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师父的女儿。起初是师父的女儿提出要养狗。”
“他还有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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彰文心想,自己大概又多嘴了。但加贺是刑警,若想调查,肯定能查出来,瞒着也没有意义。
“前不久刚结婚,离家出走了。现在住在两国地区。”
“是她取的名字啊。”
“小姐取的名字时顿奇,但师傅说家里不适合那种洋气的名字,擅自改为敦吉,不知不觉便叫开了。现在看来,敦吉的确比顿奇更合适。”
敦吉嗅着道路往前走,有时会像忽然想起来似的在路边撒泡尿。它似乎很热,舌头一直耷拉着。
走过日本桥小学后向左拐,左边有家以jīròu招牌的餐馆,然后再过人形町大道,进入甘酒横丁。这就是平常的路线。滨町公园就在前面。
然而,在穿过人形町大道时,敦吉停了下来,眼中流露出迷茫。
“咦,怎么了?”彰文小声说道。
“走错了?”
“不,应该是这边。”
彰文牵着绳子走进甘酒横丁时,敦吉也老老实实跟了过来,然后又自己走到前面去了。过了一会儿,道路中央出现了狭长的公园。这时滨町绿道,“劝进帐的弁庆”(备注:?—1189,镰仓世代初期高僧,追随源义经。“劝进帐”是发生在源义经和弁庆逃亡奥州途中经过安宅关时的故事。)雕塑矗立在入口。敦吉抬腿想在雕塑旁撒尿,彰文拉拉绳子制止了它。
“那个三角钟真有意思。”加贺忽然说,“我记得那个钟就连不准或停止都是同时。要是表盘有三个,机械也应该有三组。为什么三组机械会同时运转呢?”
“哈哈哈……”彭文大笑起来,“不可思议吧,我一开始也不明白。拆开后我吃了一惊,不由得感叹以前的人想象力真丰富。”
“不能告诉我原理吗?”
“这个嘛……”
明治座出现在眼前,再往前就是滨町公园。
“寺田钟表店是什么时候创办的?”
“我听说是从师父的父亲那一代开始的。据说当时更靠近茅场町,遭遇火灾后搬到了现在小舟町。”
“这么说还是家老店。”
彰文苦笑。
“师父就讨厌老店这种说法。日本桥一带有很多持续了几百年老店。而且我们家和其他店铺不同,店里根本没什么有名的商品。都是从生产商那里进货,主要收人也来源于给客人修理钟表。”
“我听说你们店是靠技术吃饭的,尤其在修理旧钟表方面无人可比。”
“师父很厉害,无论什么东西都能修。别看他块头大,手指却非常灵活。再过多少年我也赶不上他。”
“你为什么会来寺田钟表店工作?”
“也没什么特别的理由。我从小就喜欢钟表,不是石英钟或电子表,而是靠发条和钟摆运转的机械表。我第一次看到老钟表的内部构造时就非常感动,想做这样的工作。”
“真不错。”加贺点点头,“寺田钟表店后继有人,老板也算放心了。”
“我还差得远呢。现在能修机械表的手艺人越来越少,我还得努力。但是机械表行业正萎缩,将来还不知会怎么样。”
“没关系,好东西是不会消亡的。”加贺语气坚定地说。
两人走过明治座,到了滨町公园,穿过一块绘有花纹的空地,走近糙坪。遛狗的人正三五成群地聊天,他们的狗都很名贵。
“到了傍晚,遛狗的人就会聚集到这里。”彰文小声说道。
“嗯,这里是爱犬人士的jiāo流场所。”加贺答道。他好像打听过了。
一位牵着卷毛狮子狗的白发老太太点头问好,彰文也回应“晚上好”。这种jiāo流的确让人心qíng舒畅。
老太太看了看加贺,瞪大眼睛,似乎有些惊讶。
“昨天多谢了。”加贺点头致谢。
“后来你找到什么人了吗?”
“没有,找得很辛苦。”
“哦,刑警也不容易啊。”
老太太离开后,彰文问加贺:“您在找什么?”
“这个人。”加贺拿出一张照片,是三井峰子的,前几天彰文也看过。“没人见过她。”
“您的意思是……”
“前天我问寺田玄一先生,他说六月十号傍晚六点左右在这个公园见过三井峰子女士。你也听到了吧?”
“是啊。”
“昨天我又来这里,询问遛狗的人是否见过三井女士,但没人见过她,却都记得寺田玄一先生带敦吉来过。敦吉在这里好像很受欢迎。”
“大概因为名字与众不同吧。”
“我正问着,寺田先生带着敦吉来了,我就藏了起来,然后才去了他家。”
“所以您才会在那个时间来。”
彰文这才明白为什么加贺不停追问玄一有没有记错。
“因此我有点想不通。除了寺田玄一先生,再没别人见过三井峰子女士,这究竟为什么呢?”
“三井女士也是来遛狗的?”
“三井女士没有养狗。”
“那师父大概是偶然遇见她的。因为她没接近过其他养狗的人。”
“但还有一个疑问。”加贺从口袋里拿出一张叠起的纸。他打开纸,递给彰文。上面有几行电脑打印出的文字。
我刚回来。在那个广场上抚摸了小狗的头,这时又遇见了小舟町的钟表店老板。我们互相笑着说:“真巧啊。”
“上面写着‘这时’。那只小狗想必不是野狗。可见三井女士在遇到寺田玄一先生之前,应该是和一个牵着小狗的人在一起。”
“是啊。”彰文看了看那群养狗的人,“那是否可以认为,那个带小狗的人十号来过,昨天和今天没来?”
“我也这么想。目前还找不到那个人,那些人也都说没见过。据刚才那位老太太说,即便互相不熟,大家也大都认识来这里散步的狗。”
彰文很赞同。他偶尔像今天这样带着敦吉来散步时,总能感觉到大家的目光。
“刑警先生也真不容易,这么细微的地方都得调查。”
“什么工作都不容易,而且调查有时也是一种乐趣。”
“是吗?”
“比如说……”加贺故意吊人胃口般停顿了一下,“为什么人形烧里会放芥末之类的间题。”
“芥末?”
“今晚我要去一个料亭解开这个谜,所以穿了夹克。”
“啊,原来如此。”彰文附和道,但实际上完全不明白加贺的意思。
在公园里转了一圈后,他们开始往回走。
“浑小子是谁?”加贺突然问道。
“啊?”
“前天我去店里时,寺田先生在里面不是说了吗?”
“哦。”彰文想起来了,那时他正告诉玄一有刑警来访,“您听见了?”
“声音那么大,当然听见了。那浑小子是谁?”
彰文本不想说,但还是改了主意。他觉得若是跟刑警耍把戏,反而会更麻烦。“是小姐的结婚对象。”
“是女婿啊。”
“你要是这么说,师父会生气的。”彰文苦笑,“他们是私奔的。”
“私奔?”
“请不要说是我告诉您的。”
“嗯,当然。”加贺眼中浮现出好奇的目光。
寺田夫妇的独生女香苗今年刚高中毕业。她参加完毕业典礼后,便也没回寺田钟表店。她在发给志摩子的手机邮件中写道:“我要和喜欢的人一起生活,对不起。”
寺田玄一看后大怒,跑到附近的泽村家。他知道泽村家的长子秀幸就是香苗的男朋友。秀幸比香苗大两岁,他们读小学和中学时都同校,香苗上高中后,他们也经常一起玩,不久便成了恋人。玄一不喜欢秀幸,主要因为他大学没能毕业,也没找到固定工作。而且他高中时热衷骑摩托车,还撞伤过人。玄一至今认为他曾是黑社会的。
“跟谁都没关系,就是不能跟那小子!”玄一向香苗宣告。
但现在的女孩不可能服从这种命令。香苗一直偷偷跟秀幸约会,不久,他们便约定等香苗高中毕业后便一起生活。
玄一到泽村家大吵大闹,泽村家的户主诚造也不是省油的灯。他反问玄一,相爱的人一起生活有什么不对.玄一愤怒地动起手来,却被诚造掀翻在地。诚造是柔道三段高手。玄一回家疗伤,收到了香苗的邮件,让他别再做这种丢人的事。玄一大怒之下摔坏了手机,朝志摩子和彰文大吼:“我要和她断绝父女关系、她不是我女儿,你们也别再提她的名字,绝对不能!知道了吗?”
加贺兴致勃勃地听彰文讲述。听到玄一被诚造掀翻在地,他还哈哈大笑起来。
“因此,小姐的话题现在在家里还是禁忌。”
“是这样啊。但他知道他们住在两国一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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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说是泽村先生告诉夫人的。”
“那带她回来也是可能的。”
“话虽如此,但师父声称绝对不去。他说,如果想恢复父女关系,小姐就得回来跪下道歉。当然,前提条件是跟那个男的分手。”
“看来他相当顽固。”
“岂止相当,那是个极其顽固的老爷子。正因如此,他不会向工作妥协,才练就了那等手艺。”
彰文牵着敦吉,和加贺并肩沿原路返回。在人形町大道的十字路口等绿灯时,加贺目不转睛地看着左边,表qíng严肃。
快到寺田钟表店时,他们看见路口有辆出租车在等信号灯,车后座右侧坐着一位女乘客。看到她的侧脸,彰文发出惊呼。
“是夫人!”
“哦?”加贺也看了过去。
出租车很快开动了,随后停在前方几十米处。
大概是付钱时花了些时间,彰文他们到达店门口后,志摩子下了车。
彰文叫了一声“夫人”
“呀,小彰,你替我们去遛狗了?”她边说边看了看加贺,一脸惊讶地点头致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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