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怀疑田仓先生跟小传马叮的杀人案有关吗?”
加贺表qíng微变,环顾四周后说道:“拜托小点声好不好?”
“您要是不告诉我,我就用最大的音量再说一遍。”
加贺叹了口气,把手指伸进微长的头发。
“他是嫌疑人之一。凶案发生当天,田仓先生去过死者家。我们在死者房间里发现了保险公司的宣传册和他的名片。他本人坚称只是去死者家完成保险手续。”
“就因为这一点?”
“作为警察,这么做非常重要。”
服务员端来香蕉汁,菜穗用一根粗粗的吸管喝了一大口。
“田仓先生到我家的时间很重要吗?”她喘了口气,问道。
加贺略一思索,微微点了点头.
“据说田仓先生在那天下午五点半左右离开被害人家。当时被害人还活着,因为我们已经确定,被害人此前出去买过东西。”“哦?她买了什么?”
加贺眨了眨眼,看着菜穗。“这对你很重要?”
“不,我只是有点好奇。那是在被害之前啊。”
“她应该没想到自己会被杀吧,买东西并不奇怪。她买了一把厨剪。你知道有家叫‘刻剪刀’的商店吗?”
“嗯,我知道。”
“我们先不谈那个。据田仓先生说,他离开被害人家后,先去了你家,接着回到位于滨町的公司,将你奶奶申请住院补贴的资料jiāo给了一名女同事,然后就回家了。”
“有什么问题吗?”
“他在回家途中见过一个朋友。根据这个朋友的证言进行推算,田仓先生离开公司应该是在六点四十分左右。但据他的女同事说,六点十分时他已离开公司。也就是说,这里有三十分钟的空白。如果有三十分钟,便可以在回家途中顺便去一趟小传马町,作案后再回家。关于这一点,我问了他本人,但他坚称自己离开公司的时间是六点四十分,没有顺便去小传马叮,是女同事记错了时间。”
“实际不是这样?”
“我还找到了别的同事,也说六点后在公司里见过田仓先生。作为警察,我不能对这种时间上的出人视而不见。只是,田仓先生和他的女同事的说法有一致的地方,就是从他回到公司到离开公司大概只有十分钟。这样一来,他到达你家的时间变得非常重要。从这里到他供职的新都生命只需不到十分钟。他说从你家离开后直接回到了公司,因此只要弄清楚他离开你家的时间,便可以知道他是否说了谎。”
加贺语速很快,菜穗拼命在脑海中整理他的话。
“所以您才那么关注时间问题。”
“是的。但你和你奶奶都不记得准确时间,所以我就在附近挨家询问,是否在那个时间段见过田仓先生。很遗憾,没人目击他走进仙贝店。我也问了这家店,得到的答案相同。”
“那又怎样呢?”
“这个嘛……”加贺悠闲地靠在椅子上,看着外面的街道,“目前还没发现其他嫌疑人,因此警视厅的那些家伙肯定会揪住田仓先生不放。”
“但我觉得田仓先生是不会杀人的。”
“嗯,凶手被捕后,他的朋友一般都这么说。”
菜穗闻言非常生气。
“可他没有动机。”
“这个……”
“什么这个那个的?”
“动机这东西,只要本人不说,就没人知道。所以警视厅的那些人也许很快就会问出来的。”
“听起来您好像把一切都jiāo给了别人。”
“哦?”
.
“您说话的方式让人感觉您在冷眼旁观。”
加贺伸手去拿盛水的玻璃杯。
“调查的主角是等视厅的人,我们只是帮手,或者说是向导,只能按照他们的指示行动。”
菜穗看着那张棱角分明的脸。
“完了,幻想破灭了。我还觉得您和其他警察不同呢。要是这么说,您得待在自己的辖区。”
“我可不能一直待着。说实话,我刚调到这里,对这一带一无所知,因此决定首先观察这条街。这里真有意思,我刚去了钟表店,发现了一个非常罕见的三角柱形时钟,三面都有表盘,以同样的方式运转,到底是什么样的构造呢?”
“什么啊,您不就是在偷懒嘛。”菜穗急急喝完香蕉汁,将钱放在桌子上。她不想让这个人请客了。
“今天还真热。”加贺看着窗外说道,“你看,那些上班族脱了上衣,卷起袖子,正从人形町往这边走。”
“那又怎么了?”菜穗说得直截了当,她已不想对这个人使用敬语了。
“看,又过来一个。那人也脱了上衣搭在肩上。”
“天气这么热,那样做不很正常吗?”
“但现在已经凉快一些了。你看,有人穿着西装过来了。”
菜穗一看,窗外的确有西装笔挺的人走过。
“你到底想说什么?”菜穗不由得着急起来。
“你好好看一下。从右往左,也就是从人形町往滨町走的上班族多数都脱了上衣,而相反,从左往右走的人,上衣都穿得很整齐。”菜穗转身仔细观察。
有几个上班族从右往左走过。菜穗半张着嘴,发现事实正如加贺所说,在从右往左走的人中,脱掉上衣的非常多。
“真的。”她小声说道,“为什么?是偶然吗?”
“这可不是偶然,应该有原因。”
“你知道原因?”
“算是吧。”加贺咧嘴一笑。
“你这表qíng是什么意思啊?故弄玄虚?”
“我不是想故弄玄虚。跟你说了,你也不会觉得有什么了不起。首先,很多上班族路过这条街,他们任职的公司大都在滨町。问题就在这里。现在是五点半,这时候从右往左,也就是从人形町走过来的都是什么人?”
“这个时间当然是……菜穗又看见一个穿西装的人走了过来,“应该是回公司吧。”
“正确。他们此前都不在公司,应该是负责外出销售或上门服务之类的业务。相反,从左往右走的人此前都待在公司里。他们一直在开足空调的房间里待着,不像外出的人流那么多汗,甚至还有些冷,因此才穿着西装。到了这个时间,原本就很凉快了。你看看从滨町走过来的人,大部分都上了年纪。他们在公司里地位应该比较高,不需要出门工作,所以到了五点半就可以马上离开公司。”
菜穗边听边观察路人。其中自然也有例外,但菜穗觉得加贺说得很有道理。
“啊……我以前都没想到。我从出生后就一直看着这条街呢。”
“嗯,因为这不是生活必需的知识。”
菜穗点点头,忽然回过神来,盯着加贺问道:“这和案件有什么关系?”
加贺将手伸向桌上的账单。
“你还记得我问过你田仓先生的着装吗?”
菜穗眨眨眼睛。
“那天田仓先生穿得整整齐齐的……”
“他是负责外出事务的,而且他说自己从小传马町的死者家中出来后就去了你家。他走了很多路,却还穿得那么整齐。”
“呃……也有可能是忍着酷暑特意穿的。”
“当然,也有这种可能xing.但这里也可能隐藏着三十分钟之谜的真相。”加贺起身走向收银台。
“等等。什么意思?”
“接下来的事qíng,即便我想告诉你也不行,因为我还没解开谜团。”
加贺说声“再会”,走出了咖啡馆。
4
晚饭时,菜穗将加贺的话告诉了祖母和父亲。过了好一会儿,聪子才理解了那空白的三十分钟的含意。为了说明,菜穗在纸上详细地画出田仓的日程表。“哦,三十分钟,我倒觉得无所谓。”聪子总算明白了,歪了歪脑袋。
“但警察坚持认为,三十分钟足以行凶。”
“这才奇怪呢,首先该想想田仓先生是不是那样的人才对。他不可能做出那么吓人的事。他遵守约定,还能替人着想。现在这种人很少了。我出院的时候,他第一个过来——”
菜穗摆手打断聪子。
“大家都知道他是好人,这不用您说,问题是怎样才能消除他的嫌疑。”
“所以我就说,跟警察直说就行了。警察不了解田仓先生,才会有那么奇怪的想法。”
菜穗小声说了一句“这不行”,然后看了一眼父亲。文孝一脸为难,沉默不语。
“爸,您在想什么呢?”
“啊?哦,我在想田仓先生真是那么说的吗?”
“什么?”
“他说自己从小传马町来到咱家,然后又回公司,接着才回家,是吧?”
“加贺先生是那么说的。”
“哦……”文孝似乎在思考什么。
“怎么了?”
“不,没什么。”
“那个加贺先生很有男人味啊。”聪子边倒茶边说,“他肯定适合演历史剧,看起来也很聪明。”
“也许吧。我听他讲了一件很有意思的事。”菜穗说起路过甘酒横丁的上班族的服装。
“啊……我想都没想过。”聪子感叹道。
“所以加贺先生问起那天田仓先生穿西装的理由,还说可能和空白的三十分钟有关。”
“怎么有关?”
“还不清楚。”
“他的想法真奇怪。在刑警当中,他应该属于很优秀的吧。”
“这可不好说。”菜穗拿起水杯,“我可没看出他有gān劲,而且他还滔滔不绝地跟我这个小姑娘谈论案件,不是很不好吗?”
“因为你问了人家啊。”
“即便被人问到,一般也不会说吧?”菜穗向父亲寻求支持。
“啊?嗯……是啊。”文孝站起身来,“好了,去洗个澡。今天的饭很好吃。”
看着心不在焉的父亲,菜穗心生疑惑。
5
傍晚,文孝走到门前,像往常一样支起遮阳棚。已没有白天那么热了,但仍能感觉到光照一天比一天qiáng。他觉得应该改变商品的摆放方式,迎接酷暑的到来。仙贝中有适合当下酒菜的,也有不适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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