刑警说,“您丈夫生前时常会到这里来购物。”
厚子跟在刑警身后,说道:“银座也有索尼大楼,没什么可稀罕的。”
刑警苦笑了一下。
两人爬上顶楼,望着脚下的心斋桥沿线。
“您究竟讨厌大阪的哪一点?”番场问道。
“全部。”厚子回答道,“哪点都讨厌。尤其是大阪对金钱的那种qiáng烈执著。”
刑警似乎想说些什么,最后却只是点了点头,说了句“原来如此”。
走出索尼大楼,再次沿着心斋桥沿线南下。人群拥挤得让人感觉喘不过气。而且大阪人走路的速度还快得出奇,就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追赶他们一样。赶上他们的步伐,厚子就不必再去看周围了。
厚子讨厌的大阪腔也同样不绝于耳。走在身前的两个女高中生,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在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厚子就连她们俩对话的四分之一都听不懂。两人语速飞快,其间还夹杂着笑声。
就在厚子感觉快要窒息的时候,两人终于来到一处稍稍开阔些的地方。眼前一座大桥,桥对面还是路。
“这里是道顿掘。”刑警说。
“今早就只喝了杯红茶吧?去吃点馄饨如何?我听说您丈夫生前有家时常光顾的店。”
虽然没什么食yù,但厚子还是跟去了。总而言之,她已经不想再走下去了。
过了道顿掘的桥往左拐,一个巨大的螃蟹模型便跃入眼帘,是家有名的螃蟹料理店的招牌。通电后螃蟹脚不停爬动的样子,让厚子有种不可思议的感觉。总是惹人注意,却又让人感觉不快,总感觉有些不大搭调,不知道该怎样处置内心的这种感觉,厚子无奈地把目光转朝一旁。
番场说的那家店就在不远处。门口就只挂了条小小的门帘,如果不留神的话,还真注意不到。走进店里,两人各点了一份清汤面。上面之前,番场把店主叫到一旁,打听了一番有关洋一的消息,店主倒也还记得洋一。
“哦,你说他啊?他几乎每天都来的。还曾经说过,这里的馄饨完全没法儿跟东京的比呢。”
“他一般都是独自一人过来吗?”刑警问。
“是啊,基本上都是他一个人来。”
“最近他是否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呢?”
“唔,应该没有吧。不过似乎有些没jīng打采的……感觉像是有什么心事似的。”
“是吗?真抱歉,在你工作的时候打扰你。”
番场刚道过歉,店员便把清汤面给端了上来。
“听说东京的馄饨汤汁色浓,只尝得出酱油的味道来,真是这样吗?”
喝了口汤之后,刑警问厚子。
“不清楚。”厚子回答,“我很少吃这东西。”
就连厚子都感觉到自己的回答很不礼貌。她偷瞧了刑警一眼,只见刑警似乎并不在意,依旧在呼呼地啜着汤。
离开馄饨店,两人沿着门前的路向前走去。路上经过一家挂着“吃穷”招牌,门口放着手持太鼓人偶的店。那人偶似乎也是电动的,只不过眼下还没通电。在这里,厚子也感觉到看见螃蟹模型时的那种复杂心qíng。
其后,番场又带着厚子在附近逛了一圈。不光路过了中座,还到一家名为南蛮花月的剧院去看了看。剧院门前的牌子上,并排贴着几位艺人的照片,一看名字,全都是些厚子既没听过也没见过的陌生名字。
走进咖啡馆里歇口气的工夫,厚子问番场他这么做究竟有何目的。她实在是搞不明白,对方为什么要拖着自己四处闲逛。
“如果我说这是搜查需要,你会相信吗?”
刑警的表qíng也不知是开玩笑的还是认真的。
“我搞不明白。难道带着我逛大阪也是搜查需要?”
“这事就请您放手jiāo给我们去办吧。”
番场始终不肯说出这么做的目的。
走出咖啡馆,望着左手边的新歌舞伎座,顺着御堂沿线北上。半道上,经过一家章鱼烧的小摊。
“这可是大阪的特产。尝尝吧?”
“不,不必了。”
“别这么说嘛,陪我一起吃点儿嘛。”
番场硬把厚子拽到摊前的椅子上,给她点了一份。
“大阪这里的口味,你在别的地方可是尝不到的哦。我们打小起就习惯了这口味,估计这辈子都很难忘记了。”
厚子望着递到眼前来的章鱼烧,迟迟不肯伸手。又是那种不可思议的感觉——一种牵人心魂,但又让人有些不快的感觉涌上心头。
直到最后,她也没吃一口。之后番场又连声催促着她走上了御堂沿线。
4
“累了吧?”
番场靠在道顿掘桥的栏杆上问道,厚子回答说有一点。
“人挺多,可是路面却感觉挺窄的吧?所以总会给人一种格外拥挤的感觉。”
厚子点了点头。之后她怔怔地望着桥下的河水。
“您在大阪待了几年?”
番场若无其事地说。厚子一怔,扭头看了看刑警的脸,他的表qíng很平静。
“您在这里待过一阵时间的吧?”
“为什么……?”
“您是想问,我为什么会知道是吧?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我就感觉到了。你身上散发着一股气味,我对自己的嗅觉还是蛮有自信的。”
说着,刑警用食指点了点自己的鼻子。
厚子手扶栏杆,目光投向远方。
“一直待到我念小学的时候。”
她说,“我父亲以前是搞建材批发的。虽然一直都在和歌山那边,但后来说反正都是一样的生意,就搬到大阪来了。当时他也时常会带我到这附近来。”
“那现在那家店呢?”
听刑警这么一问,厚子抿嘴笑了起来。
“刚开始的时候还不错,但后来那些同行业者逐渐价格卖得比我们家更低,出货也比我们家快。父亲虽然也曾努力过,但还是没法儿与他们抗衡。父亲始终觉得很纳闷,认为他们能卖这么便宜,实在是有些不可思议。”
照那价格卖的话,肯定是要亏本的——厚子记得父亲当年时常喝得酩酊大醉,但嘴里却不停地在念叨这话。
“后来我们家债台高筑,母亲劝父亲把店给卖了,一起回和歌山去。父亲却死活不肯,说这是他最后的一战,购进了许多当时才刚刚发售的新型建材,估计是当时有人向他鼓chuī,卖那东西肯定能大赚一笔。所以他就用店面作担保,找那人借了些钱。”
厚子还依稀记得当时的事。听说父亲用店面作担保,借钱周转资金,母亲疯狂反对。母亲当时甚至还从厨房里拿出菜刀来,抵在自己的脖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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