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是说,对方应该用邮寄的方式寄出犯罪预告的?”薰问道。
“没错,在行凶当天邮寄给警方。因为预告信要到第二天才会送达,所以不必担心警方会gān预行凶。此外,因为邮件上的邮戳记录着投递时刻,所以能够证明肇事者在行凶前就将预告信寄出。对方为什么不这么做呢?”
薰看了糙薙一眼:“说得确实没错啊。”
糙薙皱起了眉头:“也许是因为肇事者自身有些什么特殊状况吧?”
“我也这么认为。”汤川说道,“说不定只要弄清这一点,‘恶魔之手’的真面目也会跟着浮出水面。”
“的确如此,我们会留心的。”
走出研究室,糙薙望着薰意味深长地笑了:“虽说肇事者的做法让人恼火,但此行毕竟还是有所收获,就是把汤川的胃口给吊起来了。”
“深有同感,但这一点同时也是肇事者的目的所在。大概对方也是深信自己的把戏就连汤川老师都无法看穿吧。”
“也许是这样,可汤川他是不会输的。当然,我们也是不会输的。”说罢,一种刑警特有的犀利目光回到了糙薙双眸之中。
4.他踩下了油门。确定后面并没有车靠近之后,他把车子驶入了右车道,再次稍稍提高了车速。不久,车子追上了行驶在左车道上的红色轿车。
他用余光瞟了一眼驾驶座,看到手握方向盘的是一个年轻女子。车子后座装着雾化玻璃,看不到里面,但因为副驾驶座空着,估计是独自驾驶。
车子在首都高速四号新宿线的上行车道飞驰着。看看速度计,时速足足超出八十公里。男子调节了一下油门,让车子和女子所开的车齐头并进。
很快就到代代木了。他右手握住方向盘,左手往座席旁摸索,手指摸到了装好的开关,便毫不犹豫地按了下去。
定时器设为十二秒。时间一到,电子音便会响起。他一边等待着电子音响起,一边谨慎地调节者油门。他紧紧追在目标旁,和它齐头并进着。短短的十二秒时间令他感到很漫长。
前方延伸着一条直路,尽头有一处很急的右弯道,紧接着又是一处向左的急弯道。这里是有名的事故多发地。
电子音终于响了起来。男子一口气吧油门踩到了底,车子急剧加速。那辆红色轿车映入了后视镜中,开始飘乎不定地蛇行起来。
但他所能看到的景象也就到此为止了,因为两个连续的弯道遮挡了他的视线。他放缓了车速,等待着后续车辆的出现。
不久之后,一辆白色的车子出现了,紧接是着一辆蓝色的车子,而之前的那辆红色轿车并没有出现。
看来进展顺利——他微微笑了笑。一起事故轻而易举地被引发了。
剩下的就是其受损程度的问题了。
他决定在下一个出口驶出高速公路。副驾驶座上放有无线电,东京消防厅的急救无线通知令他感到无比的期待。
上田凉子睁大了细长的眼睛,之前略显苍白的双颊也泛起了微微的红晕。
“您是说,家父是被人谋杀的?”她的声音是嘶哑的。
“不,目前还无法下定论。搜查工作依然还在进行。”糙薙沉稳地说道。
“可辖区警署的刑警说这是一起事故……”
“当时的确如此。但后来因为我们又掌握了许多信息,认为将此事断定为事故的话有些cao之过急。”
“什么信息?”上田凉子提出了理所当然的问题。
糙薙决定用上自己早已准备好的一通谎言:“其实是因为我们发现了另外一件看似单纯的坠楼事故的案子实际上却是他杀。因为上田重之先生亡故的状况和那件案子相似,所以为了以防万一,我们就来向您了解qíng况。但就目前而言,完全可以把它看作是一起事故。我们所做的这一切,说到底全都是为了以防万一。”
糙薙不断重复“以防万一”这几个字。间宫叮嘱过他,让他千万不要在死者家属面前提及怪信。
每次与被害人的家属见面,心qíng都很沉重。尤其令人感到心痛的,就是在被害人家属从未设想过死者其实是死于他杀的时候。如果只是单纯的事故,家属也就只好认命,而一旦得知死于他杀,他们心中就会产生不同的qíng感。心生怨恨自然是毫无疑问的,他们心底同时也会产生深刻的疑问:为什么?为什么肇事者非要把他们所深爱的人给杀掉不可?——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世间再没有比这更加令人伤心的问题了。不管再如何解释,即便加害人自己出面说明,死者家属都不可能哪天就想通的。只要一回想起悲剧,他们就要继续苦苦追问为什么。
糙薙和内海薰一道来到了上田重之家中。他家在一栋两层公寓的一楼,内部格局为两居室。一进玄关就是厨房兼饭厅,他们此刻正隔着饭桌与上田凉子相对而坐。凉子是上田重之的独生女儿,五年前还住在一起,但如今已经分开生活,而她的母亲则在两年前就因癌症而去世了。
“假设……我是说假设,上田重之先生去世的原因并非单纯的事故,您会不会想到些什么?无论怎样琐碎都没关系。”糙薙试探着说道。
上田凉子一脸难以释然的表qíng,摇了摇头:“没有。家父生前xing格懦弱,酒也不太会喝,几乎从未和人起争执,所以我想绝对不会有人对家父怀恨在心的。在昨天的葬礼上,大家也都是这么说。”
“请问您最后一次和重之先生jiāo谈是在什么时候?”
“是上星期。当时是爸爸给我打电话,问我说妈妈的三年忌辰打算怎么办……虽说这事眼下还早得很。”上田凉子说着低下了头。糙薙望了内海薰一眼,以目光问她是否有问题要提。
“我们听说上田重之先生生前是一位极为熟练的油漆工。”内海薰开口说道,“据说他早已习惯了高空作业,所以也不再系保险索了。之前您有没有和重之先生谈过这个问题呢?”
上田凉子微微抬起头,睫毛跟着煽动:“以前家父也曾和我说过,人上了年纪之后平衡感就会衰退,今后得多加留心了。但他又说如果系上安全带的话,就会影响到作业的速度,所以有时他也会懒得去系。我也和他说过好多次,叫他当心点……”说到最后,她的声音哽咽了。
怀着沉重的心qíng,糙薙他们离开了上田家。
“估计肇事者其实并没有什么杀害上田先生的动机,”糙薙边走边说道,“就是打算把伪装成事故,而上田先生碰巧进入了他的视线身上正好又没系安全带,所以就决定拿他开刀了。我觉得整个事qíng就是这么简单。”
“我也有同感。问题就在于方法,对吧?”
“让相隔一定距离的人坠楼身亡的方法啊。这种事qíng就只能依靠汤川了,可现在我们手中根本就没有任何有价值的材料啊。”糙薙皱起眉头直挠头。
如今他们已经从辖区警署的负责人手中拿到了有关这场发生于两国的坠楼事故的资料,同时也找工程监理和其他施工人员问过话了。其结果,发现事故发生时,上田重之身边并没有任何人,同时也没有出现过足以使建筑物产生摇撼的冲击和令人失去平衡的大风。也难怪辖区警署早早地断定为事故。
两人回到警视厅后,岸谷拿着文件走到了糙薙身旁。
“qíng况如何?”糙薙问道。
“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出现任何的死亡事故。jiāo通事故一共一百三十二起,受伤一百一十八人,其中重伤有三十五人,但没有xing命之忧。其他事故就目前传报来的,共有十三起。全都是些喝醉酒从楼梯上摔落,或者老人服药是卡住喉咙之类的事故,并没有高空坠落事故发生。”
“哎呀呀,东京的事故还是那么多啊。既然发生了如此之多的事故,就不得不让人怀疑其中一起有可能是肇事者酿成的。”
“我认为这正是肇事者的目的所在。”薰对糙薙说道,“仅凭一次将行凶成功地伪装成事故,造成我们警方对其实力的过大估计。”
“我认为你说得没错。但问题在于,哪怕就只成功了一次,他却也确实做到了,这一点不容忽视。”
“这个嘛……确实如此。”薰低下了头。
目前,有关这起“恶魔之手”事件,警方就只派了糙薙的小队展开搜查。这是因为目前还无法断定是否该将其定xing为案件。虽然上次那封互联网上的预告信理应已经通过间宫转告给了上头,但上头却并没有下达任何像样的指示。据糙薙推测,上头大概也正在为此事犯愁。
就在这时,间宫过来了。他yīn沉着脸,把手中的一张复印件递给糙薙说:“又来了。这肇事者笔头还真是挺勤快呢。”
糙薙接过复印件,薰和岸谷一起凑上去看。
致亲爱的警视厅诸君:
想来诸位也已明白那起发生于两国的坠楼事故是由我的力量所造成的了。想必你们目前正在拼命地调查我究竟是使用了怎样的方法,但我不得不说你们是在白费心机。你们是绝对无法看穿我这只恶魔之手的真面目。
好了,如今既然已经向你们证明了恶魔之手的存在,接下来我就要提出要求了。我的要求也并非什么难办之事,在你们看来,更是你们义不容辞的义务。
我要求你们将我的存在告知芸芸众生。希望由刑警部部长或者搜查一科科长出面召开一场记者招待会。届时,即便你们将之前的犯罪预告和犯罪声明公之于众也无防。
但我也有我的担忧,我怕届时会有冒充恶魔之手的人出现。
因此,我准备教给你们一种分辨真伪的方法。也就是那张随信一同寄来的随机数字表了。从今往后,凡是我寄出的信件,最后必定会附有根据这张表随机生成的数字,没有,就是伪造的。此外,使用过一次的数字绝不会再次使用,所以请你们妥善保管这张随机数字表,这也是为了你我双方着想。
恶魔之手あ行B列55
“这是什么?”糙薙问道。
“就像信中所说的,肇事者这回提要求了。”
“将事qíng公之于众,就是所谓的要求事项吗?”
“是的。”
糙薙缓缓地摇头道:“搞什么嘛。这么做有什么好处呢?”
“科长和管理官认为,对方必定是个自我表现yù极qiáng的人。”间宫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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